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岩刹住了整個隊伍,屯糧大營中的騎兵至少有二千人,還在不斷增加,其中為首一名中年男子,無須,麵色略黑,端坐在高大俊美的白馬上,頭戴金邊帽,身披黑色貂皮裘,腰間挎著比普通騎兵大上一倍的重型腰刀,正威風凜凜的看著呂岩等一幹骷髏。
“我去!”從不說話德瓦突然從抖掉背上的羊毛毯,要冒死進攻。
“不行,事情已不可為,乘著他們還未探清虛實,我們撤!”呂岩臨危不亂,知道燒糧已經不可能了,立刻決定撤退。
德瓦本想反抗,但蒙哥加亞的骨爪搭上了他的後背:“大人了說了聽他的,至死不得違抗。”
德瓦一愣,蓄起的力氣漸漸放鬆。
逃跑的路線呂岩也早就準備好了,骷髏們將厚厚的羊毛毯反過來,將布滿羊毛的一麵鋪在雪地上,這就成了性能極好的滑雪板,骷髏們紛紛跳上“滑雪板”,順著魔牙山脈南麵的大雪坡向下滑去。
“大王,好像是那幾個骷髏搞的鬼,要不要……”一名軍官來到頭戴金邊帽的中年男子背後,小聲問道。
“先不用追,如果迪費爾德真的要燒我的屯糧營,絕不會就隻有這點小手腕,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守好屯糧營即可!”中年男子威嚴的說道:“你還是回主營吧,攻城暫停,把那些魔牙山脈的怪物先壓回去再說。”
“是!”軍官答應一聲,提馬跑回了甬道之中。
呂岩半躺在羊皮上,下溜的速度越來越快,根本就站不穩,也許等下落到底部的時候會被撞的粉身碎骨吧,但他沒有時間管這些,他還在嚐試攻擊屯糧營。
是的,骨舞魔咒,呂岩期望環落山的奇跡還能出現,期望當他需要的時候,骨舞魔咒的動作就能夠聽話的進入他的腦海,但可惜的是,任由他如何努力,那些討厭動作就是不出現。
“哢哢哢!”前方突然響起怪異的冰裂聲。
“危險!”一名戰骨突然跳了起來,將呂岩撲倒在地,兩具骨架滴溜溜的順著慣性向下滾去,最後嘭的一聲撞在了一棵長滿了鋒利尖錐的冰樹上,撲救呂岩的那名戰骨倒插在冰錐上,頸骨和顱骨都被插碎,但他的雙手用力的伸出來,硬生生的把呂岩的身體拖在冰錐的外圍。
這是在黑水城育骨司挑的人形骷髏,跟隨自己到現在曆盡了艱辛,最後還是沒能把他帶回去。呂岩來不及察看誰在偷襲,他收起悲傷,迅速拔出白蜂,左攔右擋,再加上其他骷髏位置靠後,已經有所防範,終於沒有再發生傷亡。
騰地一下跳起來,呂岩充滿憤怒的向著背後的天空望去。
天空上漂浮著兩個人,一個是在米珙部外麵看到的那個魔法師齊由魯,另一個是滿臉擔心的奎安朵蘭,若有若無的淡白色風線在他們腳底縈繞,將他們穩穩的托在空中,雖然兩人的衣服上都有所破損,顯得有些狼狽,但粗眼看上去,倒也算是一對俊男美女,草原上的標準佳配。
“誰叫呂岩?”齊由魯冷冷的問道。呂岩驚奇的發現,他逼問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身邊的朵蘭公主。
朵蘭公主看著呂岩,眼中閃過一絲躲閃。
呂岩心中好奇,這小妮子不會對自己一個骷髏動情了吧,他沒時間和齊由魯在原地幹耗,拉起東倒西歪的骷髏們,抱著羊毛毯就想繞過冰樹。
“我問誰是呂岩!”齊由魯突然大喊一聲,同時手指連揮,十幾棵冰樹在呂岩等骷髏的周圍拔地而起,將骷髏們團團圍住。
果然不能搶人家老婆,呂岩哀歎一聲,拔出白蜂向冰樹挑去,又有德瓦的彈腿相助,這種固定的冰樹倒也攔不住他們,他們剖開了一個裂口,鑽了出去。
“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齊由魯對著眼淚汪汪的奎安朵蘭怒吼一聲,然後轉身陰冷的看向呂岩等骷髏,大聲的詠唱起來:“水之女神,沃爾娜,請蘇醒過來吧,您的信徒需要借助溫柔而狂烈的水之力量……”
遠處屯糧營門口,一直沉穩的中年男子終於看清楚了齊由魯和他身邊的奎安朵蘭,他臉色一變,拍馬飛奔而出,在他身後,三十餘騎侍衛緊緊跟隨。
“快,你們跑前麵,我斷後!”呂岩有拒魔披風保護,依舊做好了斷後的打算,但是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已,有那個明顯嫉妒到發狂的魔法師在頭頂跟著,這樣逃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難道說隻能等齊由魯將魔法耗盡?
