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生了林安城撞見楚琰來看沈葉兒這件事之後,林安城連續幾天都沒有來過醫院,不過王媽倒是經常煲了湯送來給沈葉兒。沈葉兒看得出王媽欲言又止的表情,應該是想問她跟林安城之間又鬧了什麽矛盾。
不過既然王媽沒有開口,沈葉兒自然也不會去提及。王媽再喜歡沈葉兒,對沈葉兒再好,但她終歸是林家的人,如果以後真的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王媽一定還是會站在婆婆跟林安城那邊。這點沈葉兒是知道的,當然也是理解王媽的。
其實,林安城也並非沒有來看過沈葉兒,不過他都隻是站在病房外麵,有時候偷偷的看看沈葉兒,知道她一切安好他便離開。林安城覺得自己的心裏像一團亂麻一般解都解不開,他以前總是平靜的認為,就這樣順其自然的跟沈葉兒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很多情感上的債都沒有理清,沈葉兒跟楚琰以這樣一種近乎悲壯的方式讓一段長達幾年的感情戛然而止;他跟沈葉兒又用一種類似交易的方式,開始了一段婚姻。如果沈宜茹還在,那麽四個人好歹可以達到一種平衡。可是,現在沈宜茹這個罪魁禍首已經消失了,楚琰沒有了任何束縛,希望追回葉兒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那他跟葉兒又要怎麽辦呢?
那天看到楚琰握著葉兒的手,深情的跟她說想跟她重新開始的時候。林安城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的讓他難受的窒息,可是他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自己除了是沈葉兒的合法丈夫的身份之外,還有什麽資格能夠跟楚琰去競爭。
林安城不來的幾天,沈葉兒的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林安城忽然對她如此冷漠,她當然有些不適應,但是出了楚琰的事情,如果林安城還像以前一樣每天來照顧她,她反倒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他。
那一天,當楚琰握住她的手,對她深情的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沈葉兒沒有辦法去忽略自己內心掀起的那股強大的波瀾。畢竟,她跟楚琰也曾經在暮春三月,牽著手一起穿過校園那布滿香氣的櫻花長廊;也曾經在炎炎盛夏,麵對漫天繁星許下過此生相守的誓言……
雖然楚琰跟沈宜茹沒有離婚,但是沈葉兒也知道一紙勉強的婚姻對誰都不公平。而自己,如果真的要跟林安城離婚,又該去尋找怎樣的歸宿。就在這樣的問題間,沈葉兒左右搖擺,麵對楚琰的深情告白,她才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用力的推開他。
沈葉兒又到了產檢的日子,沒有人陪她一起,張朝芬自然是心疼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想要跟她一起去。但是沈葉兒還是擔心母親的身體,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獨自去做檢查。
躺在B超床上,沈葉兒感受著探頭在肚子上滑來滑去,看著那個黑白色的小屏幕上那個在晃動的小小的陰影。
“你看,胎兒很健康,這是它的小腳丫,這是小手……”醫生已經給沈葉兒做過很多次檢查了,跟葉兒也很是熟悉。
沈葉兒順著陸醫生指的方向,看著屏幕裏那個肉嘟嘟的小東西,也竟能辨認出它的小手跟小腳。沈葉兒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她感覺到自己跟這條小生命是如此的貼近,它就住在自己的身體裏麵,跟著自己一起呼吸,一起感受著這個世界。
林安城站在產檢室門口,呆呆的望著那個此刻有些激動的沈葉兒,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圍著他。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方向,就是這對母女,他看到她們,就能有一種安定的感覺,帶著一種溫暖的力量,讓他覺得快樂。
“葉兒,情況都還好麽?”林安城推開產檢室的大門,將那個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的小女人緊緊的摟在懷裏。
“嗬嗬,我就說林先生這次怎麽沒陪葉兒來產檢……”陸醫生看清楚來人是沈葉兒的丈夫,也舒了口氣。
“陸大夫,情況怎麽樣?”林安城對著陸醫生笑了笑,眼睛也瞥向了屏幕那邊。那個小肉團還在輕微的蠕動,讓人那麽輕而易舉的就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林安城終於明白了沈葉兒為什麽如此激動,他將沈葉兒摟進懷裏,帶著無比的感恩,吻了吻沈葉兒的發梢。
“放心吧,胎兒一切安好,不過林先生,葉兒現在已經六個月了,身子也開始不方便了。你們如果方便,盡量還是抽時間多過來照看她一下,身上的傷還沒好徹底,多個人總也放心一些。”陸醫生出於好意,提醒道。
林安城也覺得這番話很有道理,連連點頭。之前也是自己太過於情緒化,忽略了沈葉兒還是個孕婦,就這麽讓她自己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連個護工都忘了給她請。林安城看向沈葉兒,溫柔的眼神裏帶著無比的愧疚。
沈葉兒當然能覺察到林安城的變化,此刻的林安城看起來很像一個好丈夫,也很像一個好父親。可是沈葉兒又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忘記那天聽到的林安城跟蘇桂芝的對話,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林安城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隻是在跟她逢場作戲。
