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咬著唇瓣,她站在窗外,通過窗子一眨不眨地看向屋中躺在地上的上官雪,麵如死灰,強撐著窗楞才勉強站穩搖搖欲墜地身體。
從沒見過她這麽虛弱的樣子,她也絕對不能把這副軟弱的樣子暴露在外人麵前,上官雪更是不行。
想到著,嵐夜收緊五指,緊緊攥住木楞,直到骨節發青,木刺刺入嫩肉被紮出血也毫無知覺……
夜已深,天氣轉涼,顏如卿起身關好了窗戶,又回到了軒轅辰的身邊。
夜風襲來,顏如卿替軒轅辰蓋好了被,隨後坐在床頭,凝視著他,素白修長的手摸著軒轅辰的臉孔。
男人的一切都太過美好,太過耀眼,竟然使自己越來越著迷。
顏如卿輕歎一口氣,將頭躺在了軒轅辰的枕頭上,靜靜看著他沉睡的容顏。
“辰……你一定要快點醒來,知道嗎?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顏如卿歎口氣,剛要起身,手卻在無意間摸到了一物。她撿起來,放到眼前,竟是一丸白色的藥。
她有些好奇地湊上去聞了聞,隨後,絕美的麵容上,竟然血色全無……
夜晚起了風,雲朵擋住了月亮,黯淡無光。
風打著卷吹進了空蕩蕩的大殿,軒轅辰抖了下,隨後眨了眨卷翹如蝶的睫毛。
一室柔光,入眼的床頂的《八仙圖》,偏過頭,就看到身邊一動不動的女子。
女子屈膝坐在自己身邊,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的側臉極美,在燭光下皮膚發出玉般的光澤。
“卿兒……”軒轅辰想叫顏如卿,剛一開口卻發覺自己嗓子幹的要命,聲音啞的難聽。
他本來重傷未愈,現在又被熊打傷,新傷加舊傷,整個人虛弱的厲害。
他伸出手拉住了顏如卿的衣角,眼神無比溫柔,聲音卻帶了撒嬌般的埋怨:“怎麽不理我……”
可是女子依舊沒理他,而是甩開他的手,徑自下了床,轉進了旁邊的小屋。
身在床上,軒轅辰無法看到顏如卿,他有些著急更有些奇怪,連喊了兩聲,覺得聲帶都快扯斷了,顏如卿也沒回來。
心中,滿是不安,軒轅辰強撐著身體,半坐起身子,衣襟沒係好,一下子開了,露出結實的在燭光下閃著蜜色光澤的細膩肌膚。
他探出半個身子,剛把腳放到布鞋裏,顏如卿竟然寒著臉,緩步來到了他麵前。
在軒轅辰印象中,她的卿兒從來沒對自己這樣過,就算在尚城那晚,自己強迫她時,她也沒對自己這麽冰冰冷冷。
那雙眼睛,寒的讓自己心悸。
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一個念頭驟然閃現在軒轅辰的腦子。
他聲音有些顫抖,拉住顏如卿的袖子:“卿兒,你知道了……”
顏如卿寒著臉,勾起了唇角,但是那眼中一片冰冷,哪有一絲笑意:“知道什麽?知道你自己給你自己在馬鞍上下‘一日亡’,使苦肉計,騙過了皇帝、騙過了我、騙過了所以人嗎!”
顏如卿一聲比一聲高,一聲也比一聲冷。
眼中的火焰隨著她的話語越燒越旺,話音未落,她一把甩開了軒轅辰的手,眯起眼退後幾步:“軒轅辰,你這麽聰明,皇後娘娘知道嗎?”
