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江將軍這是從何說起?”葉赫明露含笑看著他,繞身走到一叢繁盛花刺前,慢悠悠轉過身子來,“聽將軍的口氣,像是什麽要緊的人走丟了。隻不過,我與你的未婚妻素無瓜葛,何必無故為難她呢?”
江堅濤抿嘴等他說完,語聲平淡道:“我知道言語上說不過你,但是教主不必再玩此等遊戲,還望及早告知曾姑娘的下落,免得到時候大家都為難。”
葉赫明露見他著急起來,越發輕輕搖頭,笑聲如鈴,“將軍是關心則亂,反倒胡亂冤枉起人來。我早說了,我跟曾姑娘遠來無仇,近來無怨,不必為難她的。”
“教主!”江堅濤見她依然是一幅悠然自得模樣,又急又怒,忍不住逼近一步,嗅到那遙遠記憶中的的香氣。往事一幕幕翻湧出來,強自鎮定道:“教主曆來是個幹脆的人,從不在小事上計較,如今大事初定,可別拿著皇上的聖旨來開玩笑!到時候,教主便是兩麵不是人,又何苦來哉?”
葉赫明露心下更加不是滋味,遂笑問:“將軍是替你的皇帝擔心呢?還是自己的未婚妻著急擔心?”
“有什麽分別?”江堅濤覺得胸腔有些窒息,往後退了幾步,以避開葉赫明露身上的氣息,“教主既然知道曾姑娘下落,何必再問這麽多?”
“看來將軍對未婚妻也不過如此,並不怎麽擔心呐。”
江堅濤被逼得沒辦法,又擔心曾麗珠可能受傷,不知情況如何,隻得順著他道:“就算是我擔心便,還請教主如實告知!”
“既然將軍如此說,那好吧。”葉赫明露歎了口氣,“剛才好像看見林子裏有人,我進來看個究竟,大概是自己眼花,結果什麽也沒有……”
話沒說完,已經被江堅濤一把提住領口,不由淡笑問道:“怎麽,將軍打算對我動粗?”
江堅濤怒道:“曾姑娘到底怎麽樣了?!”
“我怎麽知道呢。”葉赫明露淡然微笑,往林子周圍看了一圈,“這裏是昆山,雖然沒有才狼虎豹,可是蛇蟲鼠蟻應該不少,沒準被毒蛇咬上一口,此刻正性命危在旦夕呢。”
“葉赫明露,你……”江堅濤心中諸念糾纏交集,一時難以言語。
葉赫明露任憑他拎著自己,也不掙紮脫開,細細凝目看了良久,輕聲笑問:“若是我殺了曾姑娘,將軍當會如何?”
江堅濤見她說得甚是篤定,似乎一條性命隻是兒戲一般,心下惱恨她的無情,也是男人的自尊心大受折損的緣故,竟然“嗖”的一聲,竟是反手震劍出鞘,利劍鋒芒逼近雪白細膩的脖頸,微微顫抖著,“那----,我就親手殺了你!!”
“哎……”葉赫明露輕聲歎氣,眸光裏閃過一瞬間黯淡。
“江堅濤,你在做什麽?!”曹將軍在不遠處高聲大喝,飛奔過來,一把奪下橫在當空的利劍,朝江堅濤怒道:“議和之約剛剛簽訂完畢,你現在要殺了葉赫教主?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堅濤在瞬間失常中冷靜下來,看著空蕩漆黑的劍鞘,以及葉赫明露含著譏誚的眼神,仿佛正是自己此刻心境,聲音無力道:“她綁走曾麗珠,我隻是問她拿人。”
曹將軍將葉赫明露拉到旁邊,打量問道:“教主,你沒事吧?”
“沒事。”葉赫明露拂著扯皺的衣裳,看了花刺從一眼,轉眸對江堅濤點頭微笑,像是如釋重負一般,默默轉身而去。
江堅濤正在出神,抬頭才發現人已離開。剛要上前追阻,卻被曹將軍攔住道:“你別再鬧事了!”不由分說拽著往後走,撥開層層花刺細枝條,濃密樹葉下掩蓋著一名楊桃色紗衫女子,正是滿麵淚痕的曾麗珠。
“你……”江堅濤拔下他口中的絲絹,驚道:“原來你一直在這裏?!”趕忙蹲身扶著坐起來,探頭到後麵找繩子結頭,剛剛解開雙手,便被曾麗珠緊緊抱住。
“濤哥,我沒事的……”曾麗珠埋頭嗚咽,聲音斷斷續續,“她隻是抓了我綁在這裏,並沒有怎樣……”說著滿含熱淚抬起頭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濤哥,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為什麽要對我那樣……”
“麗珠,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送你回家的。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江堅濤攙扶他站起來,淡淡打斷。
“濤哥……”
“曹將軍,你先帶著曾姑娘回去。”江堅濤抓起曹將軍的手,撐著搖搖欲倒的曾麗珠,“曾姑娘方才受了驚嚇,讓人好生服侍著,等會就要交換人質,我去安排一下回程事宜。”他心中已是紛亂如麻,顧不上曾麗珠在身後哭喊,急急忙忙說完,揀起地上的薄劍便匆匆走遠。
“曾姑娘,身上是否受傷?”
