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答讚統領驚詫開口:“閻司衛,大帥麵前,切不可妄語,還不快退我身後來!”
他又連忙起身,來到間中拜倒:“大帥,卑職這屬下有些異想天開,您萬萬不要與他計較!”
黃小花淡淡與九命對視,發覺眸子裏甚是堅定,絕沒有玩笑意思。她淡淡擺手,道:“答讚統領,沒有你的事,退下去罷!”
答讚怨責地瞪了一眼九命,無奈起身,心中腹誹:方才還誇你懂得進退,怎麽馬上就變了樣子,還不知天高地厚,指揮大軍作戰?便是你有這才能,又將大帥置於何地?
“閻文泰,你可是認真的麽?”黃小花淡淡道。
九命道:“大帥,卑職方才去探禿驢部署,發覺……”
他將探來情報一一說了,又道:“卑職認為,不可錯失良機,應將計就計,打禿驢一個措手不及。卑職願出任此戰總指揮,必可一戰建功!”
此後他之言,頓時掀起營帳內一片驚聲。六個統領都不由驚駭以對。你道為何,原妖族布防,僅在外圍,雖不時有妖軍去探,卻大多沒能回來。而禿驢無聲無息在惡地核心處布下殺陣,馬上便來叫陣,就是要引大軍入甕。
倘九命沒有探來此事,妖族方豈會退縮,必會響應挑釁,屆時就很難料定下場了。
想到這裏,不由都出一身冷汗。
高陽當即道:“大帥,此事倘無虛假,妖軍宜靜待,萬不可冒進。如此一來,則可免禿驢另外謀算,又可使其受地火炙烤。時日一久,便是羅漢金身再如何了得,又怎麽抵擋得住?圖謀詭計,自也落得一場空。”
此言之意,自是不同意九命所言。
其餘五個統領麵麵相覷,不知怎麽個反應。
黃小花道:“可反之,我軍卻要失去一個天賜良機,妖皇倘知,豈不對應囚低看一眼?”
“這……”
高陽頓時啞口無言,因他也不能保證。
踏獸營統領呂孤桐想了想,卻對九命道:“敢問閻司衛對此有幾分把握!”
九命應道:“十分不敢說,有七分把握!”
呂孤桐又問:“可我記得閻司衛在此前,從未領兵打過仗罷,怎麽敢提請總指一事?換言之,閻司衛可有甚破敵良策麽?”
九命一時語噎,他哪裏曉得真正領兵作戰,不過是仗著趙雲才敢如此自信。而此戰倘不能以指揮身份贏下,至多也就在應囚裏出任一個統領罷了,這與他想要的,相去甚遠。
便在此時,趙雲卻突然仿著九命嗓子開口:“敵我雙方兵力相差仿佛,正因此,那埋伏真假,就顯得重要。倘由卑職指揮,便可將一切變數算計在內,真假就不足道也。兵之道,在於正,在於奇,在於詭。絕無完美計謀,隻有完美執行,而我深信,大軍在我手裏才能發揮出應有戰力!”
此狂言一出,不單單六大統領,便就連九命自己,都不由臉色大變。
“哦?”
黃小花饒有興味道:“如此說來,你較之本帥,還更有領軍經驗。那麽倘若依你,大軍交你指揮,而你卻不能打勝仗,又有何說?”
九命尚未應,趙雲便搶先開口:“卑職願立軍令狀,並以項上妖首擔保。”
六個統領各各目瞪口呆,好似首次認識九命,驚詫置疑交織。奇異的是,或許與其拯救大軍有關,他們心中都有種相信他一次的瘋狂念頭。
莫說他們,九命自己,就呆若木雞。他來此之前,隻計算著打下勝仗如何如何,哪裏曉得打出敗仗如何如何。
黃小花眼見六大統領竟都無人開口反駁,她心底也是略有掙紮,暗自思忖著:從首戰來觀,禿驢顯然有備而來。這幾日妖軍異動,必然無法瞞過。是以禿驢不給我軍完善機會,急著要分個勝負,此是優勢。可一旦迎戰,就必要分個你死我活不可。此次非但是賭勝敗,亦是賭生死。若是賭輸,我成為應囚千古罪妖事小,累妖族聲望跌落,使妖皇陛下失望,對應囚失望才是大事。
想到此處,她淡淡說道:“閻司衛,本帥不能將數萬大軍生死,係在你的成敗裏,你能理解麽?”
眾統領聞此,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感有些可惜。
九命心中本來驚惶,聞此才恍然,總指並不單單隻是全軍指揮,還要負擔所有妖族性命,這是一份巨大責任,倘是失敗,他一條命又如何抵數萬條?
