清華院裏,君玉辰站在子初的身後,握著她的手,兩人狀似親密的練了半天的書法。
君玉辰起初教的還是興致勃勃,也十分的認真嚴謹,無奈子初雖然也十分的向學,但功底實在太差,因此練了半天之後,不是被君玉辰批評手抖,就是說她的字體筆畫拆分的實在太怪異。
對此,子初自然也無法解釋,自己原來的那個時代,是極少要用到筆來作為書寫工具的。對於她而言,唯有自己的名字,是她寫的最熟悉最流利的漢字。
但這樣的理由她甚至都無法名正言順的說出口,因為即便是說出來,君玉辰肯定也無法理解,搞不好還會拿她當怪物來看。因此,在君玉辰再度狠狠批評她亂拆筆畫並且順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之後,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擱下手裏的筆墨,兩手叉腰,做河東獅吼狀道:“好了,你別擺出這麽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來了。總是說我的笨,真是氣死我了,來,咱們兩個比試一下,看看到底誰腦子更好用一些?”
君玉辰聞言隻感到好笑,小丫頭,居然敢在他麵前叫囂腦子好用?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為了徹底樹立起自己在她麵前的高大形象,他便傲然回應道:“比就比,難道我還會怕你不成?”
子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便打了個響指,道:“好,那我來出題。我問你,張飛他娘姓什麽?”
君玉辰被問得瞠目結舌,張飛?張飛這等英雄人物他自是耳熟能詳的,可是張飛他娘是誰?史書上並沒有這方麵的記載啊?
遂皺著眉頭想了好久,這才道:“我不不知道,你既然出了這題,那你來說說看。”
“笨!”
子初說著,提起筆就在他額前劃了一筆,然後振振有詞的道:“張飛他娘姓吳,因為,無事(吳氏)生非(飛)!這都不懂,還好意思說我笨?哼!”
君玉辰被她這番言辭說的啞口無言,想了想,還真有這麽幾分道理。遂隻能咽下這口氣,然後,子初又道:“第二題,張飛他娘姓吳,那張飛他爹姓什麽?”
這下子,君玉辰可算是開動了腦筋。他充分吸取了上一題的經驗教訓,想了好一會,才麵露得意之色的開口道:“我知道了,姓惹,惹事生非嘛!”
“你個豬!你才姓惹呢,笨!我問你,難道你不跟你爹姓?他爹肯定姓張啊!”
說完,子初又提起筆來,在君玉辰的右邊臉頰上劃了一筆。然後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十分挑釁的說道:“怎麽樣?還敢不敢說我笨了?哼!不給你點厲害看看,你還以為姑奶奶我是小白貓呢!”
君玉辰被劃的捂著臉嗷嗷叫,待衝進房間裏對著銅鏡照了照之後,走出來氣衝衝的說道:“不行!這兩道題都是你出的,所以我才輸了。現在,為了公平起見,輪到我出題了。”
子初毫不介意的衝他嬌媚一笑,招手做藐視狀,道:“盡管放馬過來,難道本小姐還會怕你這點雕蟲小技不成?”
君玉辰看著她一雙明亮的雙眸,知道這丫頭鬼點子多,一般的點子肯定考不倒她。而且他自負名士風流,更不願以常規的詩詞來與她出題,想了又想,最後取出袖間的一塊玉佩,在半空中拋了拋之後,衝子初問道:“這玉佩正麵是鳳凰祥的圖案,反麵則是盛世榮昌四個字。現在,你來猜一下,向著我手掌心的這一麵,到底是正還是反?”
子初對著他的手掌若有所思的托了一下下巴,最後眼前一亮,道:“我猜到了!”
“是什麽?我可警告你,輸了的話,我也要在你臉上畫兩筆的。”
子初毫不以為意的打了一個響指:“放心,我肯定不會猜錯。”
“那到底是什麽?”
“你猜!”
說完,子初便咯咯笑著跑了出去。一麵跑,還一麵衝他笑道:“想跟我玩這個,你還嫩著呢!哈哈哈哈!”