正想到這裏,呂岩聽到了前方傳來了巨大的冰裂聲,一堵巨大的藍色冰牆在南麵的雪地上緩緩升起,並很快達到了近五米的高度,看到蔚藍冰牆上不透明的牆體,呂岩知道這堵牆一定很厚,用白蜂也不一定能夠很快燒穿。
齊由魯不肯下死手,是要活捉自己,很明顯,他想狠狠折磨那個叫做“呂岩”的家夥,呂岩暗自苦笑,決不能落進齊由魯的手裏,他抬頭左右一瞄,南麵是冰牆,北麵有魔法師,還有三十多名騎兵正在靠近,東麵懸崖,隻有西麵,西麵暫時是安全的。
“向西跑,爭取繞過冰牆,他的魔力很快就要耗光了!”呂岩一邊安慰著骷髏們,一邊心懷最後一絲希望的衝向西麵。
奎安朵蘭的蠻勁也上來了,她眼神一冷,小嘴緊閉,就不肯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隨手點一下那個小骷髏就是了,可這手指就是點不出去。
那個在夜巴部落中那個不殺普通牧民的骷髏;
那個在灌木叢中不肯酷刑逼供的審問者;
那個除了父母、奶娘之外第一次看到自己屁股的家夥;
那個在魔牙山脈中拚死護著自己的舞槍高手;
那個聽聞自己為他出頭鬥酒時露出驚訝笑容的同伴……
這十幾日的點點滴滴湧上奎安朵蘭的心頭,她的手指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抬起來,指向那個身披紅色披風的骷髏背影。
齊由魯不解的看著奎安朵蘭,撕心裂肺的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包庇一個骷髏?”
奎安朵蘭用力的搖頭,眼角有淚流出,她並不是包庇呂岩,隻是覺得齊由魯要殺就殺吧,如果真的將呂岩捉到自己麵前一根根骨頭敲碎,她無法忍受那種折磨。
“好,我就把他們全抓起來,全部一個個折磨死!”齊由魯爆吼一聲,要再度念動咒語,將呂岩他們逃亡西麵的生路也斷掉。
“齊萬戰!”一個威嚴的聲音打斷了齊由魯的歇斯底裏,中年男子帶著他的侍衛已經趕到了,中年男子冷冷的瞪著齊由魯:“無論你要如何對付那群骷髏,先將我的女兒放下來。”
“大王。”齊由魯連忙從空中落下,狂態收斂,但眼眉間的怨氣愈發濃烈。
“阿瓦!”奎安朵蘭一頭撲進中年男子懷裏,放聲大哭:“嗚嗚嗚……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原來中年男子就是嘯陽一族的首領奎安隆真,他微笑的抱著奎安朵蘭,輕拍她的背:“哦,不哭了,乖寶貝,安全回來就好,草原上的百靈鳥不經曆一些風雨,怎麽會長大呢,哈哈,不哭,不哭。”
齊由魯偷偷瞄了一眼呂岩他們,已經越過了屯糧營的南端,逃的越來越遠了,但嘯陽王沒有發話,他不敢插嘴。
過了半響,奎安朵蘭的哭聲漸漸止住,嘯陽王才看向齊由魯:“剛才你對朵蘭怎麽那麽凶?”
雖然齊由魯是魔法師,但在嘯陽王麵前也不敢太過放肆,因為嘯陽王本身就有超過金花武者的實力,他身後的侍衛中也是高手如雲,再說齊由魯從小在草原上長大,是嘯陽王一手栽培,也確實沒有什麽背叛之心,他喪氣的回答到:“那群骷髏中有一個叫呂岩的,他……他可能是這次偷襲的主謀。”
齊由魯終究還是不敢說出他聽到朵蘭公主喊呂岩救命的事情,這事可大可小,萬一嘯陽王火氣上來,當場滅殺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他隻能含糊其詞,希望嘯陽王允許自己立刻去追擊那些骷髏。
看看一臉忿忿的齊由魯,再看看目光閃爍的女兒,奎安隆真猜到這事情可能多半還是自己的女兒有不對的地方,所以他也不好真正涼了嘯陽唯一的魔法師的心,他拍拍齊由魯的肩膀:“年輕人有闖勁是一回事,但要沉住氣,否則怎麽讓嘯陽走向統一草原的那一天。”
這是老丈人在對女婿托付未來的口氣了,在瓦瑪草原上,以女主為前台,以駙馬為實際掌權者的部落不是沒有,嘯陽王隻有一個女兒,他這番話也不算是空口買人心。
“是!”齊由魯精神大振,答應之後,化作一團紫影飛向呂岩等骷髏的背後,嘯陽王正打算跟上去看看,突然看到西麵的天空上,一朵紅色的煙火在徐徐綻放,這是他安排在西麵的探子發回來的信號,說明西麵又出現了新的敵情。
聽到背後風響,呂岩抽空扭頭一看,齊由魯又追了上來,要是再讓魔法師在西麵豎起一道冰牆,那就徹底被堵死在這個大雪坡上了。
呂岩心中一沉,小聲對德瓦說道:“等下想辦法把我送到那個魔法師的身邊,我們必須要嚐試著反擊。”
安德莉娜突然插嘴道:“德瓦大人,送兩副骨架上天有沒有問題,我想去幫大人。”
呂岩一愣,但並沒有阻止,安德莉娜的力量不容小覷,特別是領悟了力量骨技的使用方法之後,那條紅色的手臂中擁有著令強骨都要汗顏的力量,有她相助,確實會提高不少勝算。
德瓦見呂岩沒有反對,冷冷回道:“自己看好時機。”
於是呂岩和安德莉娜並排奔跑,漸漸落後於其他骷髏,緊緊跟隨在德瓦的身邊,十幾秒後,齊由魯飛到了他們頭頂三十多米處,冷冷道:“誰是呂岩,說出來的,可以免死。”
沒有一名骷髏回答他,這些家夥中沒有一個軟骨頭。
“好,那你們就去死吧!”齊由魯冷哼一聲,開始了詠唱:“水之女神,沃爾娜,請蘇醒過來吧,您的信徒需要借助溫柔而狂烈的水之力……”
古樸玄奧的詠唱聲傳來之後,呂岩的臉骨上浮起一絲冷笑,白蜂閃電般三連推刺,衝到了德瓦的背上,同時爆發出大戰前的低吼:“動手!”
(PS:“阿瓦”是草原上對父親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