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迷霧被吹散,眾人才看清眼前是一個斜斜往上的半土石坡,周遭石板上布滿苔蘚,隨著小青衣與這族主模樣的老頭象征性寒暄數句,就被帶著往土坡上行去。
“哎呀,真是沒有想到,靈女大人都已經長那麽大了。”那老頭約六尺左右的身量,長得平凡無奇,偏瘦,駝背,手中有一根拐杖,走起路來一頓一頓。
少年約十五六左右的年紀,長得也隻是清秀而已,而沿途所見,似乎帝星族的人長相都很一般。不過少年對小青衣的愛慕,那是顯而易見的。少年很靦腆,是以隻有在老頭介紹後,才說了兩句話。
從介紹中知道這少年是老頭的親孫,亦是帝星族靈子一樣的存在。即是說與小青衣這個靈女一樣的身份地位。換在以往自然不值一提,可帝星族的族地完好,
小青衣淡淡的笑說:“我也沒想到貴族實力保存得如此完好,我族族主知道,一定會很欣慰。”
沿途有許多別舍屋院,但奇怪的是,大多都是緊閉著門,零零落落有幾個人,都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做著自己的事。
行不多久,來到半山坡的一處氣派的屋宇內,是一個大的客廳,布置的稍顯簡易,待眾人坐定,就有幾個侍女麵無表情的上了茶。
蘇伏接過來杯子,眉頭微微一擰,茶水居然是冷的。他與三妖交換了眼神,不約而同地將茶杯置於案上。
老頭好似沒有望見一樣,笑嗬嗬的說:“靈女大人,尚未請教這幾位是?”
小青衣雖然也感到了怪異,但此時因見帝星族的幸存,歡喜非常,故未起疑。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劍修蘇伏,他們是呂葵,水母,橫將軍,都是一方水神。”
老頭笑眯眯的望著一眼蘇伏,說道:“劍修啊,老朽已有數十年沒有見過了,真是稀奇。不知這位小友哪裏修行?”
顯然三個水神,都比不上一個劍修稀罕,是以老頭直接忽略了三妖。
蘇伏淡淡道:“山中野修,不足掛齒。敢問族主,可認得荒土神君麽。”
老頭怔了一怔,眼珠子微轉,說道:“不認得,神君隻是下品神位,帝星族怎麽會認得這樣的神君。”
三妖聞此,盡皆憤然,這老頭太可惡了。
蘇伏冷冷一笑,心裏已有猜測,又道:“天乾山山神都不認得,那麽族主可知永淪詛咒麽?”
此言一出,三妖與青衣都忍不住皺眉,這不是廢話麽?
但老頭的反應出乎他們意料,他居然愣愣的問:“那是什麽?”
小青衣這時才感覺到了異常,除了少年那一直未變的愛慕的眼神,其他人包括這位族主在內,眼睛都有些異常,心裏不由一驚。
“哈哈哈,罷了罷了,本想將爾等騙入羅網,沒想到這傀儡那麽快就被識破,無趣,太無趣了……”
就在此時,客廳響起一個莫名的聲音,就見少年與老頭盡皆立起,眼瞳閃爍起了紅芒,這分明是獵生者的標誌。
少年幾乎是同時就撲向了小青衣,眼瞳裏的渴望,已到了極限。
橫將軍眼疾手快地一拍,就將少年拍飛出去,撞在木壁上。巨力使內髒都粉碎,血沫吐都吐不盡,但很快,永淪詛咒就生效,又將他法體修複。
小青衣這時反應過來,聞著那聲音,麵如寒霜:“黑提,原來是你,帝星族早就淪落,你役使死人會遭到報應的!”
“嘿嘿嘿,這可不像我家依說出來的話。隻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或許會饒了他們。”
他的話音才落,就聞到許多沙沙的腳步聲,很快將這幢木屋給圍滿,並且都是獵生者。
蘇伏麵色微沉,他能想到這裏有問題,卻沒有想到這就是黑提的終招。
“依,不要同他廢話,殺出去,你來領隊,找一找通往山頂的路……”
小青衣正要說自己知道路,但馬上想到黑提就在附近,連忙住口不言,隻乖巧的點點頭,當先向外而去。
“混賬,你就是那個小子?聞說你是個劍修,敢這麽對我說話,今日他們可以饒過,你死定了!”
那黑提王子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語聲中帶著的狂傲,霸道,非常惹人厭惡。
蘇伏臉色微微一冷,不言不語的揮劍,老頭先在劍氣中碎成粉末。這些人生前實力就不怎麽樣,死後變成獵生者,還成了黑提的傀儡,自然還不能威脅到蘇伏。
而就連三妖,都能夠輕易地殺死他們。
由劍氣開道,圍堵在外的獵生者很快被殺出一條血路。
小青衣這個時候很冷靜,她明白自己是核心,不能耗費神力。倘因此力盡,拖慢了蘇伏,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所以她沒有封印這些獵生者的意思,踏著蘇伏殺出來的血路,就帶著往上疾奔而去。
“哈哈,果然好鋒利的劍氣,有趣,有趣極了。小子,你有資格成為本王的收藏品……”
黑提王子的聲音宛如跗骨之疽,即便衝出了客廳,仍然響在身側。
蘇伏眼睛微微一眯,說道:“往後的路才最是艱難,黑提一定在前方某個地方等著我們,都打起精神來!”
