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芯距離望山觀海樓不遠,她睡眼惺忪地看顏如卿來了也是一驚。
在看了她背上的軒轅辰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將軒轅辰背進了屋,放到了榻上。慕芯給軒轅辰號脈,隨後麵色凝重地對顏如卿毒:“是屍蟲毒。”
“那怎麽治?”
“屍蟲太多,無法判斷是哪一種蟲毒。隻能試不試。不過屍蟲來源於月透,看看能不能讓雪王幫忙。這毒一時半會兒不會要人命,不過……”慕芯看了看軒轅辰已經發紫的嘴唇,“不到到明天早上就不知道怎麽樣了……”
“那我去找上官雪!”
顏如卿風塵仆仆地來到了鶯水閣。上官雪解衣剛要睡。
衣服褪下一半,顏如卿就直接推門進來了,正好看見了上官雪光裸的胸膛。
顏如卿臉沒紅,上官雪臉倒是紅了。
他不著痕跡地係好衣服,看顏如卿滿頭大汗,急促地喘著氣。上官雪眉頭一簇,沉聲道:“如卿姑娘,你怎麽了?”
說著話,他就拿過架子上的手帕,來到了顏如卿身邊,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擦上了他的額頭。
顏如卿攥住了上官雪的袖子,一路的奔跑讓她心口都疼,拚命吸了幾口氣,才急切道:“幫幫我,去救軒轅辰!”
“軒轅辰?”上官雪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複了遍,“他不是好好地呆在紫宸宮中嗎?”
“沒有,他為了救我中了屍蟲毒,慕芯說屍蟲毒來自你月透。”
屍蟲毒,這麽邪門的毒?
上官雪漆黑的眼眸一下子沒有光亮:“你確定是屍蟲毒嗎?那毒可是……”
無解毒藥,幾個字他未說出口。
隨後,他一把拉過白袍。
“事不宜遲,咱們去看看。”
來到了慕芯的醫館,軒轅辰還在昏迷中。
上官雪坐在床上,修長帶著力度的手探上了軒轅辰的手腕,隨後,臉色越來越凝重。
“屍蟲毒一般用蠍毒蟲、蛇毒蟲、蜈蚣毒蟲、蜘蛛毒蟲和蟾蜍毒蟲為引。以蛇毒為例,又有金錢、銀環、黑奎之分……總共有二十種屍毒……靠觸摸毒粉中毒。人中毒後,開始無恙,第三個時辰開始嘔血昏迷,如果第十二個時辰還未配出解藥,就會死去……”
上官雪說到這,慕芯忽然沉默地低下了頭,而顏如卿失去理智般吼道:“那就是無解的嗎?對不對,對不對!”說著話,她撲到了床上,緊緊拉住了軒轅辰的手,麵色一下子如死灰般,眼睛暗淡的如同死人。
上官雪搖了搖頭:“也不是無解,隻要找到下毒的人,問到所用蟲引,在配上幾味草藥就可以解除。”
顏如卿囁嚅著唇:“現在下毒的人都不知道,配藥談何容易?”她的表情悲傷又絕望,上官雪看了一陣心痛。
他忽然想到,如果軒轅辰死了,那顏如卿也許就會嫁給他了……
“如果軒轅辰死了,你怎麽辦……”
“隨他一起死……”顏如卿苦笑道,凝視著軒轅辰的麵容,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已經被淚水浸濕的臉上,“那次獵場僥幸不死,我就發誓。他死、我死……”
上官雪緊緊攥著拳,眼睛一樣暗沉。手指越手越緊,直到發出一連串的“咯吱”聲,他突然站起身,“慕姑娘,麻煩你去取一個碗。”
慕芯看顏如卿這麽傷心,心裏難過,也吧嗒吧嗒地落了淚。上官雪一叫她,她心裏一怔忪。
燭光下,上官雪側臉看著她,整張臉都被籠上了聖潔的金色光芒,五官深邃立體,他抿著好看的唇,又重複遍,“麻煩慕姑娘去給我取一個碗。”
這時候慕芯才回過神,趕緊跑了出去。
顏如卿擦了擦眼淚,問上官雪:“是有什麽辦法了嗎?”
