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卿特地陪軒轅辰多呆了會兒。
直到明月掛中天,軒轅辰才送顏如卿回府。
送到了閨房門口,軒轅辰對顏如卿道:“顏舒藝被壓進了大理寺,明天必然不會太平。我明天一早會過來,你保護好自己。”
聽完,顏如卿點點頭,卻不想軒轅辰的唇湊了過來。
他的唇暖暖的,還帶著芝蘭的幽香,輕吻上顏如卿的額頭,軒轅辰緊緊拉住顏如卿的說:“一定要小心,卿兒,我擔心你。”
軒轅辰眸光熾烈,說的話總是讓她難為情,顏如卿撇過頭:“我會小心。”
軒轅辰臨走時,還望了顏如卿好幾眼。在顏如卿的催促下,他才翻出了院子。
顏如卿回到屋裏時,黃梅立馬醒過來。
她焦急地對顏如卿道:“小姐,出事了。顏舒藝被抓緊了大理寺,三夫人和老爺剛才來找你,但是看你沒回來,就匆匆地出去了!”
這情況完全在顏如卿意料之中,顏舒藝的事肯定驚動了顏修。
按照軒轅國律法,顏舒藝活罪難逃。
第兩天一早,顏修就將顏如卿叫到了大堂之中。
陳氏兩眼腫成了桃子。
她見了顏如卿就罵道:“你這個毒婦,你竟然害你妹妹,你非要把這事鬧到皇後那裏嗎,現在她知道了,舒藝活不成了!”
可是沒想到話音剛落顏修就狠狠抽了陳氏一嘴巴,罵道:“胡說八道,你這個當娘的沒教育好女兒,現在她要害自家人,行跡敗露,你還責怪別人!”
陳氏蜷縮在地上,捂著臉哽咽著:“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現在舒藝就要死了!”
顏修氣的臉色發青,舒藝是她的女兒,殺了人要判死罪他當然心疼,但是這事如果要是被外人知道,他顏修竟然養出了殺人犯。他的麵子還往哪放。
顏如卿卻沒有說話,隻在一旁看顏修和陳氏你一言我一語。
顏修坐在椅子上,對顏如卿很不客氣道:“昨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顏如卿於是一五一十地詳細告訴了顏修,除了自己會武功和與上官雪設計計謀的事情。
顏修聽完一怕桌子,吼道:“為何事先不告訴我!如果告訴我哪會出這麽大亂子!”
為顏如卿心裏卻越發陰冷,自己被妹妹陷害,顏修身為自己的父親不是首先安慰自己,為自己伸張正義,反而怪自己為何不息事寧人,難道自己葬身蓮花池才是對的嗎?
顏如卿一雙眸子閃著幽暗的光芒,嘴上卻淡淡道:“眼見船就要沉了,女兒也是驚慌失措。這時候月透雪王正巧乘舟過來,救了女兒。但是女兒說的話他半信半疑,女兒才出此計策想逼顏舒藝承認。而且,父親您知道,在家裏,女兒沒有地位,如果女兒平安回來,在告訴您舒藝要害我,不僅您不會信,其他人也不會信。三姨娘和舒藝還會找機會害死我,女兒沒辦法。隻是沒想到的是,皇後突然出現了,不然事情也不會鬧得這麽大。”
她說的不假,自己本來就沒地位,顏修心裏也該明白。
這時候,陳氏突然撒潑般衝了過來,揪起顏如卿的衣服,就要打:“我殺了你!”
可是沒想到,顏如卿卻巧妙地躲開了,然後借著巧勁將陳氏推到了地上:“三姨娘自重!”
顏修沉著臉:顏如卿說的也不錯,而且怪就怪顏舒藝太過狂妄。他正想著,就看陳氏打顏如卿不成反而摔在了地上,被磕的頭破血流。
顏修肺都快被氣炸了,他幾步走過去一腳踢上了陳氏的心口:”不要臉的賤貨,你女兒要殺人你還敢在這丟人現眼!”