“沒有。”曾麗珠盈淚搖了搖,看著江堅濤的身影漸漸遠去,身形輪廓模糊變小,一點點消失在璀璨霞光的盡頭。但想起之前他跟葉赫明露之間的談話以及眼神交流,卻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葉赫明露回到自己房中,也是久久沒有開口說話。侍女怯怯的上前來傳話時,她才抬起頭,道:“什麽事?不是還要一個時辰才交換的嗎?”
“教主,江將軍前來求見,說.......”.
“不見!叫他走!我以後再也不要見他!叫他走!”
葉赫明露忽然勃然大怒,心下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總之,在他將一柄劍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時候,她心裏的感受可謂是十分複雜,不但憤怒,更多的則是痛苦和悔恨。
但是,一想到江堅濤原來是跟那個曾麗珠定過親,而且將來說不定還要成親,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時候,她心裏的憤怒就被一種難以言狀的情感所取代了。她憤怒,她惱恨,甚至傷心,其實,都是因為在江堅濤眼底,自己就如同一個惡毒醜陋的女巫一樣,在她說出那番言不由衷的話語之後,他看向自己那冰涼無味的一眼,更令她五內俱焚,恨不得拉著他一起問個生死痛快罷了。
江堅濤在門外等了許久,最後隻見到葉赫明露的侍女來回話,說教主正在練功,此時不便見人。他搖頭苦笑一聲,隻得慢慢的往回走,正尋思著該如何勸得葉赫明露不至於對曾麗珠視若仇敵一般,正在此時,卻見之前因為惱恨尷尬而離場的曹將軍走了過來。
“曹將軍,你這是.......?”
曹將軍見是江堅濤,心下明白,便也朝他拱拱手,道:“江將軍,在下是過來見葉赫教主的。我這裏有一道皇上的旨意,你放心,教主見過此物之後,定會對曾姑娘以禮相待。”
皇上?聖旨?
江堅濤這才想起來,原來葉赫明露心儀的是皇帝君玉碸。可自己偏偏陰差陽錯之間跟她有了這等肌膚之親,這命運弄人,還真是令人惱恨的緊。想來,她之所以這般的痛恨自己,也就是因為自己沒有皇帝那樣的身份地位,配不起她這堂堂教主罷了。
想到這裏,江堅濤作為男人的自尊心自然是大受打擊。他恨恨的朝葉赫明露的房裏看了一眼,最後對曹將軍回禮道:“嗯,那就有勞曹將軍了。在下還有事,先行告辭。”
說完,江堅濤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連絲毫停頓也不曾有。他哪裏知道,就在他跟曹將軍說話的當口,屋裏的葉赫明露正好站在窗邊,正在側耳聽著兩人的談話。聽得他不知為何就要告退,她心下更加焦急起來,剛要追出門,腳步卻又停下。在門口徘徊兩圈之後,最後對身邊的侍女下令道:“你們去,派人盯著這個姓江的。若是........若是再看見他跟什麽女人勾勾搭搭的,隻管殺了他回來向我複命就是!”
葉赫明露身邊的侍女都是心腹,此時哪裏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過是明明上了心,卻不好表達出來罷了。遂幾個人低頭掩著笑,一麵應了下去,那個玉奴待走出門之後,卻對著另外一個努嘴道:“瞧,咱們這回又是攤派上了好差事。看咱們教主的樣子,明明是喜歡上了那個姓江的,卻又不好意思承認。哎,你說,這要是真讓咱們去追殺他,到時候,這殺不殺的,都是個難事啊!”
另外一人則快言快語的說道:“什麽難事?玉奴你平時多聰明一個人啊,也不想想,這等事情,真要認真起來的話,咱們不管是殺還是不殺,到時候,都是咱們的不是。”
“那你說怎麽辦?難不成,要違抗教主的旨意?”
“當然不是,不過啊,咱們可以這樣.........”。
這幾個人湊在一起,將事情大致的商議定了下來之後,其餘兩人見說的在理,又都是為著教主的幸福著想,便一致點頭同意下來。那玉奴還竊笑著道:“好啊你個死丫頭,一謀算起這些事來,你那心思就格外的活絡。哼,看來你是對此深諳此道啊!”
“你個死丫頭,看你說的什麽話?仔細我撕爛你的嘴!”
幾個人邊說邊打鬧著,也就漸漸走遠了。待這邊曹將軍勸好了葉赫明露,讓她好歹配合著將交換人質這件事辦妥當之後,葉赫明露也不是小腳婦人,她既然領了師父臨終前的遺命,一定將黑風聖教發揚光大,這一次為了替君玉宸辦事,雖然收了不少金銀,隻是教中兄弟死傷也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