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宋石安看向朱曉顏的目光更是不善,他十分嫌惡的退後幾步,同時亦在這呼吸之間嗅到了這屋子裏的一股子臭氣。他知道這臭味的來源是哪裏,心裏作嘔之餘,隻想盡快逃離。
“你給老子聽好了,過些日子,我要迎娶一位側夫人進來。進門之後,你們便是平分秋色。你是姐姐,要好好對待嘉凝。還有,管好你那幾個隻知道發騷發浪的女兒。若沒有本事叫大丫頭答應退親的話,那就讓子嵐把肚子裏的孩子拿掉!”
說完,宋石安便拂袖而去。他這般無情的一番話,將朱曉顏最後的希望也澆滅了。她看著他的背影,淒厲的呼喊了一句:“老爺!您不能這樣啊…….”。
遂兩眼一黑,當胸吐出一口鮮血之後,昏死了過去。
子初在清華院聽到這個消息時,並不覺得意外。不過她可不認為朱曉顏會這麽容易被這樣的打擊所扳倒,要知道,對於她這樣一個出身卑賤卻能憑著幾分姿色和一個肚子爬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那心智必然堅強,用句通俗無節操的話來說,那就是人至賤則無敵。
遂對著一臉欣喜,簡直就是含淚歡欣的桂皮潑了一盆涼水,道:“先別高興的太早,我覺得,朱曉顏沒這麽容易對付。不信,你等著看吧,她肯定會有後招的。”
“啊?小姐,她如今都已經被您弄成這樣了,還能出什麽後招來?”
對於這一點,子初也不能未卜先知。老實說因為她不是這朝代的人,所以對於朱曉顏這等不擇手段隻求上位的女人的心理,還真是不好估算。以前做演員的時候,因為劇情需要,她曾專心修過心理學。但套用現代人的思路來推斷古人,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琢磨出路數來。
隻是,對於她的這個結論,君玉宸居然也表示了讚同。他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嗯,我也覺得,這朱曉顏不是個什麽好對付的角色。畢竟,她能夠在宋府混到這個地位,也並非全靠運氣。“
這回,子初破天荒的讚了他一句:“嗯,英雄所見略同。”
而後又對桂皮叮囑道:“總之這段時間你萬事都要小心,府裏的消息渠道,隻要繼續留心就是。沒什麽事,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桂皮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又想起桑葚的悲慘結局來,遂紅了眼圈道:“小姐,奴婢沒事,奴婢隻是很想替桑葚報仇。隻要能替她報仇,奴婢就是做什麽都願意。”
“你別傻,我告訴你啊,你和桑葚兩個,現在就隻剩下了你。你若是萬一再出點什麽意外,那我這主子還怎麽當下去?”
子初想起桑葚死時的慘狀,也是十分的難受。她努力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隻是在將桑葚勸著回房之後,才坐回到椅子上,眼底流露出淡然的悲傷和劇烈的憤慨。
“你怎麽了?又想起桑葚來了?”
君玉宸見她麵色有些異樣,便給她沏了一杯茶過去。
子初歎了口氣,看了看門口,才低聲壓抑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桂皮,她跟桑葚兩個情同姐妹,我怕她知道之後會受不住。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氣憤。宋思文這個衣冠禽獸——你不知道,原來宋府裏死在他手下的丫鬟,早已不止桑葚一個。他如今雖然得到了一些報應,可是,隻要這樣的人一天不死,這府裏,便仍會有人繼續遭殃!”
君玉宸也有些麵色凝重的點頭道:“嗯,這宋思文的確是太過禽獸了一些。不過,你眼下這樣的情形,也不能直接去出手對付他。除非…….”。
“除非什麽?”
君玉宸回道:“除非想他死的人,是他的老爹。否則,我以為,如今眼下這樣的情形,最起碼你暫時是無法為桑葚以及那些死在他手裏的丫鬟報仇的。”
子初歎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思索了一陣之後道:“舅父那邊來消息,說宋石安已經上鉤了。等那個女人一進府,我好歹也算有個幫手了。不過,你說除非宋石安想他死…….這個我倒是不太相信。畢竟,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就算他對我再怎麽無情,想來也不會這樣去對他兒子的。”
君玉宸卻正色道:“那可不一定。依我看,宋石安這個人,就是典型的自私自負之人。我聽說他這兩天一直都沒怎麽去看過宋思文,也許,他的所謂愛子之心,也不過隻是蒙騙世人的幌子罷了。”
子初聽了也有些認同,但她的擔心不在此處,便道:“我如今隻希望府裏不再有人死在他手裏,還有,我還得打醒精神,來應付朱曉顏的回馬槍。”
“這個倒是。嗬嗬,對了,初初,我先前說的那句,英雄所見略同……噯,你知道嗎?這真是我聽過的最貼切的一句話。”
子初白了他一眼,嘴角抽搐道:“切,誰跟你英雄所見略同?少自以為是了。”
“難道你現在是要反悔自己先前說過的話嗎?嗯,這可不單是我聽見的,桂皮也聽著呢……”。
這邊,兩人正在互相磨嘴皮磨的起勁時,春華院裏,也有人大模大樣的帶著一些滋補品,走進了朱曉顏的寢室。
朱曉顏聽得響動,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長子宋思易來了。
“母親,您快躺著。兒子來晚了,您受苦了。”
宋思易一番話,將朱曉顏原本苦苦忍下去的眼淚一下子又勾了出來。當著兒子的麵,她也不再掩飾什麽了,遂哭道:“兒啊,娘不苦。娘隻是擔心自己無用,不但幫不了你什麽,反而要拖累了你啊!”