君玉宸被連畫了幾下,臉上都花了。他此時一身女裝,看起來更是滑稽可笑。想著要尋機報複,卻不料子初遠比自己更精明。見他跑過來,就遠遠的躲到了院子裏。
看著她笑容明媚嬌俏的模樣,君玉宸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他從來沒見過女子原來有這樣的一麵,想起與她初識到現在,她的嫵媚熱情,她的開朗活潑,她的善良直率,還有剛才她的機靈調皮......這麽多的麵,哪一麵都讓他情不自禁的感到陶醉。
看見她笑了,他也跟著心情很好,看見她為丫鬟的死而流下了傷心憤怒的眼淚,他也跟著感到心有戚戚焉。她挨打,他恨不能自己替她去挨,她討厭的人他也跟著討厭,甚至就連她喜歡的花兒,他走過路過的時候,也會看多一樣,越看越美......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長到這麽大,他從來沒試過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一種感覺。一開始的時候,纏著她要回到宋府,他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要摸清宋石安的底牌,潛入他的府中,自然是個極好的辦法。
但是,越到後來,他就越發的不願離開她須臾片刻.....就連她指使自己去幹那些他從來沒幹過的活,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先接下來。想他堂堂的一介皇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被一個小丫頭呼呼喝喝的指揮來指揮去,就連他身邊的侍衛都有些看不下去。但他都忍了,受了,並且甘之若飴......難道,自己真的愛上她了?
君玉宸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時,自己也很是嚇了一跳。他本能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屋子裏惶恐不安的徘徊了幾圈之後,來到簷下見到子初正挎著一個籃子,在院子裏的花樹間采摘已經成熟的桑果時,便貓著腰躲到了假山後麵,捏著鼻子衝子初喵喵喵叫了幾聲。
子初聽見聲音,探出頭來看了看。心想哪裏來的野貓?而後便看見了露出了假山外麵的那半幅裙裾。她心下一笑,拿起幾顆桑葚,二話不說就朝君玉宸身上扔過去,一邊扔一邊道:“打你個饞貓!現在又不是春天,沒事來這裏發什麽浪!”
君玉宸被她丟中了屁股,轉頭一看,好端端的一條裙子,現在已經染上了一大片的紅色。看起來就像血跡似的,又聽子初在那邊嬌笑道:“哈哈哈!我可告訴你,這顏色染上去洗不掉的。你就慢慢搓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說我笨!”
君玉宸被扔的抱頭竄鼠,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時,桂皮端著一份點心推開院門進來了。看見君玉宸裙子上的顏色之後,她紅了紅臉,轉頭對子初說道:“小姐,玉九她......”。
子初一看桂皮的樣子,便知道她是誤會了。但她一直沒告訴她君玉宸的真實身份,因此隻得笑一笑,對君玉宸說道:“還不快去房裏把裙子換了,仔細一會兒被人看見笑話。”
“笑話?笑話我什麽?”
君玉宸莫名其妙,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桂皮的被自己臉上的墨漬給嚇到了,然後才跑回到屋裏去了。
“小姐,奴婢才剛從外麵進來的時候,見到二小姐帶著丫鬟走了出去。看她打扮的很是漂亮,哼!搞不好又是出去外麵招蜂惹蝶去了。”
子初聞言放下手裏的桑葚籃子,沉思道:“宋子嵐這時候跑出去了?不應該啊,她這時候出去,莫非是去找盛重華那個人渣了?”
“一定是!哼,狗男女!小姐,咱們要不要通知舅老爺那邊,給她們來點意外驚喜?”
子初搖搖頭,等君玉宸從房裏換過衣服走出來之後,卻對他招招手,道:“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好啊!去哪?”
子初對他微微一笑,並不回言,隻讓桂皮在院子裏守好家門,然後又跑到房間裏仔細裝扮了一番,就帶著君玉宸從後院的側門悄悄溜了出去。
宋子嵐帶著兩個丫鬟來到茶樓,進了雅間之後,左等右等,等了老半天之後,才見到盛重華姍姍來遲。她心裏壓著火氣,見麵就劈頭蓋臉的問道:“你怎麽來的這麽遲?果真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嗎?哼,盛重華,你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一會出去就把他落了!省的這般擔驚受怕還要受這樣的委屈!”
誰知道,以前還總拿話敷衍她的盛重華,這回卻是一改常態。對著宋子嵐的怒氣,他隻是悠然淡定的落座,然後嘩啦一下,打開手裏的折扇,擺出一副風度翩翩的人渣模樣,道:“這是作甚?我這邊好不容易脫開身出來見你一次,才見麵,你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挾人。子嵐,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大家閨秀,這樣的脾氣秉性,將來可是難為我盛府的長子長媳啊!這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你從前那些溫柔可人呢,怎麽一懷孕,就整個人都不同了?”
“你!——盛重華,你居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真是太過分了!”
宋子嵐瞬間被激怒,她性子本來就潑辣,從小又是被慣壞了,驕橫成性,因此激動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麵前的茶盞,就朝盛重華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