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昊然的眸子中,德妃瞬間讀出了心痛,憤恨以及惋惜……這種種複雜的情緒卻又再刹那間被溫柔所取代。
德妃笑了笑緩緩拍著兒子的手背,仿佛是在安慰著說道:“昊然,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你還在計較嗎?”
季昊然勉強扯動著嘴角,眸光在德妃的臉頰處輕輕略過,那道傷疤太過傷人他不敢細看,努力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問道:“母妃指什麽?”
“明知故問”德妃笑罵道。知子莫若母,這個兒子從小心思就重,他想什麽自個兒這個做母親的又怎麽可能不知?
“母妃,最近您的氣色似乎好多了”季昊然眨了眨眸子,顯然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對於母親臉上的傷疤,對於她這麽多年所遭受的不公,作為兒子他怎麽能不在意?如何能不計較?
德妃心底悠然一歎,旋即笑著說道:“吃的好,睡的好,氣色自然好了!”
“麗妃呢?沒來找母妃的麻煩?”季昊然淡淡的問道,語氣卻驟然有些發冷。
“昊然,你自小在這宮裏長大應該明白,這後宮來來往往多少個女子,有的固然聖寵一時卻也逃不過一朝命喪,又何必太過在意”德妃緩緩說道。
麗妃做了什麽,她不說季昊然也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唯有勸勸這個兒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若非當年您不顧性命去救父皇被刺客傷了臉頰,如今也不至如此……否則就憑她麗妃的本事,又怎能爬到您的頭上作威作福?”季昊然恨恨的說。
德妃聽季昊然的語氣幾乎可以肯定,麗妃此事必不能善終,可兒子畢竟是大了,他要做的是,有些個自個兒是無法阻止的。
可當年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已經狠狠的戳進季昊然的心裏,想要拔出來想必已然是千難萬難!
低著眸子微微笑著,德妃話鋒一轉說道:“你要母妃辦的事情已經妥當了,皇後娘娘的旨意估摸著明後兩天就會到雲府”
季昊然聽聞此話眸光一亮,低頭說道:“多謝母妃”
“你我母子之間謝什麽,隻不過母妃倒是好奇的很,這個雲晨曦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值得你如此為她?”德妃輕聲問道。
“關係?其實……應該說沒關係吧?”季昊然彎了彎眉眼兒,說道。
“沒關係的人怎值得昊然你如此殫盡竭慮的為她考慮,費盡了心思阻止她進東宮為妃?難不成你喜歡她?”德妃眸光灼灼,問道。
“沒有!”季昊然笑著說道。
稍稍楞了楞,德妃點頭說道:“沒有就好,作為皇子你今後的婚姻大事恐也輪不到自個兒做主。不動心才是最好的法子!”
這幾句話讓季昊然的心中一陣煩躁,讓他娶個毫無感情的女子為妻子,簡直就是笑話!隻是這些想法卻無法對著眼前的德妃說出口!
“昊然明白,母妃莫要憂心”季昊然說道。
似乎有些釋然,德妃喝了一口茶水問道:“最近你父皇可曾宣召你進宮?”
季昊然說道:“未曾,隻是聽聞父皇這幾日並未上朝而是與國師日日在禦書房中密談,朝中大臣對此已經頗有微詞……”
德妃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你父皇還是如此信任國師?”
“嘿嘿,不錯!”季昊然冷笑一聲說道。
“你若是有機會還是應該勸勸你父皇,母妃總覺得這國師心術不正似乎別有所圖”德妃壓低聲音說道。
季昊然沉默了片刻才輕輕的答道:“嗯”
“昊然,不管如何他畢竟是你的……”德妃欲言又止間卻被季昊然打斷:“母妃,我記得您有一塊月光石,是否可以送給兒臣?”
德妃微微一怔,旋即說道:“蘭兒”
蘭兒片刻之後輕挑門簾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娘娘有何時吩咐?”
“你將那塊月光石找了來”德妃吩咐道。
蘭兒應聲去了,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取來個蜜色的盒子,恭敬的交到德妃的手上。
“下去吧!”德妃說道。
見蘭兒走出房門,德妃這才將盒子放在桌上說道:“拿去吧!”
季昊然伸手打開盒蓋兒,隻見深藍色的錦緞正中,一塊兒光滑的石頭端端正正放著。通體雞蛋大小,卻寒光爍爍當真仿若空中皎潔的明月,這月光石的名字確實名不虛傳!
“多謝母妃”季昊然蓋好盒蓋兒,說道。
“行了,母妃所有的東西還不都是你的,說什麽謝不謝的?”德妃娘娘笑著說道。
說著見天色已近午時,德妃問道:“今個兒是否留下用了午膳再走?”
