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錐心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剛才傅老大被踩死的場景,一股寒意頓時由腳底冒起。他也算一個經年老混子了,自詡見慣生死,可那些人再狠,再霸道,改錐自問都可以從容麵對。
但是林寒,這個殺人好像比吃飯喝水還簡單從容的殺神,生平第一次讓他產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甚至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
再次抬起頭,改錐眼神變得異常的堅定,那當然不是已經做好抗爭準備的堅定,而是一種從心底裏屈服,妥協的表現。似乎林寒也感覺到他心底的變化,淡淡的點了下頭後,就猶自坐到沙發上悠閑的抽起煙來。
人就是那麽奇怪的動物,一旦放下尊嚴,或者說放下那些無謂而可笑的堅持後,就很容易變得順服。改錐自認在林寒麵前耍不出花樣,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盡管他可以一個電話解決的事,還是親自跑了一趟。
……
洛冰感覺自己的整片天都要塌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事,老天爺為什麽要如此的懲罰自己。
還記得兩天前的夜晚,告別了林寒那個大混球後,身心俱疲的她本打算駕車直接回學校的教師公寓好好睡一覺,中途卻突然碰見了相戀多年的前男友傅青祇。
已經屬於過去式了,哪怕內心深處依舊保留著一點歉意和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情愫,可是洛冰並不想和昔日的戀人多說什麽。
讓她從心底裏感到高興的是,傅青祇似乎也並沒有任何要糾纏她的意思,隻是很幹脆的遞給她一瓶啤酒,同時自己也打開一罐,說雖然兩人已經分手了,但希望以後還能繼續做朋友。
洛冰還能說什麽?帶著那麽一點點歉意,以及一點點埋藏心底深處的希翼和彷徨,她二話不說就把手裏的啤酒給幹了。
而噩夢,也就是從她喝下那一罐啤酒後正式的拉開了帷幕。
當一罐啤酒下肚,洛冰正想開車告辭時,一股濃濃的昏厥感就從大腦襲來。
洛冰第一感覺就是自己太傷心了,喝下的不是苦酒,而是一杯讓自己無法清醒的寂寞。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不僅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就算自己再不勝酒力,再心傷悲情,但區區一罐啤酒又如何能夠讓自己困蹶得連眼皮都打不開?
酒有問題。
這是洛冰昏迷前最後一刻的想法。被養育多年的老頭子如貨物一般扔出,現在又被相戀多年的前男友暗算,那一刻的她,感覺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心痛欲絕的悲蒼。
如果事情僅隻如此,那也就罷了,就當一次教訓,更當著一次徹底認清前男友到底是個什麽人的慘痛代價吧。
可當她間歇醒來時竟然看見了林寒。
林寒!這其中為什麽有林寒的份?難道這一切都是林寒暗中主使的?
如果說前男友對她意圖不軌,她還隻是心痛欲死,但發現這其中有林寒摻和進來後,她的感覺就不單純是悲痛,更是一種燃燒心扉的憤怒。
傅青祇,林寒……一個個說的比唱的更好聽的畜生,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洛冰再次清醒過來後決定不再妥協,她第一時間就是準備報警把姓傅和姓林的兩個混蛋都通通給抓起來。
可是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除了衣衫不整,大腦昏沉外,貌似實質性的傷害並沒有啊?
忽然想到家中老頭子蒼老的麵容,洛冰頓時心軟了。
算了,就當還老頭子的債吧,此事以後,自己將與那個家,與那個貌似慈祥卻又心硬如鐵的養父再沒有任何關係。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算是過去了,可是萬沒想到的是,當她第二天去學校準備上課時,警察卻突然找上了門,直言她與兩起謀殺案有關,要帶她回去協助調查。
洛冰當場就感覺腦袋懵了,當問清受害人竟然是傅青祇和一名叫做項強的男人後,洛冰隻感覺天旋地轉,險些栽倒地上。
洛冰不是十七八歲什麽也不懂的懵懂小姑娘,能夠在短短幾年從講師做到副教,這點就充分證明她的智商並不低。
再一仔細梳理了頭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腦海。
林寒,或許並不是與姓傅的狼狽為奸來性.侵自己,他應該是扮演的救世主身份,不然不足以解釋為什麽自己從賓館醒來,卻毫發無損的事實。
這種推測並非無的放矢,因為就在不久前,她去監獄保釋林寒,曾親眼目睹了那個凶神惡煞的牢頭對他服服帖帖的模樣,這點也足以解釋林寒完全擁有殺死兩人的武力值。
就這樣,洛冰渾渾噩噩的跟著警察們去了警局,雖然心頭依舊震驚林寒的辣手,但她已經做好準備,無論如何不能把林寒給供出來。
可緊接著,一場更大的危機出現了,當她前腳剛剛進入警局,後腳就被一群看似衣冠楚楚實則充滿惡人氣息的男人給提了出來。
最後她被直接帶到了南山灣度假村,進入了一棟豪華的別墅內,之後是一個五十來歲,自稱傅青祇父親的男人接待了她。
而所謂的接待,不過是什麽也不問,直接一頓暴打,然後命人用粗麻繩把她捆綁起來,並隨手找來一群眼冒綠光的壯漢,當著她的麵說隨便玩,玩完之後賣到非洲去。
當時的洛冰隻求一個速死,就在她準備學小說影視劇中咬舌自盡的橋段時,突然那個中年男人接了一個電話後,就把她隨意給扔房間了。
乃自剛才,當漆黑的房門打開,望著那個把她從警局提出來的倒三角眼男人時,洛冰的心再一次沉入了穀底。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嗎?