陳氏被顏修踢的兩眼發懵,心口都快停跳了,她捂住了心口,蒼白著臉扯出一抹淒慘的笑:“什麽叫我的女兒,難道舒藝不是你的女兒嗎!他要死了難道你不心疼嗎!”
“她品行這麽敗壞,根本就不像我,我沒這種女兒!她死有餘辜!”
顏修咆哮道,突然管家在門口道:“宸王殿下到!”
顏如卿抬起頭,就見軒轅辰走了進來。
他姿容絕美,玉麵朱唇,一襲白衣隨風輕蕩。
進了門,他冷眼掃了掃地上哭哭啼啼的陳氏,又看了看顏修,最後看了看顏如卿後,又轉回了顏修。
“顏大人,你能告訴我這是出了什麽事嗎?”軒轅辰威嚴畢露,不像是詢問,倒像是在質問。
顏修立馬行禮道:“微臣參見宸王殿下。”
軒轅辰做了免禮的手勢,又看了看陳氏,顏修立馬領會,剛要說話,卻見陳氏竟然哭著趴在了地上:“求殿下救救舒藝吧!”
軒轅辰皺著眉,寒著臉。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切讓大理寺處理吧。”
聽了軒轅辰的答案,陳氏竟然哭的更凶了,就快背過氣:“辰殿下,舒藝對您可是癡心一片呀!”
軒轅辰聽了眉頭蹙的更緊了。
“但是顏夫人,你可曾想過,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她身為名門貴女,卻犯下如此大罪。不要說她傾心於我,就算是本王的妃子,都不可饒恕。”
陳氏見軒轅辰不肯就顏舒藝,眼中閃著狠色,一指顏如卿道:“就是因為這個賤人,就是因為這個賤人是不是!如果不是她,舒藝怎麽會這麽淒慘!”
說完話,軒轅辰看了顏如卿一眼,雖隻是一眼,卻是滿滿的關心與安慰。
顏修見陳氏在這撒潑,怒不可遏地對家丁道:“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三夫人給拉起來!”
幾個家丁這才上前,抓住了陳氏。
陳氏此時已經披頭散發,一雙眼睛又絕望又淒涼,她囁嚅著唇問道:“是不是舒藝是死罪。”
軒轅辰不搭理他,顏修也不願理他。
陳氏突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一定是,一定是!”說完,她惡狠狠地看著顏如卿一眼,卻對家丁道,“你們鬆開我,我自己走!”
家丁聞言詢問地看了眼顏修,顏修點點頭。
陳氏瘋狂地笑著,緩緩地向門走去。
家丁在她身邊看著。
但是沒想到,她經過顏如卿身邊時,突然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要讓你給舒藝陪葬!”
陳氏麵目猙獰,那匕首泛著寒光,直衝顏如卿心口而去!
顏如卿躲避不及,隻是睜大了眼睛,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她根本沒時間避開!
這徒然而生的變故,讓在場人同是僵直了身體!
突然,一到白影閃過,顏如卿來不及細看,就聽到匕首入肉的鈍聲,隨後是軒轅辰的悶哼聲,緊接著是眾人的驚呼聲。
軒轅辰就如斷線的風箏般倒在了她的懷中……
顏如卿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入眼的,是被血染紅的白衫和軒轅辰溫柔的笑。
他用低沉的隻能讓她一人聽到的聲音說:“我說過,要好好保護你……”
滿腦子,都是那句話……
顏如卿的心思全在軒轅辰身上,她顫抖地摸上他蒼白的臉,哆哆嗦嗦道:“你不要嚇我。”
顏修驚出的一身冷汗,嚇得三步並兩步地來到了軒轅辰的身邊。
陳氏見沒刺中軒轅辰,一把將匕首抽出來,還要再刺。
但是她剛要出手,卻被軒轅辰一掌擊到在地。
頭撞上了牆上的釘子,直接穿腦而過,腦漿迸出,當場死亡。
顏修卻沒有心情管死了的陳氏,他隻知道傷害皇族是死罪。
“大夫,叫大夫!”顏修大喊著,呆愣的家丁才緩過了神,匆匆出去了。
顏如卿的淚流在了軒轅辰的臉上,滾燙的。
陳氏的匕首正好刺中了軒轅辰的心口,現在鮮血涔涔之流。而且剛才軒轅辰那一掌用了全力,更是牽動了傷口。
顏修已經嚇傻了眼,他對顏如卿道:“你先照顧殿下,我先隨他們去找大夫!”說完也跑出了大堂。
“你怎麽能這麽傻呢?”顏如卿此時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快速點了軒轅辰身上止血的穴道,但是血還是汩汩地流出來。
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傻子,就是太愛自己了,否則他怎麽會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匕首呢。
軒轅辰麵色蒼白地扯出了一抹笑:“你才是傻瓜,居然會問這麽傻的問題。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不保護你保護誰。”說完這話,軒轅辰嘴角又流出了血。
顏如卿趕忙道:“你別說了,別說了,趕快休息下!”她抱著軒轅辰,一動都不趕動,生怕牽動了他的傷口。
很快,大夫就來了。
他看到傷的竟然是宸王後,下的不敢動手,顏如卿狠狠道:“要是不敢治,信不信現在我就殺了你!”