可是上官雪卻盯著她,半晌沒說話,似乎有什麽想說卻不能說。
顏如卿黯然地低下頭:“如果無解也就罷了……”
她不認命,她不想輸,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和她最愛的人死去。
如果他死了,她也會一同與他赴黃泉。
殺死顏榮昭、殺死軒轅成,然後了無牽掛地隨他而去……
上官雪的目光隨著他的思緒越來越陰沉,雖然,低啞道:“一會兒這件事可能會讓你吃驚,你先提前做好準備。”
顏如卿不知道是何事,隻覺得上官雪說的分外嚴肅。剛要問,慕芯就端著碗進來了。
上官雪接過碗,對慕芯道:“慕姑娘,是否可以回避下。”
慕芯雖然不知道是何事,卻還是點點頭。她轉身出了門隨後帶上了,離開了被夜色籠罩的小院。
上官雪拿出袖中的匕首,對顏如卿道:“把袖子撩起來。”
顏如卿蹙蹙眉,卻還是照辦了。“雪王,這是要做什麽?”
上官雪沒有回答,隻是用匕首在顏如卿的手臂上劃了一個小口,白膩的肌膚立馬左右分開,血紅的血湧了出來。
顏如卿有點疼,但是更多的是不解。
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碗中,上官雪的臉卻隨著時間一秒秒的過去越來越寒。
半晌,接了整整一碗血,上官雪將碗放在桌子上,用白手絹利落地包紮好顏如卿的傷口。
隨後端起了碗,看著裏麵鮮紅的血,他竟沉默不語。
顏如卿不知道上官雪要做什麽,心中的疑問越來越重。
“雪王殿下,你在想什麽?”
上官雪聽到顏如卿的話,遂抬起頭,忽然低啞道:“其實我在想,我是個傻瓜。如果軒轅辰死了,你會不會喜歡我,嫁給我。”
顏如卿聽了,猛然抬頭,她沒想到上官雪竟然對她有這種心思。
“雪王殿下,如卿知道你對我好,有救命之恩。那日在獵場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如卿已經是一抔黃土。而且,那次在七夕燈節,如果不是您幫如卿一起演戲,那顏舒藝也不會這麽輕易認罪。但是……”顏如卿話鋒一轉,低垂下頭,手溫柔地撫摸上軒轅辰臉,“我愛他,久到甚至比我這個身體的年齡還要久……”
上官雪凝視著顏如卿,眼中閃現了一絲茫然:“比你身體的年齡還要久?”
“不知道雪王殿下信不信宿命,但是我信。前世,我愛著他,今生,同樣是。”
上官雪苦笑道:“隻是因為我出現的晚了,如果我在軒轅辰之前認識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上官雪的問題無疑讓顏如卿語塞,但是她想了想,隨即歎聲道:“也許吧……”
上官雪姿容絕美、風度翩翩、智謀無雙,對自己也是溫潤如玉,保護備至,這樣的男子會有哪個女人不愛呢?