“娘,看您這般受苦,兒子真是猶如萬箭穿心一般的難過。父親他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他怎麽能這麽對您呢?”宋思易這般假惺惺的說著,一麵抹眼淚之餘,眼底卻在手下閃過一抹狠絕的神色。
隻是瞬間,又換上一副有些頗為不忍心的模樣。裝作欲言又止的神態,張了張嘴之後又閉上。
“兒啊,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娘說?娘知道,你是最聰明的孩子,一直以來,你都最有主見。你說的對,你爹他不能這麽對我,我也不能就這麽失寵了。還有,他今日跟我說,他要娶一個什麽狐媚子進門來。哼!到時候,若娘失寵,再讓那個狐媚子生下了兒子,那麽你們兄妹的這份家產和體麵,都要不保了!”
宋思易本來早就已經收到了風聲,隻是裝作訝然的模樣,道:“什麽?您如今還病著,他就要再娶人進門?不行,娘,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您可就真的要坐冷板凳了。”
“是啊,兒,娘這心裏一著急啊,剛剛就吐血了。咳咳……你快給娘出出主意,看看有什麽辦法,能夠讓你爹回心轉意呢?”
朱曉顏說完,一臉期盼的看著兒子。宋思易這才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好一會,似乎眼前一亮,卻又馬上搖頭道:“不行,不行,這主意太殘忍了。娘,我們還是算了吧?就算爹爹他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能這樣對二弟……畢竟,他怎麽說也是您的親生骨肉,是我的同胞兄弟啊!我們不能拿他的命去換我們的前程,我做不到,我真是做不到啊!”
宋思易說著,便狀似十分痛苦的雙手抱住了頭。朱曉顏一開始也是被他這番話說的給嚇了一跳,而後便追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說是要你二弟的命去換我們的前程?思易,你倒是把話清楚啊!”
宋思易被再三逼問之下,這才吞吞吐吐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然後,便靜靜的觀察著母親的神色。
果然,朱曉顏起初的時候眼底的確是有些不忍之色的。但是,這份所謂的母愛,在麵對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和權勢的較量之下,便顯得猶如冰山一般脆弱不堪一擊了。
果然,待思索片刻之後,她毅然道:“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思易你這法子雖然有些冒險,但是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很可行的。隻是,要拿文兒去換,這個我還真是下不了決心啊......”。說著,她又看向兒子,問道:“能不能想個別的法子,畢竟文兒也是我的親生骨肉,他如今成了這樣,我們.......”。
“母親,您想過嗎?二弟如今因為一個女人弄成了這樣,這等醜聞,以祖母和爹爹的作風,是絕對不允許外人知道一星半點的。可就算我們將二弟繼續養在府裏,將來二弟難道能一直不娶親嗎?娶親之後,人家女方不會因此事而鬧將起來嗎?到那時,不要說咱們宋府的名聲,母親你第一個就要被牽連。祖母和爹爹是什麽樣的人,您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到那時,咱們的處境,隻怕會更加的艱難啊!”
朱曉顏聽完這番話,也知道兒子說的是事實。不錯,這幾日,思文病倒之後,一貫最為疼愛的老太太聽說此症無法痊愈之後,也不再打發人去看望了。這老虔婆,曆來是心狠手辣,她是不會允許孫子不能人事這樣的醜聞流傳出去的!真到那時候,難道自己還能有什麽法子攔得住?
朱曉顏想到這些,後背上冷汗訚訚。她呆呆片刻,最後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長子嚎哭道:“易兒啊!為娘的以後就隻能靠你了!”
“母親,您放心,我是您生養的兒子。將來,等我繼承了家業,我保證,一定讓您過上太後一般尊貴的生活。”
宋思易說著,不住安慰著母親。轉過身時,卻在嘴角浮出了一抹冷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