那大夫被嚇怕了,連忙點頭。
然後顏如卿和大夫合力將軒轅辰抱上了床。
大夫解開軒轅辰衣服時,顏如卿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大夫也不敢讓顏如卿回避,膽戰心驚地為軒轅辰上了藥縫了針然後包上傷口。
顏如卿就跪在床邊,拉住軒轅辰的手,寸步不離。
顏修已經回來了,從虛掩的門看到裏麵的情況,一張臉態度不明。
陳氏的屍體已經被拉下去了,隨後通知了陳家。大理寺卿陳嘉雖然心疼這個妹妹,但是她畢竟刺傷了軒轅辰,活罪難逃,就算被軒轅辰一掌拍死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顏如卿在軒轅辰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護著,還不到中午,皇後就趕過來了。
她進了屋,顏修下跪行禮,但是皇後理都不理直接進了軒轅辰所在的屋裏。
軒轅辰呼吸已經不再微弱,雖然脫離了危險期,卻還是昏迷不醒,皇後進了屋,看到了床上的軒轅辰,直接喊道:“辰兒,我的辰兒!”她幾步走了過來,發上的金步搖隨著身體左右搖擺。
心疼地看著軒轅辰,皇後隨後瞪向了顏如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辰兒為什麽會這樣!”
顏如卿低著頭:“是我不好,三姨娘要殺我,他為了救我,受了重傷。”
顏如卿話音剛落,就感覺臉上一陣刺疼,身體也往後倒去,險些躺在地上。
皇後覺得手掌火辣辣的,她縱使喜歡顏如卿,但是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因為這個女人受傷分毫。
顏如卿紅著臉,臉上沒有絲毫慍色,隻有濃濃的悔恨和淚水:“是我的錯,是因為我的疏忽才讓他受了傷。”
皇後聽了顏如卿的話,倒是覺得她敢作敢當,尤其那臉上濃濃的悔恨和絕望,她也不忍心在難為她。
而且她看到顏如卿一直抓住軒轅辰的手。
望了眼床上的軒轅辰,皇後眼中的淚也留了下來:“他很愛你。”
“我知道。”顏如卿回答的很幹脆。
“他把你看得很重要,他已經和本宮提過好幾次非你不娶了。”
顏如卿聽了卻愕然地睜大眼睛,印象中,軒轅辰隻有半開玩笑地提過一次。
可是,皇後為何說他提過好幾回?