“陸大夫,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沈葉兒對陸醫生笑了笑,轉身向門口走去。林安城站在她的左邊,用自己有力的臂膀摟著她,像保護一個瓷娃娃般小心翼翼。
“葉兒,這幾天……你還好麽?”林安城的語氣,帶著心疼。
“挺好的。”沈葉兒咬緊牙關,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懦弱,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
“你還在生我的氣麽?”林安城將沈葉兒的身體扳過來,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沈葉兒這才發現林安城滿眼的血絲,難道……他是為了她失眠?
“我有什麽可生氣的,本來我也就是不該單獨留楚琰在病房裏的。”沈葉兒雖然這樣解釋著,但是聲音還是十分的冰冷,聽起來根本感受不到她的原諒。
“葉兒,我……我不知道怎麽說。我看到楚琰跟你在一起,我害怕失去你跟寶寶。我知道你跟楚琰以前有很深的感情,我害怕我自己比不上他在你心裏的地位,我……”林安城看到葉兒這副冷冰冰的模樣,便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從心裏原諒他。
“林安城,不要再演了可以麽?”沈葉兒覺得林安城的演技太過逼真,她害怕自己會這樣沉溺在他的溫柔裏,一點一點的忘記了反抗。然後等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擊能力的時候,這個男人再給她致命的一擊,將她的生命變的殘破不堪!
“葉兒,你在說什麽?”林安城不知道葉兒到底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麽幾天不見,葉兒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林安城,你別把我當個傻子一樣可以麽?你不是要跟我離婚麽,不是隻想要我肚子裏的孩子麽,你現在假惺惺的在這裏關心我幹什麽?!”沈葉兒一股腦的把這些天心裏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說完以後大口的喘著粗氣。
“我……你聽到了我跟媽那天說的話?”林安城一想到這個可能,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要爆炸了一般的震驚。
“是啊,聽到了,聽到了你答應了,等我把寶寶生下來,就跟我離婚。”沈葉兒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顯得自己不是那麽在意林安城對待這段婚姻的態度。
“葉兒,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林安城兩隻手搭在沈葉兒的肩膀上,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沈葉兒,企圖解釋這一切,卻發現自己竟無從解釋。
“好,我聽你說,你說啊!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沈葉兒的聲音突然變高,情緒也在失控的邊緣。
“葉兒,我……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等我,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一家三口會好好的在一起,你相信我。”林安城的底氣已經沒有那麽足,他發現,自己竟然給不了沈葉兒任何的安全感……
“何必敷衍呢?”沈葉兒看著此刻也有些激動的林安城,頹然的低下了頭。
“葉兒,相信我,我不會讓你跟寶寶受到傷害的!”林安城信誓旦旦的對沈葉兒下著保證,卻沒有換來沈葉兒任何的理解和原諒。
沈葉兒沒有理會林安城,將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沈葉兒一個人走回了病房。林安城癡癡的站在原地,看著沈葉兒越走越遠的背影,林安城忽然覺得醫院的長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短,那麽一小會,沈葉兒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讓他看都看不清了。
林安城一個人走出住院部,明媚的陽光曬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林安城回到車裏,點上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卻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再喜歡尼古丁的味道。他這才想起來,自從跟沈葉兒結婚以後,因為她懷孕,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抽煙了。
林安城露出一個苦笑,原來……自己早就被她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可是,現在他們要怎麽辦?自己的計劃還沒有完成,他不想看著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可是……葉兒要怎麽辦呢?
林安城透過車窗,向沈葉兒的病房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他想念的那個身影。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葉兒,等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