不禁對來時那種輕藐心態感到慚愧。
而在趙雲替他立了軍令狀之後,黃小花都還不願答應來看,此事真是非同小可啊。
他想了想,卻自開口:“大帥將數萬將士性命背負在身,卑職明白大帥苦衷!卑職另有一個提議,望請大帥明鑒!”
“講!”
九命便道:“卑職有一套傳令方法,可使遠在數百裏外的大軍領會意圖。而卑職可在戰時隨於大帥身邊,由卑職提出作戰部署,交由大帥判斷,倘大帥覺得可行,再將之傳布,如此可行與否?”
黃小花心中一動,首戰失利,便是因作戰部署不力,又不能隨時改易,使得兩翼大軍要麽遭到糾纏,要麽被埋伏殺散。其實要將飛翼軍分到各營,以充當大軍眼睛,隨時可注意禿驢動向。
而騎軍更是要分散開來,以作機動遊擊。倘集中一處,就給了禿驢一網打盡的機會。這些都是戰後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其中最為難的便是戰時無法給各處大軍傳令,隻能呆板地去完成戰陣部署。
自然,還有傳訊飛劍,可一要拓印神識,費時費力。二則戰場瞬息萬變,可能傳訊飛劍才將消息送到,戰略又有變動。三則傳訊飛劍亦可能被敵軍擊毀。
她當即問道:“你有何傳令之法,速速講來!”
九命忙道:“大帥,妖族同佛門不同,無法以神通相互傳訊。我等隻需將各色布匹製成軍旗,以色定令。譬如黃色布匹,便作全軍待命之意。各部都分配飛翼軍隨時關注中軍,隻要有軍旗展示,便將令傳給各部統領司衛,便可大大增加我軍機動性。”
黃小花聞此,頗是意動,思慮良久,又望向六個統領道:“諸位統領以為如何?”
六個統領各各交換眼神,最終都來到九命身側拜倒,異口同聲道:“卑職等但憑大帥命令!”
“好!”
黃小花終於下定決心,把手一揮,喝道:“高陽!”
“卑職在!”
“傳令下去,大軍兩個時辰之後集結,不可絲毫延誤!”
“遵命!”高陽即刻出了大帳而去。
“呂孤桐!”黃小花又喝道。
“卑職在!”
黃小花道:“你即刻去依閻文泰所言之法製出軍旗,定製命令,分發各部,要飛翼營將之記入骨髓裏!另外新編大軍既已有雛形,即刻投入作戰。你昨日提請的各個妖軍職位變動,本帥允了。此是未立功便得提拔,希望你的眼光沒有出錯,他們真的能夠勝任要職!”
呂孤桐以手撫胸,道:“卑職願為他們擔保!”語罷亦出帳去。
“很好,黃大,黃二,黃三,答讚!”
“卑職在!”三胞胎兄弟與答讚齊聲應道。
黃小花道:“即刻起,大軍指揮權交由閻文泰,他所有命令你們都要貫徹到底,但有絲毫延誤,不要怪我臨陣斬將,聽清楚了麽?”
“遵命!”
四個統領都將望了望呆滯的閻文泰,心底好生羨慕,還有些許嫉妒。倘此戰功成,閻文泰之名,就要傳遍整個莒州了。不,整個真界怕都能聞。
九命呆怔半刻方才回神,不由喜笑顏開道:“多謝大帥信任,卑職定不負所望!”
“都各去準備罷,兩個時辰之後,就是勝負揭曉之時!”
……
一線淵,太淵城。
此時是午時,除開巡邏值守的城中勢力外,各處守衛的魔修都有些困意,精神便有些鬆懈。
就在此時,半空那血河突兀的震動一下,抖落些許汙濁之氣,幾個巡守的修士未能及時躲避,頓時慘叫著被腐蝕一空。
“怎麽回事?”
血河震動,曲沐第一時間便有感應,遂自打坐中醒來,來到血河上方,卻見數個真人於陣外遙遙擊打,見他冒頭,便有靈光招呼,他冷冷一笑,便又縮回血河下方。
“天道盟那幫兔崽子來了,都他媽給我提起精神來……”
他的聲音‘嗡嗡嗡’的傳遍了整個太淵城,使得所有魔修盡都一個激靈,紛紛攀登高處望,隻見幾個真人在外叫陣,卻不見天道盟大軍,不知是何故。
“兔崽子?曲沐,爺爺輩分與你相當,歲數還要大你一輪,你居然敢稱我為兔崽子?不若出來與爺爺一戰!教你懂個尊卑!”
陣外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黎元放。
曲沐隻是冷笑,卻不回應挑釁。血河上方複又傳來震動,他隻凝神操控血陽尺。
又是兩道淡淡靈光一閃,便顯出珞羽與柳無邪的身影來,兩人對視一眼,道:“看來天道盟大軍又躲在雲中城裏,先由他們破陣,再在城中爆發麽,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