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日前蘇兄所為,在莒州鬧得紛揚,君山著我做妖使,來此傳師尊諭令!”古河圖啜了口茶道。
蘇伏眸光微閃:“陛下如何說?”
古河圖故意急他,笑道:“以我對蘇兄認識,應非貪婪無度之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說與古兄知道也無妨!”
蘇伏便將前因後果道來:“先某出關,聞說蛛後派了妖王來討糧,索要百萬石,不給便要攻塞,為小女一劍殺了。這靈稻乃紫城最大進項,命脈所在,蛛後要行這強搶之事,如何能夠容忍。”
古河圖聽著點頭:“確然,可也不至死罪。”
“此後某不在,去往九重天凝罡。蛛後暗中將小白擄走,脅迫小女獨身前往盤絲嶺,欲行報複之事。”
蘇伏搖搖頭道:“若非瞳瞳機敏,留下暗語,又有著幾分修為自保,如今古兄也見不到她們。某欲殺蛛後泄憤,亦是小女阻止。當其時,留了她一命。”
“是可恨,不過與另二位妖王有何幹係?”
“早先我未出關時,這兩位便獅子大開口,要以十枚符錢一石靈稻的價格收購百萬石,無異於強搶。盤絲嶺事後,兩妖王又威脅紫城,如若不依,便要舉洞來攻!”
蘇伏淡淡道:“某隻得先發製人。”
“唔!蛛後便罷了,南烈與牙突,怎也罪不及死罷?”
蘇伏微微一怔,道:“當日牙突偷襲獅王,自家逃走了,某卻未殺此二妖!怎麽,牙突死了麽?”
古河圖也是錯愕,道:“這究竟是?”
當下蘇伏便將那日經過備述說了,末了道:“直至今日,仍是迷惑,那獅王與牙突情如手足兄弟,南烈死前,還請求某日後留他一命。”
“哦?不想我妖族之中,也有以德報怨的真漢子。”古河圖一聽恍然,“牙突死未死我倒是不知,但那日之後,便銷聲匿跡,不等同死了麽。風聞向來以訛傳訛,自都一並算你頭上。”
蘇伏想了想,便明白過來,道:“那日有許多妖兵親眼所見這一幕,不過近來整編新軍,新入紫城,好一頓折騰,恐也無氣力外傳此事。”
這時仆從自外來報:“老爺,宴已備妥,請老爺與貴客移步風味樓。”
蘇伏當即叫上蘇瞳小白,拉上古河圖,往那風味樓去。
風味樓位於北城,夾在坊市中間,光顧的多是修士。因這風味樓,極少凡人吃得起。裏頭賣的盡是些珍味,仙釀,靈茶。單說米飯,便有數個層次煮法,數個品級靈稻。
至於珍味,皆來自於風味樓自養靈獸。那些靈獸吃的可都是靈草靈玉,它們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要比金銀財寶貴多了。還要請修為高深的廚子來烹製這些美味,當今天下,有幾個修士願意當個區區廚子?故這珍味,一道更比一道美味,一道更比一道昂貴。
尋常修士斷然是吃不起的!
紫城方建兩年,風味樓尚不願入駐,嫌紫城沒人氣。
風味樓的老板姓劉,向以劉掌櫃稱,不知名字。眾人到時,劉掌櫃已在門口久候。
隻見他約四十左右年紀,頭戴羽巾,一身青袍,長得溫文爾雅,像個文士書生多過掌櫃。
“先生怎麽在門口等候,卻是我等抬了架子,累先生久等了!”蘇伏當即招呼說道。
“城主親來用膳,在下豈敢怠慢,快請進。”劉掌櫃笑得很溫和,平易近人,就連做出請的姿勢,也顯得隨和,不諂媚,不入俗流。
古河圖注意到此人,感應之中,他的修為不過凝竅。
這時來到二樓雅間,臨窗而立,涼風徐徐盤繞,帶來些絲竹之音,在這方由玉竹構築的雅間裏,久久不絕。
劉掌櫃領眾人到此,便即告退。
那食案上已備了整桌酒菜,可謂色香味俱全。蘇瞳淺嚐輒止,嘻嘻笑著支頤,望著小白吃相。
古河圖吃了亦讚不絕口,道:“風味樓的菜,吃幾回都不膩。不過蘇兄似對那劉掌櫃頗是尊敬,他是甚麽來頭?”
蘇伏笑道:“天下風味樓都是他開的,來頭大不大?”
“他便是風味樓當家的?”古河圖著實驚訝,“無怪在我感應,隻有凝竅,必是個絕世高手。”
蘇伏笑著搖頭道:“非也,劉掌櫃並未隱藏修為。我敬他,非是敬他身份,而是敬他對於美味一途執著,吾輩修士,當要效仿。”
“原來如此!”古河圖恍然一笑,“這天下奇人異士不多,每見卻都令人驚豔,我敬蘇兄一杯!”
