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岩冷笑一聲:“貴客?軍帥從未與道殺門有過交集,根本沒有故交,你當本統領是好哄弄的麽,給我拿下!”
“且慢!”
妖兵再進兩步,把這姑娘逼到角落。
“請武統領代我傳一句話,就說我知道當年太淵城妖獸山脈被毀真相!”姑娘篤定說道,“貴城主人,聞此必將我奉為上賓,如若不然,再將我拿下便是,不差一時半會,對也不對?”
武岩眉頭微微皺起,略略抬手,招來一個妖兵:“速去一趟紫心院!”
那妖兵應命去了,約過兩刻回來,向他耳語一陣。
姑娘見他神色微變,好不得意,道:“如何,我已說過,必是你家城主上賓,你還不信。”
武岩微微眯眼,說道:“軍帥請你相見,隨我來罷!”
……
正在此時,一道靈光劃破天際,落在紫心院養心堂內。
蘇伏抓握著傳訊飛劍,略感疑惑,讀取信息之後,卻令他皺起了眉頭。
“爹爹,怎麽了?”蘇瞳在一旁煮茶,見此便道,“可是吟瑤姐姐傳訊?”
蘇伏搖頭道:“劍主傳訊,說東都賠付的最後一批神晶半道被劫,恐怕落在神州。天下竟有盜匪敢動劍齋,此事為實證院職責,爹爹乃實證院首座,脫不了幹係,短期內,恐怕不能陪你去龍宮了。”
“那人家也要去神州嘛……”蘇瞳小意地拉著他的袖子,一副不要拋棄我的可憐模樣。
蘇伏心間頓時軟化,不由撫著她的烏發,柔聲道:“你可是紫城半個主人,怎麽能丟下不管。爹爹不在時,還指著你來維持秩序,維護咱們紫城和平。”
蘇瞳頓時喜笑顏開,沒有什麽,比能幫到蘇伏更令她開心的事了。
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蘇伏神情微微一緊,望著院外,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被武岩帶著轉過照壁而來。
他起身來到門口,遙遙拱手:“敢問姑娘怎麽稱呼?”
那姑娘行步輕巧,幾乎落腳無聲,確很符合殺手身份。明明處在曦耀之下,卻好似沒有影子一樣。蘇伏略感怪異與熟悉,卻想不起哪裏怪異哪裏熟悉。
“晚輩餘繡衣,拜見玄帝!”
這姑娘來到階下按步,正色行禮道:“久聞玄帝大名,晚輩心仰已久,惜見麵不如聞名!”
“放肆!”武岩頓作怒目金剛狀。
蘇伏擺了擺手,請道:“不敢當前輩,請裏坐,願聞高見。”
餘繡衣得意地瞥了一眼武岩,向他做了個鬼臉,方才舉步入堂。
蘇瞳見客人來到,當即盈盈行禮,請她坐了,便自煮茶,少頃各分得一盞。
餘繡衣喝了,不由向她豎起大拇指:“妹妹好俊模樣,又泡得一手好茶,長大以後,說親的媒婆一定踏破你家門檻!”
蘇瞳甜甜一笑:“姐姐家門檻,早已被踏破了罷。”
“嘻嘻,真會說話……”
武岩無心喝茶,冷冷打斷道:“不是請你來說廢話,你不是有話對軍帥說?”
“武岩,不要對客人無禮。”蘇伏淡淡斥道,“傳出去說我紫城不懂待客之道,還不快向繡衣姑娘賠禮?”
武岩隻得憋著氣,向她行了一禮。
餘繡衣故作大方地擺手:“無事無事,大人不計小人過嘛!”
武岩眉頭一挑,卻沒有說話。
餘繡衣出了這一口被圍堵的氣,笑靨如花,也不再拿捏,道:“方才晚輩說見麵不如聞名,是實在話。想玄帝事跡,哪個不是令人胸中快意,天下人敬仰玄帝,乃因玄帝秉著一股浩然正氣行事,故能解百難!”
“可如今紫城藏汙納垢,全然在玄帝一念之間……”
“姐姐這話,恕我無法苟同!”蘇瞳打斷道,“聞說道殺門,乃代天行道。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事萬物皆為芻狗,天意何以區分善惡?此道究竟是天意,還是人意,尚未可知,試問姐姐行的是誰人的道?”
餘繡衣驚訝地望向她,道:“善惡自在人心,邪惡之人,業障難消,必要受盡十八層地獄苦楚,方能得轉輪回。我道殺門所殺,皆為十惡不赦之人,消其業障,令其免受苦楚,可不正是代天行道?”
“荒謬!”蘇瞳毫不客氣地駁斥道,“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姐姐可曾想過,十惡不赦之人,亦有自己苦衷。姐姐消人業障,可曾問過他自家同意麽?或有虔心悔過者,尋紫城庇佑,自此不再犯惡,反為一件功德善事。姐姐將之比作藏汙納垢,未免言過其實!”
