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極大聲,尤其加重了兩個三字。這話表現上是向著陳氏和顏舒藝,但是實際上卻是暴露了她們的身份。
本來民眾隻知道是從顏府出來的人,但是具體是誰卻不知道。顏如卿這麽一說,立馬有女人道:“原來是那個陳氏!”
陳氏平日裏仗著自己是顏修的夫人,頤指氣使慣了,盡做損人利己之事。有的人恨得她牙癢癢,不說還好,一說很多人就將手裏爛瓜皮、粽子皮、瓜子皮、西紅柿丟了過來,陳氏被縛住雙手無法躲避,一時間瓜皮西紅柿全砸在臉上發上,狼狽不堪好似撿破爛的。
黃梅心裏嗬嗬大笑,卻不敢笑出來,隻能捂住肚子故作驚慌道:“三夫人,三小姐,您們沒事吧!”然後,她一指家丁,有模有樣地說,“你們幹什麽吃的,還不快保護三夫人和三小姐!”說完這話,黃梅還立馬招呼著家丁讓她們護著陳氏。
陳氏氣得牙癢癢,臉都成了豬肝色,這黃梅一定是受顏如卿唆使。一會兒這出一會兒那出,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真是無恥到了極點。但是她此時有心無力,沒有絲毫辦法。
顏舒藝哇地哭了起來,她平時是高高在上的千金之軀。這次竟然被綁住遊街,一會兒還要上衙門,現在鼻間還是爛瓜皮的餿味。她丟人可是丟大方了,想到這她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心裏恨顏如卿恨的要死,哇哇地大哭。陳氏看自己的寶貝哭了,也是心疼。
“舒藝,你別哭了,聽娘的話!”可顏舒藝隻有十三歲,哪顧得上考慮這麽多,見陳氏凶她哭的反而更凶了。
陳氏氣急,她此時哪有心思哄顏舒藝。平日裏她就是被自己慣壞了,所以才這麽不爭氣!關鍵時候還丟人現眼!
語氣變厲,陳氏收回了剛才的心疼,嚴厲道:“顏舒藝,你別在哭了,還覺得不夠丟人麽!你不怕你娘我還怕呢!”
顏舒藝聽了這話,沒想到自己都這麽淒慘了,還要被陳氏罵,哭的更凶了。一邊哭還一邊說:“我就哭,關什麽事!”
顏舒藝說的話就像沒長大的孩子,眾仆役看驕橫跋扈的三小姐也有這麽落魄的時候,不由哄堂大笑。
這時候,黃梅看目的達到,反而不說話了。她得意地一揚眉,輕視地瞥了瞥陳氏,隨後退到了隊伍後麵……
眾人聲勢浩大地來到了官府,敲開了門。衙役將陳氏幾個人提上了堂,隨後審問了一番。這王大人是個膽小鬼,平時就忌憚顏修的要命,此次顏修出事,他更不敢隨意判案,打了幾人十幾板子後,便直接將她們押入了最黑最髒的監牢中。
此刻,顏府中,廳中中毒的人都陷入了昏迷狀態。顏如卿卻不慌不忙,因為這些人的昏倒全在她的意料中。
顏如卿當日故意告訴顏舒藝雄黃酒的製作方法,是因為她知道顏舒藝根本製不好。這雄黃酒製作極其複雜,哪是一言兩語就能學會的。
如果雄黃粉和藥材配合比例稍有差錯,就能讓人中毒。
顏舒藝還美滋滋地以為得了什麽好辦法,她根本不懂得配比,就是憑感覺亂放到了一起,才導致雄黃粉過多,人們過度食用了雄黃粉中的硫自然會中毒。
怪就怪顏如卿根本沒腦子,還自以為是。
顏如卿冷笑著,拿過桌上自己熬製的湯汁,上了台階,喂顏修喝了些,然後又分別給幾個年紀小的公子小姐服下了。顏如卿之前去藥店配的正在解硫毒的藥。裏麵的綠豆、青葉、甘草熬成水後就成了解毒的藥水。而黃梅不懂,以為她是祛暑用的,卻不知道其實這水恰恰能解雄黃的毒。
隨後,顏如卿把瓶子揣入了袖中,複回到顏修身邊。她冷眼看著他,然後蹲下身,將他翻了過來,似乎不想看他的臉。他對她冷酷無情,對別人同是。在他眼裏,除了權力,就再無旁騖。但是,現在自己還不能讓他死……
正想著,外麵湧進了一群人,原來是眾仆役帶著大夫過來了。
大夫來了約莫十幾個,衝顏如卿行禮後。顏如卿讓開了身,對為首的大夫說:“先為我父親診斷吧!”
隨後那醫生就走了過來,放下藥箱,沉著眉按上了顏修的脈,半晌道:“是中毒了。”
他說完這話,四下嘩然,顏如卿說的沒錯,竟然真的中毒了!