二人一同飲盡,蘇伏這才似笑非笑道:“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罪也賠了,古兄就不要賣關子了罷,陛下究竟有何說的?”
古河圖滿意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方才我便說過,要予紫城一個利好消息。師尊口諭,著紫城統管除明月穀外的三十六洞,鎮守這方邊陲。還要你培養三個統領妖王還予莒州。”
說到這裏,他首次端正容顏,正色說道:“蘇兄,曲連山脈大小氏族,近百萬口性命,全交你手上了,切要上心才是。”
蘇伏聽著心中感動,他原先以為君山會遣下新的統領妖王,很可能便是柳暮言的人。
“在下必當謹記!”他鄭重許諾。
飯後蘇伏又帶著古河圖遊逛紫城,北城坊市、鷹鷲獸塔、齊雲港、東城紫靈驛站、玄門總部、灰衣院、校場、醫仙堂等。
古河圖在紫城遊玩三日,提了些許建議,方才歸了君山複命。走時還帶了一些靈稻回去,一來要在君山周邊施行種植,二來他吃過之後,對此戀戀不忘,欲要在君山普及。
……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這一日午時,蘇伏與蘇瞳在院中對弈。
“爹爹,吟瑤姐姐幾時回來,我好想她!”
“昨日她傳訊說,似是歸墟通道不穩,還需一段時日恢複。過些時日,待紫城稍定,若她還未回來,爹爹便帶你去龍宮接她。”
這蘇瞳的棋力在不斷積累中,已足可當蘇伏對手,二人在棋盤上你來我往,好一陣廝殺。
“好呀好呀,太好了,又能去龍宮玩嘍!”蘇瞳不由拍手歡呼,小臉上盡是雀躍。
“主人主人,黑炭武岩押著個人來了……”
就在這時,小白自外風風火火奔入。
蘇瞳皺了皺鼻子:“小白你怎麽能喚武岩叔叔黑炭……”
小白眨眨眼道:“可他長得確實很黑嘛。”
“那也不能這樣叫,你便隨我叫喚,免教外人以為紫城沒有管教哩!”蘇瞳輕微訓了她,便拉著她手坐下,“那人是個甚麽人?怎要武岩叔叔親自押來?”
不待小白應答,武岩果押著個人大踏步入來。
蘇伏望去,卻是一怔,未待他開口,那人已滾落在地,聲淚俱下:“玄帝在上,牙突特來請罪!”
“請的甚麽罪。”蘇伏淡淡道。
牙突悔恨道:“我殺了獅王,嫁禍於玄帝,然此舉有著苦衷,還請玄帝聽我慢慢道來。”
“連親如手足的兄弟都能殺死,你之言語有幾分可信度?”蘇伏並沒有表現出殺意。在他眼中,牙突也是一個棄子,否則傳聞死的便不是三位妖王。
“好教玄帝知道,我與獅王自小一起長大,由個老妖撫養。後來老妖為柳暮言殺死,我倆拚命修煉,便是為了替他報仇!”
牙突哭得很真實,恨得很真切,“此次乃是柳暮言尋到我,要我為他辦事,殺死獅王便是他的指令。我想以此為契機,得到接近他的機會,好尋機為老妖報仇!”
蘇伏不恥冷笑:“為此不惜殺死兄弟?”
心中卻是恍然,無怪獅王很快釋然,還請求自己留他一命,緣故卻在這裏。牙突或許是個窮凶極惡,不擇手段的惡妖。不過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實在很難界定對錯。
牙突沉默片刻,道:“雖對不住南烈,卻是最好方法。”
“那你為何會在我這裏,不是應該去向柳暮言複仇麽?”
牙突咬了咬牙:“軍師為嫁禍到底,要將我殺死,幸好我有一絲靈魄附在分身,假死逃出,如今修為十不存一,已是絕了複仇之望……”
蘇瞳細眉微擰:“你口中那個軍師,可是全身罩在黑衣內,隻看得清眼睛的人?”
“正是!”
“你還知道些甚麽?”蘇瞳對那黑衣人可是印象深刻。
牙突來時早已備好說辭,坦誠說道:“他自稱軍師,我不知來曆,隻知替柳暮言辦事,此次要我嫁禍,分明用心險惡,要對紫城與玄帝不利。我特趕來告知玄帝,小心提防。若是玄帝與小公主不計前嫌,在下願入紫城,隻望有朝一日,柳暮言來為難時,能出的一分力,膈應膈應他,便已心滿意足!”
蘇瞳這卻不敢做主,隻把眼睛望向蘇伏。
蘇伏神情淡漠,不知深淺,道:“某曾應過獅王,有朝一日留你一命。望你一副苦大仇深,某亦不願把話說絕。若你願將這機會改易,加入紫城不是不行。”
“在下願意!”牙突半點不曾猶疑,隻是語罷,複又慟哭道,“我的老哥哥……是我對你不住……”
“既如此,你便先在武岩手下做個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