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服?嗬嗬,本宮便是進了宮,不過也隻是個貴妃罷了。區區一個貴妃,又不是皇後,哪裏有資格穿什麽吉服?”
正說著話,就聽門口的丫鬟進來傳話道:“貴妃娘娘,將軍和夫人過來了。”
上官婉音便丟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正廳裏。見到父親匆匆而來,她剛要行禮呢,就被小羅氏一聲有些怪氣的聲調給打斷了。
“哎呀,這可使不得,貴妃娘娘,您以後就是娘娘了,回來府裏探親,不管是誰都要給你行禮的。咱們怎麽敢受你這等大禮?”
說完,小羅氏又有模有樣的先給上官婉音行了個禮,倒把上官婉音父女兩弄得尷尬的有點不知進退了。
見女兒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臉頰,上官元吉心下一陣心疼,他拉著女兒的手,道:“不用管這些虛禮,爹爹問過了,皇上還要過段時辰才到咱們府裏。你身子不便,又不曾好好休息好,來,咱們到那邊坐下來說話。”
上官婉音聽到這句話,鼻尖一酸,眼淚已經盈滿了雙眸。她低垂著頭,勉力道:“是,爹爹,女兒也想好好跟爹爹說幾句貼心話。”
上官元吉便將小羅氏給指使了下去,自己挽著女兒的手,來到了妙音閣的後院。
妙音閣修的十分的精湛華美,便是與後宮嬪妃的住所相比,也是絲毫都不遜色的。
遠遠的已能看見上官婉音小時候常玩的一處翠玉亭,描朱勾金的八角寶頂上,蹲著幾隻小巧塗金瑞獸,被明媚的陽光折出耀眼光芒。周圍種植鬱鬱蔥蔥的翠竹,將整座殿身掩去大半,更兼清風徐徐吹動,竹枝竹葉在牆上投出搖曳陰影,更是顯得涼爽宜人。
上官元吉父女兩走近,上官緣盡順手拉下一掛竹枝,回頭笑道:“為父還記得,你小時候一到夏天,就喜歡在裏麵坐著,又清新又涼快,然後咱倆父女就慢慢說著話,再拿棋來下兩局。你呀,還總是悔棋的。”
上官婉音忍著心裏的悲傷,含笑點頭,上前扶著父親道:“爹爹,當心腳下台階。”
上官元吉遂吩咐下人取棋盒,想了想又笑道:“爹爹還記得,以前這裏養著好些錦雞,其中有兩隻孔雀雉顏色甚好,那尾羽碧盈盈的,比上好的祖母綠還要漂亮。隻是這幾年都沒好好瞧瞧,如今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上官婉音便答道:“還在的,這幾隻錦雞是祖母特地從外地給我買來的珍品,尤其是那兩隻孔雀,我就更加喜歡,一直就命人好生照顧著。便是生了病什麽的,也不敢大意。爹爹你要瞧的話,咱們去那邊看就是。”
上官元吉聞言自然應允,二人走到後院卻嚇了一跳。
原來錦雞倒是養有不少,不過迎麵兩隻孔雀雉卻有些狼狽,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故,原本纖長的尾羽竟被絞得光禿禿的。
底下的下人不期見到父女二人忽然前來,趕緊跑上來請安,結結巴巴道:“給貴妃娘娘請安……”
“怎麽回事?”上官婉音如今的脾氣已經收斂了許多,但話裏仍有些不悅,更多的卻是詫異,“我命你們專門看著錦雞,怎會弄成這樣?難道是因為見著了平時這裏少有人來,你們便如此不上心麽?”
底下的下人被這麽一番斥責,皆不敢抬頭,領事的抖了半天,這才上前來戰戰兢兢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並不是奴才們偷懶耍滑,隻是這兩隻孔雀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從半個月之前,就很少飲食。奴才們請了人過來看,卻是紛紛都沒個主張。所以……”
“胡說八道!好端端,怎麽這孔雀的羽毛還會自己給掉了不成?”
上官婉音聞言正要下令處罰這些下人,忽然看見父親臉色一變,便訝然道:“爹爹,您說.......”。
上官元吉看著這兩隻光禿禿的一蹶不振的孔雀,心裏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勉力擺擺手,對女兒說道:“這些人都是胡說八道的,你說的對,這樣的下人,咱們上官府不能留。”
說完,便命人將負責飼養這兩隻孔雀的下人立即拉出去發賣。而後,他自己似乎也完全沒了興致一般,隻拉著女兒的手,就默不作聲的往回走了。
“爹爹,您之前不是說,有事要跟女兒說嗎?”見狀,上官婉音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解的看向父親,誰知道,上官元吉卻隻是搖搖頭,最後歎息道:“沒什麽事,就是舍不得你這麽快就嫁。不過,如今你懷著龍種,還是盡快進宮的好。婉兒,你放心,隻要你父兄還在這世上活著一天,我們都決計不會讓你難過的。”
“嗯,爹爹,請爹爹放心,女兒從此以後就懂事的。”
上官婉音與父親這邊剛剛從後院走出來,就聽有人焦急的說道:“貴妃娘娘,皇上的禦駕已經到了門口了,請貴妃娘娘立即梳妝,這就要準備出發了!”