皇後看了顏如卿的表情,歎了口氣道:“本宮一看就知道,他沒和你提過。”
隨後,皇後又看了眼軒轅辰,見他呼吸平和,性命無憂遂道:“有些事本宮要告訴你。”
顏如卿見皇後一臉的嚴肅,點點頭道:“您請講。”
“你別看辰兒平時漫不經心的,為人又有些隨意。但是那確實隻是偽裝。他生母按輩分是我的侄女,但是走的早,所以辰兒一直交由我撫養,也是我的親人。他看著對什麽都無所謂,那是因為他覺得不屬於自己的人或者物不用太堅持。小時候,他從珍禽坊拿來了一隻白色的貓,悉心照顧了四年,貓還是老死了,他都傷心了很久。他貴為皇子,卻對感情極其專一,極其執著,也很固執。我是他的母親,我對自己的孩子最了解,如果他還未和你說娶你為妃的事情,那肯定是考慮到你在顧慮什麽。”
說完,皇後眼瞳幽沉地看了看顏如卿:“顏姑娘,我知道你聰明,漂亮,性格也不錯。我也是喜歡你的,如果你能嫁給辰兒做皇子妃,我也會好好對待你,如我女兒一般。”
皇後是極其疼愛軒轅辰的,她看軒轅辰竟能為顏如卿做到這步,知道她在他心裏定有不一般的位置。
何不如提前明白顏如卿的心意,然後撮合下她和軒轅辰呢?
顏如卿是聰明人,當然明白皇後的意思。她貴為一國之母,竟然能對自己這麽吐露心扉,說明她心裏是極其在乎軒轅辰的,所謂愛屋及烏就是如此吧。
思索片刻,顏如卿抹了把眼淚,沉聲道:“娘娘的心意如卿當然明白,其實如卿又怎會不愛慕他,不想嫁他為妃呢?隻是有一事,我一直在猶豫,一直沒敢告訴他。不過這件事告訴您卻無妨。”
皇後聽了一愣,沒想到一個婚事還涉及隱情。
隻道:“說來聽聽吧。”
“現在朝中位高權重的就是蘇、林、顏、方四大家族。蘇家與林家為武功,掌握兵權,方顏兩家則為文官。雖然軒轅國文武並重,四家看似實力相當,但是如卿覺得還是掌握兵權更重要。”
顏如卿這時抬起頭,一雙眸子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耀著異樣的光彩:“下麵的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的話,不知道皇後能不能讓臣女講出來。”
皇後雖然知道顏如卿聰慧,卻沒想到她還能分析朝中局勢,也來了興趣:“但說無妨。”
顏如卿點點頭:“當今陛下登位的事情眾人皆知,隻不過無人敢提。當年,他和大皇子同為先帝最寵愛的皇子,但是因為陛下手握十萬兵權,以此要挾先帝,先帝忌憚,才立他為太子,最後成為九五之尊。”
說完,顏如卿跪倒在地,衝皇後磕頭道:“還望皇後恕罪。”
皇後聽完麵目滿是驚詫,卻不是因為顏如卿的失禮,而是因為她分析地太過透徹。
“平身。”皇後訥訥道。
顏如卿站起身,看了眼床上昏迷的軒轅辰,為他蓋好被子,把他的手攥得更緊了:“林家,也就是您的娘家,平遠候雖然勢力龐大,但是兵權已被收回。林侍郎隻是文官,手不握兵權,自然掌不了乾坤。現在直接威脅到辰殿下的就是翼殿下和成殿下。翼殿下的外公是蘇太尉,還身居要職,手握榮都五成的兵權,成殿下雖無靠山,但是傳言他要娶兵部尚書的女兒郭夢蓮為妃,到時自然就代表他掌握了兵部尚書的全部兵力。這樣看來,勢力雖然均衡,但是最吃虧的辰殿下,如果他娶了臣女,看似最風光,同時有林、顏兩家做後~台,其實這倆家都是文官,看似位高權重,其實沒有兵權。如果成殿下或者翼殿下在陛下年老時起兵造反,那辰殿下沒有一絲勝算。”
皇後聽完顏如卿的話隻覺得脊背發冷,這個女子說的太過犀利也太過透徹了。
她完完全全不似一個十四歲閨閣少女該有的智慧。
顏如卿自然知道皇後在想什麽,她垂下頭道:“您完全不用擔心,如卿可以這麽說,就說明我的心思完完全全在辰殿下這裏,您大可放心。”
皇後搖搖頭,她擔心的不是顏如卿,而是其他的事情。
“那顏姑娘,你的意思是說,辰兒娶你不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