軒轅辰白著一張臉,心髒都開始抽搐,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
眼中帶著惶恐:“卿兒,你不要這樣!”軒轅辰見顏如卿真的生了氣,起身就要下地,卻摔在了地上,悶哼了一聲。
顏如卿冷著臉,沒有上前扶起他。
“你這招真是厲害,連我都騙過了。”說完,她眼中卻升起了一抹委屈和淒然,“我是你的什麽人,為什麽你事前不和我說清楚呢?”說著話,顏如卿突然舉起了一粒藥丸,放到了軒轅辰的麵前,“如果沒看到這‘一日亡’的解藥,我可能真會被蒙在鼓裏。軒轅翼要害你的話,隻需要在你馬鞍上撒上無色無嗅的‘生死一念’和‘獸性大發’散,‘一日亡’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我沒想這麽多,以為他隻是為了確保要你死才用到的。”說到這,顏如卿搖搖頭,苦笑道,“我錯了,全部都想錯了,軒轅翼隻是想讓你葬身熊口,而你知道他如果做了打算,定然會做的天衣無縫,消滅一切證據,所以你幹脆將計就計,提前撒上了易找解藥且毒性不強的‘一日亡’,反嫁禍軒轅翼,又找人趁他打獵時將毒藥藏在他的宮中,做為證物,嗬嗬,這是他想也想不到的。”
顏如卿說的越平淡,軒轅辰就越膽顫。他撐住著身體,掙紮著站了起來,但是傷口再一次破了。
顏如卿冰冷的眼中也有了一絲動容,足尖動了動,卻還是收了回去。
軒轅辰長吸一口氣,咬著站起了身,晃了幾下,勉強才站穩,他喘著粗氣:“卿兒,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沒想到女子竟說:“好。”
她聽他解釋,她倒要看看他怎麽說!
軒轅辰往前挪了幾步,想拉住了顏如卿的手,可是指尖剛一接觸,顏如卿立馬躲開了。軒轅辰怔愣了下,無奈道:“時間這麽緊迫,你要我怎麽說呢?我做的一切事,我想的一切計劃,你全部都說對了。我還能說什麽?當時我不知道軒轅翼要害我,隻是那牽馬的小廝奇怪的厲害,我心中生了疑惑,之後看到馬鞍上有白色的細粉,才知道肯定被人做了手腳。但是那東西無色無嗅,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可我卻想到這是個好機會,無論是誰要害我,我一定要讓他成功,並且留下證據。但是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證據是否還在。索性我將計就計,找我貼身的隱衛在軒轅翼和軒轅成的宮殿中各放了一瓶‘一日亡’的毒藥,不管是他們中誰害我的,都可以被查出證物。但是千想萬想,我沒想到軒轅翼竟然在獵苑裏養了黑熊,而他撒的藥粉竟然是誘獸粉,本來在我快要死時,卿兒你竟來救我了,你知道我那時候的心情嗎?我心愛的女人如神女般降臨,隻為了我,隻為了我軒轅辰。那一刻,我就想,即使我死了,也無憾了。”
軒轅辰越說越動情,他拉過了顏如卿的手,這次顏如卿沒有拒絕,任他攥了過去。
“卿兒,我知道你生氣,也許你覺得我卑鄙,竟用這種方法陷害軒轅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沒有害我之心,也怎會被我利用呢!”
顏如卿聽完,搖搖頭,垂眸苦笑:“軒轅辰,你還是不懂我。”
“不懂你?我怎會不懂你。”
顏如卿抬起頭,凝視著軒轅辰,眼神又恢複了平靜:“皇位之爭本來就是天下之爭,生死之戰。你爭我奪正常不過,即使軒轅翼不害你,你設計陷害他我都不會生氣分毫,更不會覺得你卑鄙。”
顏如卿這話反到讓軒轅辰聽得一頭霧水,他眼中升起了一絲水霧:“那卿兒,你是不生氣了嗎?”
“我生氣,為何不生氣!”顏如卿說到這,一把甩開軒轅辰的手,軒轅辰往後一仰,險些摔倒在地,顏如卿眼中一驚,這次卻扶住了他。
剛才她就見他的傷口裂開了,她心疼得要命。但是生著氣,隻能強忍著不管他。
現在,她眼見他又要摔倒,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男人,總是能牽動自己的心神!
明明做了這麽過分的事,還不能讓自己生氣嗎!