那大夫還要再說什麽,但是顏如卿卻打斷了:“家父是否有危險?您要是先為家父速速治療吧。別耽誤了時間,有話事後說也不遲。”
顏如卿說的急切,那大夫也覺得有道理。他說的中毒並不是飯菜中毒,而是雄黃粉食過了量。
隨後,十幾個大夫分散開,為眾人診治,讓他們服下了隨身攜帶的藥丸,片刻後,眾人轉醒,有的吐有的咳,一會兒就都緩過了勁。
顏如卿謝過了大夫,把他們叫到一邊,付給了他們診金,然後為首的那個大夫和顏如卿說了幾句,顏如卿點點頭,那些人就散了。
之後,顏如卿讓婢女送顏修回了臥室,自己也跟了進去。
顏修一睜眼,就看到了床頂上的鏤雕畫。陽光從窗戶射進來,照耀在他的眼睛裏,顏修酸澀地眨眨眼,有些不適應,等適應過來後一轉頭,竟發現顏如卿坐在床邊。
隻見顏如卿麵色蒼白,倆睛無神,滿臉疲倦,孤零零地坐在,臉上還帶著幹涸的淚痕。
她一抬眼,竟見顏修醒了,立馬露出狂喜的神色,直接傾身撲到了顏修的懷裏,哽咽著說:“父親,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女兒擔心死了!”
她這一下,顏修反倒是不知所措起來。印象中,顏如卿從未和自己這麽親近過,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顏修愣了愣神,推也不是摟也不是,然後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顏如卿的頭發,不知要怎麽開口。
愣神間,他又聽顏如卿道:“父親,您已經昏睡整整整整一天一宿了。”隨後,顏如卿從顏修的懷中鑽出來,剛才的憂愁一掃而空,轉而掛上了喜悅的淚水。
顏修一驚,這才想到回憶昨晚的事情。
當時,在宴席上,他喝了幾杯酒,有些倦了,隨後,就聽到顏秀媛的哀嚎,隨後她就倒在地上……自己下去查看,然後……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長大了嘴,立馬握住了顏如卿的肩膀,眼中一抹猩紅,語氣急切又嚴厲道:“如卿,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顏如卿抹了把淚,梨花帶雨地抬起頭,心中卻是陣陣舒爽。她看顏修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想起什麽了。
“昨晚,您和姐妹們姨娘們都昏倒了。之後,如卿叫來了大夫,大夫看後,說您和她們都中了毒,而您,中毒比較深……”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顏如卿說的輕不可聞,顏修聽完先是一驚之後眼中滿是狠色和冰冷,他咬牙一字一頓道,“是飯菜的問題?”
顏如卿垂眸,細聲道:“現在還無法確定,但是已經拿給大夫們和官府的捕快去化驗了。”
隨後,顏如卿似乎有難言之隱,吞吐了半晌,才訥訥道:“有一事如卿要稟告父親。雖然此事也可能不是三姨娘、舒藝和孫氏做的……但是如卿以防萬一,先把她們送進了官府。如果做得不妥希望父親懲罰。”
說完這話,顏如卿就麵露怯色地看著顏修,顏修轉過了頭,若有所思。半晌,他一摸胡須,卻道:“如卿,此事你做的甚好。如果真是你三姨娘要害我,你不抓她們進去反而會讓她們逃跑。如果不是她們所做,那到時再放出來也不遲。”他語氣中不帶一絲慍色,反而帶了絲誇讚,
顏如卿聽了顏修的話,麵色一驚,隨後星眸圓睜,欣喜地點點頭。
顏修打什麽算盤顏如卿當然清楚。
陳氏背後有陳氏家族,加上她有個十歲正在外求學的兒子,如果害死了顏修,她必能讓她兄長扶持顏然成為顏府之主,到時候,大夫人得死,顏修的一幹兒女也得死,陳氏欲害顏修的理由不是沒有。隻是自己這次很恰當地摸得準顏修的心理,讓陳氏害人有因。並且,她了解顏修是個自私自利、冰冷無情的人,如果陳氏等人要害他,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放過其中一個的。
上一世,顏榮昭稱皇貴妃後,對陳氏一族斬盡殺絕,顏修為拍軒轅成馬屁,反而將已經逃出榮都的陳氏抓回來,送到了顏榮昭手中。如此陰冷狠絕的人,又怎會姑息要害他的人呢。
顏修當然不知顏如卿在想什麽,他上下打量了顏如卿,卻覺得這個女兒乖順的要命,而且越發伶俐了。如果她能與自己一條心,想必要比顏舒藝和顏榮昭好用許多。
顏如卿替顏修叫來了婢女,自己就下去了。
隨後,查明真相,顏舒藝和陳氏等人被放了出來。顏舒藝哭喊著說這個辦法是顏如卿告訴自己的。但是之前顏舒藝口口聲聲說這個辦法是自己的,對陳氏也是這麽說的,她現在這樣說自然沒人信。況且,顏修他已經篤定是陳氏要害自己,然後為顏然謀家主之位,而孫氏隻是陳氏找來做墊背的,他才不會信這個唯唯諾諾的商人之女能做這麽膽大包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