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葉兒跟小葉子說了一會兒話,小葉子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媽媽了,一直纏著沈葉兒不想睡覺。但是沈葉兒考慮到她還生著病,再說現在用嗓過度也不好,所以還是哄著她睡了覺。小溫自覺地自己跑到了裏間的臥室,讓傭人幫自己換了衣服以後,也很快進入了夢鄉。
沈葉兒一個人站在小葉子的病房門口,她眉頭深鎖,這一刻的她其實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心裏擔憂著自己的孩子。
“林太太,林總的事情……怎麽樣了。”白依珊其實今天不需要值班,隻不過她心疼小葉子,特別是小家夥打針時明明害怕的要命,卻還是緊緊的咬著嘴唇裝在不在意的樣子深深的觸碰到了白依珊的心弦。
“失憶了,而且……絲毫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沈葉兒的口吻帶著一些無奈,她靠在牆壁上,身上還穿著那身在火車上度過了好幾個小時的髒衣服,頭發也沒有打理,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而且憔悴。就連一向對她懷著莫名敵意的白依珊,此刻竟也沒有辦法再去討厭她。
“方便說一下情況麽?”白依珊深吸了一口氣,她本來就出身中醫世家,對於一些疑難雜症也非常感興趣。隻不過,這個人是林安城,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一些介懷。不過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盡自己綿薄的力量幫他一把,雖然他曾冷言冷語的拒絕過自己,那是那樣一個天之驕子的王者,如果就這樣看著他永遠的失憶,白依珊覺得,自己似乎還是狠不下這個心。
“顱內淤血,醫生說恢複記憶這件事情沒有辦法下定論,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想起來。”沈葉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腦海中又浮現了林安城第一次看到她時那探究的目光。多少年來的深情厚誼,竟然就換來了一句你是誰,沈葉兒心裏的苦澀,大概誰也不會了解。
“西醫建議保守治療?”顱內淤血如果除了失憶以外並沒有其他的症狀的話,似乎開顱手術就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是的,醫生說給他開了些藥,隻不過也是起疏通作用,效果很難說。”沈葉兒低下頭,不想將自己的落寞暴露在一個情敵麵前。
“我的父親……似乎在這方麵還有些建樹,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帶林總過來試試。”白依珊抿著嘴,一想到自己曾經動情過的男人現在已經消弭了過去的全部記憶,她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竊喜。這樣……他是不是也就忘記了自己跟他告白的事情呢?
“謝謝,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他過來的。”沈葉兒點了點頭,卻沒有把白依珊的話聽到心裏去。在她心裏,白依珊不過是一個隻能給小孩子門看病的兒科醫生,她可不相信她口中的父親能有讓林安城恢複記憶的本領。
“早點休息吧,我也該下班了。”白依珊也看出了沈葉兒的敷衍,隻是她卻不想再做解釋,匆匆的道了別以後,白依珊就回到辦公室裏換下了衣服。
沈葉兒見她已經走了,自己也重新回到了小葉子的病房裏,原本老爺子是給陪床的人準備了折疊床,現在沈葉兒回來了,自然也就將床留給了她。沈葉兒躺在這硬邦邦的彈簧床上,雖然非常疲憊,但是卻始終沒有一絲睡意。
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想象著林安城跟柳曉彤在一起的畫麵,那和諧的美好真是讓她有些發狂。沈葉兒最終還是睡著了,並且,直到天際泛白都沒有醒來。白依珊早上查房的時候,沈葉兒還沒有醒,小葉子見到白依珊以後,將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白依珊心領神會的不再打擾他們,隨後便退了出去。
不過後來沈葉兒還是被吵醒了,因為林家的司機要來接小溫上學了。司機並不知道沈葉兒昨天竟然趕了回來,所以聲音自然有些大,這才不小心吵醒了熟睡中的沈葉兒。
“王伯……”沈葉兒聽見周圍的響動,疲憊的睜開惺忪的睡眼,正對上王伯那張略帶些歉意的臉。
“少奶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回來了。”王伯見沈葉兒滿眼血絲的樣子,眼底的愧疚又深了一些,他微微的躬身,似乎在跟沈葉兒鞠躬致歉。
“沒事,是我睡得太死了。”沈葉兒攏了攏她微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以後起身下了床。
“少奶奶,我先送小溫少爺去上學了,您跟小小姐好好休息。”王伯這次特意放低了音量,沈葉兒在東汶縣受盡了柳曉彤的白眼以後,現在能感受到別人的關心,忽然心裏就暖了起來。
“小溫,上學要乖乖的聽老師話哦。”沈葉兒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輕輕的拍了拍小溫的頭。
“我知道了,阿姨再見,小葉子再見,我放學了再過來看你們。”小溫乖巧的點了點頭,還衝著沈葉兒身後的小葉子招了招手。
沈葉兒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照進房間裏,小葉子安靜的坐在床上看著畫冊,沈葉兒就坐在她身邊,母女兩個誰都沒有說話,但是畫麵卻說不出的溫馨。