聞言,上官婉音忙吩咐丫鬟仆婦們開始梳妝,又讓人捧來吉服,仔細的穿上。
待一臉不耐煩之色的君玉碸在上官府門口見到盛裝而出的上官婉音時,也有片刻的出神。隻見柔和的晨光下,上官婉音上身一襲朱色蹙金飛雲鳳紋翟衣,下著桂色盤金彩繡留仙裙。
頭上特意挽了九鸞參雲華髻,珠釵貴而不多,其中一支赤金鑲玉鸞鳥雙頭步搖,燦色奪目、金珠錚錚,襯出她已是貴妃的尊榮身份來。
原本,嬪妃進宮,皇帝是無需親自出宮迎接的。但,上官婉音始終不是等閑的嬪妃,在迎接入宮的這個儀式上,她便已經讓普天下的女子們都狠狠的仰慕了一回。
要說君玉碸做了皇帝之後,對上官婉音仍是沒有絲毫的好感,隻是,一想到前幾日太皇太後特地前來囑咐自己的那番話,再看了看上官婉音那依舊平躺如坻的小腹裏那個不知道長成什麽樣的孩子時,他才總算泛過一絲柔色。
麵對著上官婉音的行禮問安,他聲音平板的讓她起身,伸手接過她的右手,吩咐道:“即刻啟程回宮!”
“恭送皇上!恭送貴妃娘娘!”隨著禦駕的遠去,喜慶熱鬧的鞭炮聲和鑼鼓聲,也掩蓋不去人們看熱鬧過後的那種寂寥。
站在落著一地厚厚的鞭炮灰之上,上官元吉的腦子裏再度想起那兩隻光禿禿的孔雀。他心下一冷,搖搖頭,好半天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裏麵走去。
子初和君玉宸的畫舫,最後在一處偏遠風景如畫的邊境山城停了下來。
因著畫舫實在太顯眼,他們便讓船夫開著船離開金旭國。而這座山城看起來就像君玉宸早已訂好的私人城池一般,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且城中一應設施俱全,就連王府的名字,也是定王府。
子初見了未免詫異,但君玉宸卻隻是微微一笑,告訴她,這是自己多年以前就準備好的一個隱秘的地方,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帶著自己心愛的人來此隱居。
好吧,對於一個官二代的能力,子初覺得自己無法去揣測什麽,因為山城實在是太過秀麗的緣故,她沉醉其中,就此安頓下來。
休整好落腳點之後,子初就留在自己的閨房裏睡了個天昏地暗,偶然清醒時想到睡在自己身邊的這位,他的父母親人都遠在皇宮之中的最高處。路途其實不遠,感覺上卻仿佛是身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不由得對君玉宸產生深深地感恩之意。
而君玉宸,自從恢複了玉九的身份之後,似乎也隨意灑脫了不少。他不願放任自己沉入傷春悲秋的低落情緒之中,幹脆找來江堅濤和茗煙,以及從定王府帶來的兩個丫鬟等人一起發揚國粹,打打骨牌消磨時光。
因為昨夜奮戰了一晚的通宵麻將,這日下午子初正睡得香甜,忽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才想找人讓外邊吵吵嚷嚷的家夥統統閉嘴,就見丫鬟玲瓏推門進來道:“王爺讓奴婢來請您過去,有事相商。”
子初揉揉眼睛含糊道:“能不能讓他晚點來啊,我困……”
“不能!”丫鬟玲瓏可不是茗煙,她對君玉宸才是百分百的忠誠,見狀,幹脆直接粗暴的回道,走上前來就要把子初拖下床梳洗。
然後,另外一名定王府的侍女巧伊也跑進來了,兩人幫著子初替子初洗臉更衣梳發,打扮停當了直接送到門外等著的馬車上。
子初不知道君玉宸葫蘆裏賣著什麽藥,不過她一上車就睡著了,直到到了目的地,這才揉著眼睛再度走下車來。
玲瓏將她引入苑內,穿過花園來到一座三層高的樓前,躬身道:“王爺正在樓中休息。王妃請進!”
子初嗯了一聲推門進去,果然見君玉宸正坐沒坐相地倚在窗下的軟榻看書,此時他沒有身穿外麵的罩衣,隻是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錦袍。但總覺得與平常有些不同,興許做過貴族的人會自然而然地顯露出威嚴氣勢吧。子初覺得,自己就算是再做幾輩子的演員,也不可能有這麽好的氣質。
“子初,快過來。”君玉宸抬頭看著子初,瞧見她嬌豔如花的樣子,眼神中就不由帶出了了幾分魅惑,扔下書向她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