但是軒轅辰給她的感覺卻是徹徹底底地心動。不見思念、見了欣喜,寧可自己折壽十年、眾叛親離也不願意對方受到一絲傷害。
這才是愛情。
她承認,對上官雪也有一絲喜愛,但是對他的感覺更像是哥哥,而不是戀人。
“雪王殿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成熟穩重,世間又能有幾個女子不愛呢?但是,你卻更像我的親人,我的哥哥。而軒轅辰,有時小心眼、愛吃醋,霸道又執著,但是,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他……”
顏如卿說到這,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他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抹陽光,有了他,我的世界才會變得溫暖與美好,沒有他,我的世界就是一片慘淡,我寧願死去。”
聽到這,上官雪依然明了。
他,終於,還是抵不過床上的那個男子呀。
畫中的女神,就當是一場夢吧。
上官雪複拿過碗,走上前,摸了摸顏如卿的頭:“叫我雪好不好,既然這樣,那就做我的妹妹吧。我一樣會保護你。”
顏如卿抬起頭,卻看到上官雪那如水的笑容,心裏升起不可名狀地酸澀:“對不起。”
她對上官雪的,隻能是歉意了。如果沒有軒轅辰,她想她一定會愛上他吧。
但是軒轅辰才是她此生的最愛,前世今生,此情不變。
“沒有什麽對不起,願意的話,就叫我哥哥吧。”上官雪心裏雖然苦澀,卻還硬是扯出笑容,摸了摸顏如卿的頭,“做不成夫妻,那就做兄妹吧。”
“哥哥……”顏如卿囁嚅著唇叫出了聲。
“妹妹。”上官雪笑笑,將碗放到了顏如卿手裏。“喂他服下。”
“我的血?”顏如卿手一抖,血差點灑出來。“為何要喂他喝我的血。”
“不要管這麽多,先喂下。”
上官雪說話有著濃濃的說服力,顏如卿雖然疑惑,卻還是全部喂軒轅辰服下了。
隨後,她將空碗放到了桌子上。
上官雪負手立在床上,凝視著軒轅辰,顏如卿問:“接下來,要做什麽。”
“耐心等。”
顏如卿不知不覺地困了,直到四更天時,敲更人敲著鑼過去,顏如卿才猛然驚醒。
上官雪就坐在凳子上,看著軒轅辰。
顏如卿也猛然看向了軒轅辰。
隻見軒轅辰依舊昏迷,但是布滿黑色血管的臉和紫色的唇已經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顏如卿不敢置信地抱住了軒轅辰的臉:“沒事了嗎?她沒事了嗎?”
上官雪點點頭,隨後卻對顏如卿道:“如卿,你坐下,哥哥有些事要對你講。但是這些事太過突然,你最好有個準備。”
顏如卿聽了上官雪的話,盈滿喜悅的臉一下子就變得凝重。
“是和我的血有關嗎?”
剛才軒轅辰沒服用任何的藥物,隻喝了自己的血。
現在毒解了,那肯定和那血有關。
上官雪點點頭,竟然伸出手拉住了顏如卿,表情是難見的嚴肅:“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說你像一個人。”
“記得,沁月公主。不止你說像,慕芯也說過。”
上官雪點點頭。“一個人說像,可能是假的,但是兩個人全部說是,而且是和你非常親近的人,那說明就是真的。”
“像又怎麽樣呢?世界之大,相似的人很多。沁月是地海西水的公主,高高在上。而我隻是一個不受寵不受待見的庶女。”說到這,顏如卿又將自己自嘲了一次。
上官雪搖搖頭,竟然掏出了懷裏的一張紙,交給了顏如卿。
顏如卿不知是什麽,她回頭看了眼軒轅辰,見他呼吸平穩,中毒的症狀也消失了,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他的手,然後打開了那張紙。
紙被折的有些皺,顏色有點發黃,已經有了些時日了。
隻見上麵寫道:沁月之女可能在軒轅。
顏如卿一驚,遂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軒轅辰:“你說我是沁月的女兒,那怎麽可能!”
印象中,母親的外貌已經記不清晰了。但是她二十五歲那年就已經穿越到了三月的“顏如卿”身上,還保持著極高的智力,她母親的臉,雖然好看,但是絕對不是自己這張臉孔!