沈葉兒感受著自己跟女兒的親情,可是林安城卻有些難受了。從昨天起,他就沒有看到沈葉兒,他一直豎著耳朵在聽對麵的動靜,可是似乎一整天都沒有出入的聲音。他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沈葉兒常坐的那一桌上也沒有她的身影。
林安城忽然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曾經一直就在沈葉兒和柳曉彤之間搖擺著,猶豫著自己到底要不要跟這個所謂的妻子回到他們以前共同生活過的地方。他甚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自信,認為沈葉兒就會一直這樣的等待著他,知道今天她消失了,林安城才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在自己現在的生活裏也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這天晚上,他破天荒的失眠到了半夜,第二天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早起給柳曉彤準備早點。對於沈葉兒的離去,柳曉彤倒是非常高興,從一大清早她嘴裏就哼著不成調的歌,任誰都看得出她心情似乎很不錯。
等林安城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臨近中午了,柳曉彤正將腳翹到茶幾上,一臉笑意的看著電視裏的情景喜劇。柳曉彤看到林安城那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忍不住輕笑出聲,她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林安城形象盡失的樣子。可是很快,柳曉彤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似乎知道了讓林安城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應該就是那個從昨天開始神秘失蹤的女人。
林安城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現在的樣子已經跟帥氣這個詞絲毫沾不上邊兒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其實比較像是街邊的流浪漢。僅僅一個晚上,下巴已經冒出了輕輕的胡茬,眼睛裏滿是血色,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正在跟世人昭示著他昨天沒有睡好。林安城拂了一把涼水在自己的臉上,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卻發覺自己的意識似乎又在飄向那個不知所蹤的女人。
林安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然後穿著拖鞋,顧不上柳曉彤詫異的目光,他徑直的走到了沈葉兒的門口,敲響了她的房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林安城一連敲了很多下,但是始終都沒有回音。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洞一般,他頹然的轉過身,發現柳曉彤正倚門站在他的身後,那不悅的表情似乎要把林安城現在就碎屍萬段一般。
“怎麽,想她了?”柳曉彤挑眉,話語間帶著酸味。
林安城沒有說話,隻是繞過了柳曉彤回到了家裏。原來就是這麽不負責任的,毫無預兆的說出現就出現,現在又不打一聲招呼的就消失了!林安城在心裏腹誹著,憤憤的推開了臥室。他一個人摔進柔軟的大床上,企圖用昏天黑地的睡眠來遺忘自己內心的悵然若失。
柳曉彤看著林安城那扇緊閉的房門,冷哼了一聲以後,繼續回到了沙發上看著她的電視劇。沈葉兒的消失對於柳曉彤來說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恨不得沈葉兒以後永遠都不出現,這樣,林安城也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裏了。柳曉彤這樣想著,心情竟也輕鬆起來,她將薯片咬的咯吱作響,眉目含笑,看著電視劇似乎也更吸引人了一些。
躺在床上的林安城,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沒心沒肺,他此刻其實非常的疲憊,嚴重的睡眠不足是他有些心力交瘁。可是他腦海中一直回放著沈葉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他就是睡不著!林安城翻來覆去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以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沈葉兒的電話。
“你去哪裏了?”林安城等聽筒裏響起一個女聲的時候,就把壓在自己心裏的質問給說了出來。可是靜靜的聽下去,才發現聽筒裏那個標準的女聲隻是在重複著“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安城猛地按下了掛機鍵,然後把自己的手機隨手扔在了床頭櫃上。這個女人,還真是絕情啊,還說自己是她的丈夫,她就是這樣不告而別的麽?!
這時候,坐在小葉子身邊的沈葉兒,卻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媽媽,你怎麽了?”小葉子忽然抬起頭,用自己仍然有些嘶啞的聲音問道。
“沒事,你繼續看書吧。”沈葉兒看了看自己身上單薄的衣服,猜想大概可能是夜裏有些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