扶住了軒轅辰的腰,顏如卿剛要說話,卻沒想到男人竟然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唇有點幹,帶著灼熱的氣息襲上了自己的唇。霸道強勢地撬開了自己的唇,然後頂到了她的貝齒上。
顏如卿一驚,隨即推上了軒轅辰的胸口,卻發現男人悶哼了一聲。
他受了傷,怎能受自己這麽大的力道了。
不能推,那就躲,剛要走,卻被男人另一隻空閑的手緊緊扣住後腦,強迫地讓她動彈不得,避無可避。
“軒轅辰,你下流!”
說話的功夫,男人又得了空,借機又擒住了她的手。男人的手霸道地摩擦過她纖細的手腕,然後一把緊緊扣住!
心裏頓時升起了一絲惱怒,顏如卿破口要罵,沒想到軒轅辰卻更過分,直接探入她口中糾纏起她欲逃竄的舌頭,靈活的舌尖,貪婪地在顏如卿的口中肆虐著,淡淡的藥香伴隨著幽蘭氣息躥入了顏如卿的鼻尖,四唇交接間,顏如卿忽然覺得無比委屈,竟哽咽了起來……
聽到女子的嗚咽,軒轅辰才放開了手。此時,他和顏如卿同時麵色酡紅,眼中滿滿都是情欲之色,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
顏如卿捂上臉,哭出了聲。
軒轅辰慌張下直接抓住她的手:“卿兒,你怎麽哭了!”
卻不想,女子突然放下了手,隨後一巴掌扇上了軒轅辰的臉頰:“這一巴掌是賞你的,讓你也常常被騙的滋味!”
顏如卿喘著粗氣,眼睛雖然紅紅的,但是卻沒有淚。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惡。
騙了她,竟然還強吻她!
憑什麽!
軒轅辰呆愣地看著顏如卿,下一刻,竟然笑了出來,眼中滿滿的全是柔軟。
他小心翼翼地拉過了顏如卿的手,仿佛女子是尊脆弱的瓷娃娃,輕聲道:“打都打過了,不許生氣了。這次時間緊迫,沒有告訴你,但是,原諒我,下次再也不會了。”說完,他就將她揉入了懷中。
軒轅辰的話仿佛有催眠的作用,顏如卿聽了,竟真的沒躲閃。
她歎了口氣:“現在想想我自己都覺得後怕,我氣得不隻是你沒有告訴我。而是說,你竟然這麽冒險,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出現,上官雪沒有出現,恐怕現在我就真的見不到你了。”
顏如卿探出了身子,抬起眸,用手摸了摸軒轅辰被打的發紅的臉:“疼不疼。”
“不疼,你能解氣就好。”軒轅辰將手搭在了顏如卿的手背上,“不過,這裏疼得厲害。”
他用另外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傷口一壞再壞,自然會疼,上床休息吧。”顏如卿扶住了他,道。
顏如卿聽了軒轅辰這明顯撒嬌的話,麵色一紅,卻還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軒轅辰,你除了油嘴滑舌,還會別的嗎!”
“當然有……”蕩起了一絲溫柔的笑,男人突然傾身附到了顏如卿的耳邊,引得她麵色微紅,“愛你……”
榮都最近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先是顏丞相府的三小姐顏舒藝因殺害親姐之罪被判了死刑,在月底午門外斬首,之後又是三皇子軒轅翼因為謀害二皇子軒轅辰而被逐出了皇族,永為庶民,並被發放偏遠蠻夷之地。
蘇皇貴妃一下子就像來了幾十歲,唯一的兒子竟落到這樣的結局。
不僅她敗了,軒轅翼敗了,蘇家也失敗了。
能笑到最後的肯定不會是他們。
軒轅辰反而因禍得福,皇上大為嘉獎軒轅辰機智、英勇,因為他救的不僅是上官雪,還維護了月透和軒轅兩國的關係。如果上官雪死在軒轅,月透會因此發兵也不一定。
顏舒藝赴刑場的那天,豔陽高照,似乎老天都在為死去這樣一個惡毒的女子而高興。
而顏舒藝則被關在囚車裏,披頭散發,形如槁枯,一雙眼睛暗淡無神,她知道今日就是她的死期,她還知道,她娘已經死了。
顏修有沒有為她求情她知道,她隻知道,今天就算大羅神仙在也救不了她。
大街上站滿了湊熱鬧的人群,紛紛謾罵著,有的直接撿起西瓜皮、西紅柿、爛菜葉往顏舒藝腦袋上砸,不一會兒,顏舒藝臉上就布滿了垃圾,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
這時候,隻聽有人在車前道:“讓我來送我妹妹最後一程!”