洛冰心頭淌血,這一刻她隻有一個念頭,希望小說影視劇沒有騙人,咬舌,真的可以要人命。
就在洛冰鼓足勇氣準備咬舌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時,那突然闖進來的男人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她的麵前,同時二話不說的掏出小刀把她身上的麻繩給割開來。
“洛小姐,你可千萬要原諒我啊,你記清楚了,從來這裏後,我可沒有動過你半個手指頭。”
改錐痛哭流涕,眼淚混合鼻涕流了一臉,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他雖是混子,但並不代表是傻瓜,那林寒口口聲聲說這小妞是他姐,但哪有姐弟一個姓林一個姓洛的?
那小子分明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自己不能向他求情,但隻要安撫好了眼前的小妞,讓他隨便在姓林的殺神麵前美言幾句,這活命還不是小意思嗎?
……
“林寒?”
洛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在這裏看見了林寒。剛才被改錐領出來時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其中最大一種可能就是警察找來了,否則那倒三角眼的男人不會哭著苛求她的原諒。
但為什麽會是林寒?
林寒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難道他也被抓來了?是那姓傅的老頭已經查到真凶了嗎?
很快,當一地殘破的屍體出現在眼底,那其中甚至還包括姓傅的凶惡老頭時,洛冰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林寒,並不是被抓來的,而是像兩天前那個晚上一樣,不知用什麽方法找到自己,並在自己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
林寒,是來救自己的。
這一刻,從未見過死人,甚至平時連殺隻雞都不敢的洛冰,在陡然看見如此慘烈的場麵後,竟然奇異的感覺不到害怕,反而有種異樣的溫馨感。
“可惡,你們竟敢把冰姐傷成這樣?”
林寒看見洛冰頭發蓬亂,白皙的臉頰高高浮腫,就連單薄的身軀都呈現出一圈圈明顯的勒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腳就朝改錐踢去。
“饒命啊,林老大饒命啊,洛小姐身上的傷都不是我弄出來的,都是傅老大派人打的啊……啊,洛小姐救命,求你好心救救我啊……”
改錐一看林寒提起腳心頭就直冒冷汗,第一時間就躲到了洛冰的背後,同時緊緊拽住洛冰的褲腳向她求起饒來。
“找死。”
林寒哪裏肯輕易放過他?一步掠過洛冰後又揚起腳朝改錐踩過去。
“林寒,夠了。”
洛冰突然開口,紅腫的臉龐呈現出異樣的蒼白,她緊緊的盯著林寒,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冰姐你讓開,這畜生不是好人,我今天非得踢死他不可。”
“不要殺人。”
洛冰忽然一步上前,死死的拽住林寒的衣服,臉龐變得越發的煞白起來,“不要再殺人了,好嗎?”
“我……”
“求你了。”
林寒深吸一口氣,瞥見洛冰眼底深處那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心頭忍不住一聲歎息。
罷了,有女人在旁邊,自己的確不適合殺人,隨即收回那隻揚起的腿,朝洛冰小聲道:“嗯,冰姐,你先去門外等我一會好嗎?”
“林寒,你想幹什麽?”
洛冰心頭一顫,不由得朝地上癱成一團的改錐看去,她當然知道對方並非好人,可是要讓一個受了十多年DANG的教育,並且現在正幹著教書育人工作的她,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就這樣消失,無論如何心靈都接受不了。
“冰姐,我想你想多了,你既然沒事,我當然不會再殺他了。”林寒笑著保證。
“真的?”洛冰還是有些不相信。
林寒想了想後道:“嗯,冰姐,你看,現在這裏鬧出這麽大動靜,我總得做些安排吧?你放心,我說過不會殺人就一定不會再殺人,先出去等等我好吧?”
聽見林寒這樣說,洛冰這才不再堅持,不過臨出去時還是忍不住朝林寒多看了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林寒苦笑,沒想到洛冰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心靈竟然這麽善良,看來有時間真該好好給她上上課,讓她知道人心的險惡,否則以她這種個性真到了末世,隻怕第一時間就會死得連點渣都不剩。
當房間再次隻剩下林寒和改錐兩個人時,氣氛頓時變得死一般安靜。
那改錐眼巴巴目送洛冰出到門外,身軀就沒停止過顫抖。林寒也不著急,緩緩的給自己點燃一根煙,直到改錐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中絕望越來越濃烈後,才慢悠悠道:“說說,你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