他說著話,不忘觀察三妖反應。但三妖麵色雖然不一,卻沒有看到得意。
如果團隊裏沒有奸細,黑提是怎麽知道他們的目的地的?這就顯得很奇怪了。他按捺疑惑,又將撲來的幾個獵生者的心髒擊碎。
跟在小青衣後頭,向著坡頂衝去。
當然,他不會天真的以為天乾山的山頂就在這坡頂上。而沿途湧出來愈來愈多的獵生者,不死不滅的敵人最是棘手,數量永遠不會減少。
此時他們的動作,定都落在黑提眼中,蘇伏也不願在他眼前暴露煉魂幡。
終於,小青衣微喘著衝到了坡頂,才見是一片雲海,已然沒有往上的道路了,她麵色一白,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按傳承的記憶中,通往山頂的路,就在帝星族駐地,傳承儀式不會出錯。
呂葵哭喪著臉,望了一眼身後源源不斷湧來的獵生者,再望望雲海,苦澀道:“莫非要跳下去?”
橫將軍冷哼一聲:“你怕了?”
呂葵受不得激,眼紅地瞪著他:“誰怕誰是孫子!”
橫將軍冷笑一聲,指著雲海說道:“俺是孫子,你跳個我瞧瞧!”
“閉嘴!”蘇伏喝道,遂一震手臂,劍尖吐出三寸銳芒,將雲霧排開一些,露出一抹玄黑來。
“這是?”
碧雲水母眼尖,頓時驚呼道:“是鐵鏈,對麵有路!”
“跟上!”
蘇伏不及多言,將小青衣攬入懷中,縱身躍落。小姑娘也很配合的沒有發出尖叫,這可是雲海,倘落點出一點差錯,那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當然,在此情狀下,小姑娘會下意識的忽略蘇伏會禦劍的事。
隨著蘇伏躍落,雲霧被擠開,就露出了玄黑色的粗壯鐵鏈。蘇伏的法體因修出凝竅真意,已可隨著心意變幻輕重。這也是凝竅修士可以禦器或禦劍的因由。修士在不斷錘鍛法體的過程裏,法體的重量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重若千鈞,唯有領悟凝竅真意,才能對法體的掌控更上一層樓。
是以他與小青衣的重量,未能晃動這鐵鏈。
然,盡管鐵鏈足夠粗壯,卻也是相對而言,隻能容得蘇伏的一腳寬度,加之時不時的颶風吹襲而過,對於不能飛行的生靈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饒是蘇伏已掌握禦劍,因時日不久的緣故,他的臉色還是微微的蒼白。
他都如此,不要說身後三妖。
眼見蘇伏已緩緩向對麵行去,三妖急得沒奈何,隻有在與獵生者的拚殺和渡過鐵鏈這兩條路做抉擇。
關鍵時刻就看出三妖膽識,竟是碧雲水母率先躍落,她本體乃是蟲子,最擅纏繞,這時穩穩立在鐵鏈上,隨在蘇伏身後。
第二個則是橫將軍,他嘿然一笑:“摔死不過就是變成獵生者罷了,有什麽大不了!”
說罷亦躍落來,不知是否建造者故意,懸崖邊離玄黑鐵鏈有數丈高,在不時的颶風幹擾下,很難找準落點。
橫將軍運氣不錯,晃了兩下,還是站穩了。但別看他化成人形,實則沒有經過蛻凡化人,他的妖身則是實實在在的重量,以他那龐然妖身,重量何止千鈞,故他踩在鐵鏈上時,登時使得鐵鏈不住的晃動。
呂葵見此,小腿微微顫抖,哭喪著臉:“爺爺的小心肝!”
而此時獵生者已迫在眉睫,他顫抖著腿,挪到懸崖邊,把眼一閉,牙一咬,張開雙臂就躍落下去,憑著感覺去,用他壯碩的雙臂狠狠抱著鐵鏈,這一下更是令鐵鏈劇烈晃動。
橫將軍忙蹲下穩定身形,尚有餘力破口大罵:“呂葵你個天殺的蠢貨,到對岸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呂葵此時驚魂未定,哪還會理會他的挑釁。
蘇伏的腳很穩,但他的心底,卻沒有這樣穩,此時因小姑娘亦有重量,會令他失去平衡,所以讓她跟在自己身後,拉住自己的長衫,緩緩向前挪動。
小青衣甚有膽識,似乎抓著蘇伏,就不會危險一樣。
這是一個新奇的體驗與冒險,他心裏慶幸著,幸好雲霧遮擋,看不清底下。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道恐怖的颶風忽然襲來,重重的雲霧被撕開一道縫隙,一道黑影就從這縫隙中衝出來。
“桀桀桀!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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