上官雪知道顏如卿不信:“你聽我講一個故事。”
“好。”
“大約十五年前,東山國覬覦地海的富饒,在一個冬天地海毫無防備時出兵進攻。地海國富民繞,但是百姓樂於安逸,愛好和平,根本不懂得如何打仗。這一仗十分慘烈。地海有幾個族組成,西水族、娜鷹族、白風族等等,但是西水為皇族。西水族人長相男俊女美,而且都懂醫術,而這一代,她們的公主沁月更是佼佼者。西水族不論男女均為繼位,沁月本來是要繼承地海的皇位的,但是一個男人卻改變了這一切。”
“是你的父王嗎?”顏如卿忽然道。
沒想到上官雪卻搖了搖頭。“不是,是我的皇叔,淳親王。”
“不過慕芯告訴我,當年沁月不是要嫁給你父王嗎?”
“那隻是傳聞罷了。我父王一直愛慕沁月公主,不過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罷了。”說到這,上官雪突然道,“還記得你來告訴我嵐夜被你所救的那晚嗎?”
“記得。”
“是不是你看到我在畫一幅像。”
“是的。”顏如卿點點頭,“那像上的人我記得很清楚,除了衣著發型不像,其餘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了,但是我畫的不是你,而且我父王書房中的畫像,從我記事起,那張畫就掛在我父王的書房中了。”上官雪忽然抬起頭,似乎在回憶什麽,“我還記得,我曾經問過我父王那是誰。我父王滄桑的臉忽然升起了一絲悲痛,他告訴我:‘那是仙女,一個你父王我永遠不可能得到的人。’”
上官雪說到這,忽然凝視著顏如卿,眼中閃現了如星光般的光芒:“那次在金鑾殿上,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真的以為看到了仙女。畫中的那個人就這樣站在我的麵前,那清靈的姿態,絕美的麵容,還有那波瀾不驚的眼睛……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之後,你用琴音擊敗了我的妹妹,更是折服了我,或者,從那時,我就喜歡上你了吧……”
顏如卿麵色一紅,隨後卻皺起眉頭:“我和沁月真的是一模一樣嗎?那後來她怎麽樣呢?”
上官雪歎了口氣:“沁月公主本來要嫁給我皇叔,十裏紅妝嫁到月透,但是還未到,戰事就發生了。沁月公主半途而返,召來十萬蠱蟲,大敗東山,之後卻不知去向了……那幾年我父王和我皇叔為此還大打一架,如果不是之前派兵征伐令狐國,就有足夠的兵力支援月透了。沁月公主也不會下落不明。”
“那……一直都沒找到嗎?”
“一直。對了如卿,你的母親是什麽樣子的。”
說到這裏,顏如卿心裏一陣傷感:“記憶中,我母親雖然姿容殊麗,卻絕對不是那種絕世美人。好像是我五歲那年,我母親被人用白布蓋著抬出了顏府,我哭著追了出去,卻昏迷在雪地中,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那我可以肯定,她肯定是沁月公主本人。”
顏如卿抬起頭,驚異道:“為何這麽說?”
“你的血。”
“血?”
“西水族人分藍色、黃色、紫色三種眼眸,藍眸和黃眸都是普通人,隻有紫眸貴為皇族。而皇族中每一代都會出現一個男人和女子擁有‘聖血’血脈,上一代就是沁月公主。”
“聖血?”
“‘聖血’可解百毒,傳說擁有聖血的人不僅醫術絕倫,還可以操縱蠱蟲。”
上官雪停頓了下:“你的血能解軒轅辰的屍蟲毒,就是最好的證明。聖血之下,一些蟲毒蕩然無存。”
顏如卿聽了睜大了眼,呼吸也變得急促:“你怎麽可以肯定我的血就是聖血呢?難道?”
心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上官雪既然知道她的血可解蟲毒,那必然之前就知道。
上官雪笑的有些苦澀:“那次從獵場回來後,我就知道軒轅辰自己用苦肉計,自己服下了“一日亡”,隨後我把解藥放到了他的枕邊,就是為了讓你發現。趁你不注意,我打翻茶杯,讓你傷了手指流了血,然後我又幫你擦血,趁機拿到了你的血。在我回屋後,我自己服下了一顆毒藥,然後又含住了沾著你血的手帕,毒竟神奇地解了,那時我就肯定你一定是沁月公主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