眾人尋著聲音方向望過去,隻見一個白衣女子從分開的官兵中間走過來,手中捧著酒碗,裏麵乘著滿滿的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顏如卿身穿白色的衣服,頭上戴著白花,卻依舊清麗脫俗,沒有絲毫能讓人聯係到死亡。
她捧著酒,來到了顏舒藝身邊,高舉過頭道:“妹妹,讓姐姐來送你一程吧!”
她的表情似是淒楚,說出的話也是悲悲切切的,但是隻有顏舒藝這個位置才能看到顏如卿的眼睛,她的眼中帶著犀利的光芒,迎著陽光閃閃發亮,哪有一絲哀傷。
顏舒藝恨恨地望著顏如卿,大吼道:“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弄死你這個賤人,我現在快要死了,你就得意去吧,但你別忘了,我會做鬼,變成最凶惡的索命鬼,我會來找你複仇的!”
聽她說完,顏如卿不但不害怕,反而用袖子擋住了嘴,竟是笑了:“好呀,那也得看你這種賤貨會不會下十八層地獄,看在你是處~子的份上,我猜猜,閻王爺會不會讓你做他的小妾呢?”
顏如卿聲音壓得很低,除了顏舒藝,沒人可以聽到她說的內容,更沒有人可以聽見她說的有多犀利。
“好妹妹,你還不知道吧,那天,姐姐可是放了你一馬,要是那天破了你的膜,你就連這一絲希望都沒了。”
顏舒藝聽的目瞪口呆。
隨後猙獰道:“顏如卿,你不得好死!”
“對,我已經不得好死了。”顏如卿眼中驟然寒冷,連周圍的空氣都愣了三分。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這次我才要好好活。”回應顏舒藝的,是她完全都不能理解的話。
隨後,顏如卿將酒強迫般灌入了顏舒藝的口中,顏舒藝被嗆了好幾下,喝下了大半。
這時,隻聽一個如惡鬼索命般的聲音道:“我特意在這酒裏下了醒神藥,是以防你嚇暈的,好妹妹,你好好享受下行刑的過程吧,除非頭身分離,你是不會暈倒的。”
“你……你這個變態……”
顏如卿獰笑著把碗摔在了地上,隨後竟然哽咽起來,眼裏真的流出了淚:“好妹妹,雖然你對不起姐姐,但是姐姐還是會把你好好安葬的!”說完一轉身,顏如卿捂住臉哭著跑出了人群……
顏舒藝的死狀慘烈,被鍘刀割下頭的瞬間,鮮血四濺,顏舒藝的頭骨碌碌地滾到了一旁,睜大了眼,死不瞑目。
她那身體抖動了幾下後才頹然倒下。
眾人以為是大白天見了鬼,連小孩子都嚇哭了,隻有顏如卿知道,那是因為當時脊柱還未完全死的神經反應。
心裏似乎有一塊石頭落了地,顏如卿心裏無比暢快。
陳氏、顏舒藝已死,緊接著就是大夫人、顏榮昭和軒轅成了。
顏如卿邁著小步回到了顏府,發現府裏大家各做各各忙各,似乎根本不覺得少了這麽一個三小姐。
顏舒藝平時不得人心,陳氏也是囂張跋扈,她們相繼死亡,眾人暢快還來不及,根本不會把這當場一件喪事。
最傷心的莫過於顏修,一個月之間,夫人和女兒都死了,他一下子老了很多。他叫下人在府內府外都掛上了白綢挽聯,憑吊死去的兩人。
之後,他將陳氏和顏舒藝埋在了顏家的祖墳中。
處理完這些事,已經過了三日,顏修在第四日上朝麵聖。朝廷上,武孝帝見他萎靡不振渾渾噩噩,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顏愛卿痛失愛女朕也為你惋惜,朕記得你還有一個女兒在翠林庵,朕讓她回來好好陪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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