餘繡衣一時竟無法反口,她嘻嘻一笑:“既如此,姐姐向你道歉,是姐姐不對,妄下評論……”
蘇瞳為她添了茶,赧顏說道:“一時心焦,失了儀態,姐姐莫怪。”
蘇伏道:“傳聞誇大,某不過一介俗夫,使不得浩然正氣。再說紫城有紫城規矩,若是以其過往行為評判善惡,恐怕在下沒有十惡也有九惡。故不論善惡,入了紫城,便需守著紫城規矩,規矩行事,規矩做人,惡也可為善了。”
說到這裏,他眸子微微一閃:“方才聽姑娘說,妖獸山脈被毀真相,究竟是?”
餘繡衣道:“其實此次來紫城,乃是奉了我娘親大人的命令。娘親說,把這話與玄帝一說,必可取信。”
蘇伏驚訝說道:“令堂姓甚名誰?”
“叁十三娘!”餘繡衣微微一笑。
“原來是她!”
蘇伏一時思緒萬千,道:“十年前與她一戰,獲益匪淺。聞說她叛出黎家,遭了殺手追殺,原來加入道殺門了麽?”
餘繡衣點螓說道:“不錯,家母多次提到玄帝,極想邀您加入道殺門,舉那代天行道之事!”
這道殺門乃是神州天道盟解體之後出現,以代天行道的口號,殺盡天下一切惡人。近年來,聲名愈加高漲,在民間有極高的聲望。傳聞道殺門徒極少,然個個修為精深,實力高強,往往被殺者都死於睡夢之中,沒有痛苦,沒有恐懼。
武岩疑道:“可你姓餘,你娘親為何姓叁?”
“噗嗤!”餘繡衣不由失笑道,“我娘親俗名餘晴,叁十三娘隻是她在黎家的影子代號。”
“你娘親叛出黎家,聞說黎家乃神州大門閥,會輕易放過你們?”武岩並不放過她。
餘繡衣道:“黎家恨不得將我們千刀萬剮,這十年我們不知暗殺了多少黎家高手,隻要尋摸到機會,必然不會放過我們。”
“那你還敢獨身一人來此?”
“怎麽不敢,此地乃是紫城,如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餘繡衣洋洋得意道,“反正隻要在紫城,就得玄帝庇佑,別說一個小小的黎家,哪怕太乙聖地來殺我,玄帝大人也會保護我的!”
蘇伏微微笑道:“某自當護得姑娘周全。隻是不知,令堂還有甚麽話說?”
餘繡衣道:“母親大人著我來此,是邀玄帝往神州一唔,有要事相商。”
“甚麽事非得軍帥去見她不可?”武岩淡淡說道,“既是軍帥故人,紫城可遣使者前往,但有所需,自當盡力而為。”
“此事還真非玄帝大人親往不可!與當年石泰劍仙之死有關!”餘繡衣悄悄向武岩做個鬼臉,故意氣他。
蘇伏微微眯眼,掩蓋眸子殺機,待心緒平複,方才緩聲說道:“正巧某欲往神州一趟,擇日不如撞日,明晨出發,隨你去見十三娘!”
“天時不早,姑娘便先在陋室將就一夜,有甚麽所需,都可吩咐武岩去辦!武岩,領繡衣姑娘下去休息罷!”
餘繡衣衝武岩神氣地一笑:“武統領還不快快帶路,人家不遠千萬裏而來,甚是疲乏哩!”
“哼!”武岩被她鬼精靈氣得夠嗆,隻得領她下去休息。
“爹爹!”蘇瞳捉著蘇伏的手,擔憂道,“玄門暗裏收集,二十年都不曾收獲半點線索,那個十三娘真的知道真相麽?”
蘇伏神色很是暗沉,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去了便知道!”
……
是夜星輝閃耀,泛在紫心院中湖上,水光與星光相互輝映,非常美麗。
湖中心有個水榭,內中獨坐一人,卻是蘇伏。
石泰身死真相,令他心緒翻騰不休,整夜無心修煉,便來此處獨酌。
“城主自喝悶酒,不免負了良辰美景。”
這時水榭外入來一人,文士打扮,卻是總管因是。
蘇伏笑了笑,將酒壺擲去,道:“總管怎知某喝的悶酒,正因良辰美景,才須美酒來配!”
因是接過,大口灌入,遂大呼痛快道:“此次神州之行,可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劫數?”
蘇伏點頭道:“總管之言,某自當謹記。遇個和尚,他說東我往西,他教莫殺生,我偏要殺生,對也不對?”
“不錯,城主若信守此言,離城期間,在下必保紫城無虞!”因是微微笑道。
蘇伏早知因是非普通修士,聞此拱手道:“那便有勞總管!少年時不更事,惡了許多人,不怕明刀,就怕暗箭,小女安危,全賴總管!”
“城主寬心,在下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