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皇後眼見兒子為了宋子初吐血傷心,她一把抱住他就是一番痛哭。而太後也是心疼的連連歎息,待將君玉宸從地上扶起來坐下之後,這才安慰道:“你這傻孩子,你說你怎麽能一個人帶著這麽十幾個侍衛就敢出京城去?你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還叫哀家這個老婆子怎麽活?”
君玉宸嘴角還有一絲血跡,聞言隻是衝太後勉力一笑。他麵容憔悴蒼白,想起子初此時還被強留在東宮當中,更是心如刀絞。對於太子君玉碸居然會對自己下格殺令的事情,他心中自然難以平複。
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兄弟手足,與自己同父異母,雖然他對不起自己,但自己卻不能就此也跟他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皇祖母,您別哭了,孫兒沒事,真的,您看,孫兒這不是還好好的在您麵前嗎?”
君玉宸說著,似是為了安慰太後和皇後一般,隻是就著侍女的手欲要走下地來。他先前在亂戰當中手臂和胸前都受了些刀傷,此時一動,那些傷口便登時發作起來,疼的他一張臉都能有些變形了。
“好!不許胡鬧!你若真是個孝順孩子,就聽哀家說,哀家這就替你去見你父皇。不管怎麽樣,太子所求的賜婚不會馬上下來。但至於子初願不願意嫁給你,那還得看你們的造化了。”
說完,太後便起身來,對納蘭皇後有些嚴厲的吩咐道:“皇後,這件事哀家心中有數。對於哀家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太子既然不對在先,哀家也不會坐視不管。你就在這裏好好照顧宸兒吧,哀家自有分寸。”
納蘭皇後見太後果然肯去求見皇帝,心下大喜,臉上還是珠淚滾滾的起身道:“是,媳婦多謝母後。恭送母後。”
太後又瞧了瞧自己的孫兒,對著納蘭皇後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之色暗暗皺眉。待送走太後之後,納蘭皇後便對著兒子道:“你這孩子,真是操少一份心都不行的。好了,母後算算服了你了,為了一個宋子初,你就能跟母後鬧成這樣。你說,以後你還有那麽些的側妃姬妾要迎進門呢,這以後是要生出多少的事情來讓母後傷神傷心?都說是兒大不由娘,果然是娶了媳婦就忘了娘的家夥!”
君玉宸被侍女扶著,側身躺在了柔軟的墊枕上麵。聞言,他隻是低聲卻十分堅定的搖頭道:“是孩兒不孝,孩子對不起母後,讓母後操心了。但孩兒不會再為了其他女人這樣了,因為孩兒這輩子,隻要有子初就夠了。”
納蘭皇後聞言,立即皺眉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堂堂一個嫡生的皇子,六歲封的親王,你說你這輩子居然隻想娶一個女人?這怎麽可能?你沒見你其他的兄弟們,王府裏都養著好些個側妃姬妾什麽的麽?多子多福,這是咱們皇家曆來的規矩!”
君玉宸有些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道:“多子多福?母後,這話兒子可不認同。您想過嗎?為什麽太子他作為兄長,卻能對我這個弟弟下毒手?不過是因為咱們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的罷了!難道,您還以為,以後您也親眼看著自己的孫兒們為了權勢,而爭個你死我活嗎?”
“你!......你別在這裏嚇唬你母後!哼,他君玉碸心狠手辣,毫無半點親情大義,所以才會為了一個女人對你痛下毒手。我的兒,難道你如今還沒有想明白麽?咱們若是不爭的話,以後隻怕就真的沒你的活路了!”
君玉宸見自己還是跟母後說不到一塊去,便索性微微歎息一聲,有些疲倦的闔上了雙眼。見他這樣,納蘭皇後心裏又怒又痛,隻是不敢繼續再跟兒子爭執下去,便替他掖好了被角,又在他榻上默默的守著坐了半響,直到聽見兒子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這才滿麵愁容的走了出來。
紫宸殿中,皇帝正與太子君玉碸相對而坐。兩人麵前的幾上居中擺著一個棋盤,而皇帝手中執黑,太子手中執白,父子兩人正在局中殺的難解難分。
聽聞太後前來的消息之後,皇帝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命宮人端來溫水淨手,並對仍皺眉沉思的兒子說道:“罷了,這局就先到這裏。你皇祖母這時候趕來,想必肯定有事。”
太子君玉碸便將手中的白子往瓷缽中一扔,有些冷笑道:“自然,皇祖母此時來,必然是為了阻撓孫兒迎娶宋子初了。不然,若孫兒真如了意,那她的寶貝玄孫可怎麽是好呢?”