季昊然點頭說道:“自然要留下多陪陪母妃”
德妃舒心的笑了笑,逐吩咐蘭兒準備午膳,而季昊然也借故踱步而出,站在庭院中叫住蘭兒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
蘭兒點頭說道:“王爺請放心,東西用著呢”
“嗯,用了多久?”季昊然問道。
“已經用了七日”蘭兒答道。
季昊然冷笑一聲,接著說道:“知道了,你去吧!”
蘭兒聞言行禮去了,季昊然則慢悠悠的走出宮門。午時陽光刺眼,隻見他眯著眸子,視線緩緩的向著東邊兒望去。
玉璃宮東麵就是麗妃的“雎鳩宮”,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隻可惜麗妃不是窈窕淑女,而父皇也算不上君子。
所以,這宮中最奢華耀目的雎鳩宮在季昊然的眼裏,不過就是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因為五歲之前,他也住在那裏!
五歲之前,自己的母親也曾寵冠後宮,也曾風光無限!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那場要命的刺殺!
如今二十年匆匆而過,自從母妃搬走之後雎鳩宮裏換了好幾個妃子,而最得意也最仗勢欺人的就是麗妃!
不過才想到這兒,就見宮道上一隊宮女太監浩浩蕩蕩而來,當中一輛禦攆由四個精壯的太監抬著,在陽光下顯得金光閃閃讓人難以正視。
禦攆一步步緩緩靠近,季昊然沒有任何回避的意思,他倒是要好好看看,這麗妃如今是個什麽模樣。
“停”領頭的太監率先說道。
“啪”禦攆緩緩落地,所有的宮人皆齊刷刷跪倒在地朗聲說道:“奴婢(才)見過璃王殿下!”
片刻之後,一個俏麗的身影緩緩的從禦攆中走出,麗妃雲鬢高挽,水綠色的衣衫飄然若仙,一雙美目如波光流轉熠熠生輝!
麗妃眸光掃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眾人,輕輕的走了幾步說道:“原來是璃王殿下,倒是好久未見啊!”
既沒有行禮,也沒有任何的謙卑,麗妃就這樣滿身驕傲的站在季昊然的跟前。
“多日未見,麗妃娘娘還真是光彩照人啊!”季昊然不怒反笑,說道。
麗妃用寬大的衣袖掩住小巧的嘴巴,淡淡笑著說道:“璃王殿下謬讚了”
她雪白的肌膚仿若白瓷般細膩,在陽光之下散出微微的光彩,讓人一望之下竟是挪不開眸子。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如此美人倒是難得。
“璃王殿下,皇上正在等臣妾用膳,請恕臣妾不能久留”麗妃揚了揚下巴說道。
季昊然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說道:“無妨,麗妃請”言罷抬腳向著玉璃宮的宮門處挪了幾步。
麗妃風姿卓然的回身,緩緩的登上禦攆漸行漸遠。
背後,季昊然的眸光漸漸透出一股寒意……隨著那禦攆中水綠色的身影越飄越遠。心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幅臉孔,雲晨曦的臉!
隻因為他忽然之間覺得麗妃的側臉,乃至於那那雙眸子竟和雲晨曦有著幾分相似?同樣的傾城之姿,麗妃給人的感覺嫵媚動人,而雲晨曦則多了份桀驁不馴。
隻是她們兩個人的相貌為何如此之像?季昊然心中隱隱覺得此事定有蹊蹺,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訣竅。
讓季昊然沒有想到的是,這看似不經意的發現卻成為了他與雲晨曦不久之後難以擺脫的噩夢!
而禦攆之上,麗妃挑了挑嘴角兒說道:“哼!璃王又如何?還不是要給本宮讓道?”
身邊兒伺候的宮女鶯兒有些猶豫的問道:“娘娘,璃王殿下再如何說也是皇子,您對他如此不恭,是否……”
“哼!皇子?皇上的皇子可是有好幾位呢,他算什麽?不過是其中最沒用個一個罷了!”麗妃高傲的說道。眉眼間一片不屑。
鶯兒見狀不敢再說什麽,作為這宮裏的奴婢,主子的話永遠都是對的!
過了片刻,麗妃狠狠的說:“太醫院的那些老廢物,用了那麽久的藥,本宮這肚子怎麽就是沒有動靜!”
見麗妃有些動怒,鶯兒連忙說道:“娘娘莫急,國師不是為您配了一副藥嗎?想必定然會有作用!”
聽鶯兒這麽一說,麗妃的臉色彩稍稍和暖了些,點頭說道:“話說的也是,皇上如此器重國師,想必他應該是個有本事的!”
鶯兒點頭稱是:“可不是嗎?這幾日娘娘的氣色可是比之前還要好,尤其是這肌膚,嘖嘖……當真是膚如凝脂,皇上必定喜歡的緊”
“你這丫頭嘴巴愈發甜了!”麗妃得意的笑了笑,不自覺伸手撫了撫臉上的肌膚,卻在瞬間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