皇帝見他這話說的有些不像話,便斷喝道:“碸兒!她是你親祖母,這些年來,便是朕這個做父皇的對你嚴厲了些,但是她可不曾虧待過你和你母後半分!你這麽說話,真是要無視君父無視祖母了嗎?還有,你對自己親弟做出的這等手足相殘的事情,莫不要以為朕這個父皇也是真的不知真相才好!”
見皇帝索性把話說開了,君玉碸便也橫下一條心,道:“是,兒臣知道,兒臣知道什麽事情都瞞不過父皇的雙眼。可是,既然如此,兒臣就請父皇答應了兒臣,將宋子初賜給兒臣做側妃吧!父皇,兒臣記得,您曾經說過,說若世間有什麽東西可以彌補兒臣失去母後的痛苦的話,不管是什麽,你都願意將其送給兒臣。兒臣現在就想問一句,父皇當年所說的那句話,還能當真嗎?”
“你.....你真就這麽喜歡這個宋氏?她到底有什麽好,能夠讓你們兄弟兩反目成仇,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
對於皇帝的疑問,太子君玉碸似乎並不想多言。他隻是冷笑一聲,繼而接著固執無比的說道:“父皇心中明知道皇祖母此來,就是為了宋子初。若父皇心中還疼愛兒臣這個兒子,還記掛著母後的話,就請父皇現在下旨。”
皇帝被兒子這麽鄭重其事的態度逼得有些不知所以,但他沉吟了一會之後,還是整肅了一下衣冠,對兒子吩咐道:“既是你心愛的女子,那你就不妨到你皇祖母麵前直言。朕要讓你看看,在你心裏,你一直覺得偏心的朕和你皇祖母,到底將你放在何等位置?”
皇帝說完,便舉步前去迎接太後。太子君玉碸見狀無奈,知道不能硬逼,便隻有跟著一起上前去了。
再說這邊,君玉宸在鳳儀宮偏殿中等候許久,也始終不見太後派人來傳話。他心下忐忑,隻恐怕父皇一時被太子的言語所打動,再加上他的腦海中一直不斷的浮現著在水潭邊時,太子赤身裸體,欲要強暴子初的畫麵。每每想到這些,他的心中便猶如萬千銀針紮入一般,疼痛難忍。
為了早日將自己與子初的婚事定下來,他最後還是決定,自己要負傷前去求見父皇。
奇怪的是,這回,便是納蘭皇後這個做母親的,也沒有阻攔他。
她看著兒子一臉決然的表情,隻是歎息了一聲,而後吩咐道:“既然殿下執意如此,你們幾個,便用擔架抬了他過去紫宸殿那邊。至於這樁婚事,成與不成。而今母後都不想再說什麽了。隻有一句話,宸兒,你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隻能靠自己。但在此之前,你更要明白,而今你所仰仗的不過是你父皇的權勢而已。但他日若你父皇崩天,太子繼位,到那時,若他對宋子初還有覬覦之意,他便隻消一道旨意,就能將她從你手中奪走。”
君玉宸聞言臉色一白,他知道,母後此時對自己說的乃是真話。可是......自己跟太子兄長之間,真的就要因此走到兵刃相見的地步嗎?難道說,生在皇室當中,他就真的不能有一絲兄弟情誼嗎?
君玉宸披了一件罩衣之後,就勉力坐著軟轎,來到了紫宸殿中。
一進殿,隻見太後正與皇帝相談著什麽,而太子居下而坐,手中卻是正在為兩位長輩奉茶。
見他進殿,太子君玉碸的唇角驟然升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峻笑意。君玉宸則是暗含警示的朝他瞟了一眼,不待他行禮出聲,太後和皇帝已經一疊聲的叫著讓人扶住他,並搬來軟榻賜坐。
君玉宸坐在軟榻上麵,按住傷口之後照例行禮,皇帝看著他憔悴的臉色十分的擔心,父子之間寒暄了幾句之後,得知君玉宸的傷勢並沒有大礙,眾人這才依序歸座。
皇帝知道君玉宸此時的來意,他對著殿中內侍和侍女們微一擺手,這些人便玉冠而出的退下了。
偌大的紫宸殿中,一時寂靜無聲。
隻有君玉宸在勉力忍住激憤之情後,對著皇帝如實說道:“父皇,兒臣此來,是為了宋家大小姐,宋子初。兒臣心儀她已久,此前便與皇祖母說過,此生惟願能娶她為妻。從此夫妻和順,幸福美滿,再無所求。還請父皇和皇祖母成全。”
聞言,太子君玉碸的黑眸中霎時迸射出一團憤怒的火焰,俊麵遽然變色,他緊緊逼視君玉宸片刻後,匆促轉身奔至金階下,麵向皇帝叩首道:“父皇,兒臣也有要事啟奏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