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軍師眼見飛劍餘勢掠奪而來,正當他不及回氣之時,不由亡魂直冒,耳邊突地鑽入來一道辛辣的諷刺。
“哼,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緊接著後領一緊,頓時感覺身體被人提著離地而起,避開雪玉飛劍。
“有能耐你收拾她我看看!”軍師大怒,頭也不回地大罵道,“實打實的劍道修為,絕不是區區幻術可以比擬的,你以為你能比我好到哪裏去?”
“休走!”不待軍師繼續罵,下方怒吼著追上來一個全身都覆蓋著土石的石巨人,遠遠見著蘇瞳軟倒在地,先是一愣,旋即更加快了速度疾奔過來。龐大的身形踩在大地上,每一步都能躍出數丈的距離,發出“咚咚咚”的悶響,使周身土地不斷地震動著,因此震倒了許多勉強支撐的殘垣,成了徹底的廢墟。
“逃什麽逃,小姑娘已脫力暈過去了,你居然怕那個大疙瘩?真是可笑!”軍師眼見蘇瞳軟倒在地,又被個連玄真修為都不到的小修士攆著逃,不由更是羞惱。
“哼哼,說你是個白癡,還真是抬舉你了。”救他的黑袍人發出無情的嘲笑。
軍師此時已回氣,身形一縱,自行飛起,就要倒殺回去。卻見土石巨人身後跟著閃出數個人影,為首的居然是龍吟瑤,頓時大驚失色,二話不說,調轉身形追上救了他的黑袍人,故作鎮定地說:“我考慮了一下,那麽可愛的小姑娘,實在不忍心下手,想想還是算了。”
“白癡!”
……
花岩見二個魔修逃遠了,頓時解了神禁,緊趕兩步扶起蘇瞳。
“花岩叔叔……”蘇瞳早見他來,心神一鬆,露出一絲微笑,虛弱地說,“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小公主快別說話了。”花岩見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由慌亂起來,就好像雙手捧著一個精致的、隨時可能碎裂的瓷娃娃。
後邊人趕過來,見到蘇瞳,都是驚喜萬分。
龍吟瑤見她臉色如此難看,心中一痛,急忙心疼地將她抱入懷中,以自己柔軟的身體為墊,希望能減輕一些她的痛苦。
小白在她身旁跪坐下來,抱著她喜極而泣,不肯鬆手:“蘇瞳、蘇瞳……嗚嗚嗚……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直到青衣趕到,才戀戀不舍地鬆開她。
青衣替她把了脈後,道:“傷不重,還有些脫力,調養數日即可。”
眾人一聽,這才放下心來,連花岩都籲了口氣,緊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青衣說著,翻轉皓腕,玉指輕疊蘭花,身上頓時浮出一層淡藍色的水漾光華,匯聚到蘭花指上,形成了一隻隻淡藍色的蝴蝶,翩翩飛舞著,輕盈地撞在蘇瞳的胸口,渲出一層淡光來。
蘇瞳隻覺體內暖洋洋的,好像有許多的小老鼠到處亂爬,原本灼燒般的痛楚,頓時化為了絲絲清涼,蒼白的小臉逐漸地紅潤起來。
“好一個璀璨芳華!”眾皆驚歎出聲。
這是青衣近年才揣摩出來的法決,與“生命律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經過實驗,《芳華》要強於“生命律動”。
武岩在旁驚歎,頓時令蘇瞳注意到他的存在,不由呆呆望著他:“武……武岩叔叔……”
察覺到異常,龍吟瑤淡眉微挑:“怎麽了?”
“沒什麽……”蘇瞳垂螓,心裏想著興許有人冒充了武岩,便沒有說出來。突地想起一事,慌忙抬螓道,“流蘇、流蘇姐姐還在壞人手中,她為了救我受了重傷,快去救她……”
青衣見她臉色恢複得差不多了,便收功道:“花岩,你留下保護瞳瞳,不許離開半步。”
“是,小姐。”花岩恭敬應下。
龍吟瑤當即將蘇瞳靠在一麵尚算完整的黑石壁上,也對小白囑咐道:“傻大個留給你,守在瞳瞳身邊不許亂跑,如若不然,小心我大刑伺候。”說著,緊緊皺起鼻子,裝出惡狠狠的表情揚了揚粉拳。
小白嚇得臉色發白,條件反射般地捂住臉頰,可憐兮兮道:“不要再欺負小白的臉頰了,不要再欺負小白的臉頰了。”
可愛的神態,惹得眾人盡皆莞爾。
龍吟瑤縱身而起,眾人緊隨其後,往上翻了兩層,又殺了數十個零散的妖兵,頂上圓台終於遙遙可望。
而夜流蘇,便在眾人目力可及處。在她的身旁,坐著的人,可不正是柳暮言。
雖與夜流蘇不對付,但聽說她為了救瞳瞳而重傷,此時也確實伏在桌上生死不知,不禁氣憤道:“柳暮言,哪怕你是個跳梁小醜,代妖皇也要有代妖皇該有的氣度,你不覺得這一連串的手段太過下作了麽,傳揚出去,妖族隻怕在他州抬不起頭來。而且欺負弱女子,又算什麽能耐!”
“本座不得不糾正,龍殿下可算不得弱女子,好好的鹿山府,卻成了一片廢墟。本座手下,泰半死在你手裏,他們又該何處叫屈呢。”圓台上傳來悠然聲,“況且,便是本座放人,今日也休想生離,不是麽。”
內戰本就因柳暮言而起,若是殺死或者抓了他,自然就平息了風波,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任是誰來都不會放過。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龍吟瑤麵帶譏誚,然而心中卻悄悄警惕起來。直覺告訴她,此人似非柳暮言。
圓台上悠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世上哪有如此美好之事,欲攀妖皇之位,僅僅如此是不夠的。遊戲,才剛開始。”
話音方落,圓台下方一層,疏地躍出數百隻風豹,全都似牛犢大小,其中有三個乃是妖帥層次修為。最中間一隻甚至快比得上屋舍大小,龐大的身軀極具壓迫力。
以他為核心,一道怒吼為訊,眾風豹猛地張開腥臭的血盆大口,吐出一道道月牙似的細小風刀,密密麻麻地撕裂開空氣,發出激烈的“呲呲”聲。
牙突見了這幕,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要逃。
然而武岩卻已身先士卒衝將上去。他逃了數步,咬了咬牙,複又返身而上。
那無數的細小風刀,前後交疊著,竟在半途相互融合,逐漸形成了數十柄巨大的風刀,發出陣陣可怖的鬼哭狼嚎,並旋轉著攪動氣流,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龐大的颶風群,沿途所過,黑石為主色調的各色房屋全都被颶風拔起,颶風呼嘯之中,伴有木屑紛飛的“簌簌”聲,像似接天連地的黑色海潮般滾滾而落。
麵對如此巨威,武岩深吸口氣,在半途停下,雙拳緊握,發出低沉的咆哮,身上玄鐵重甲突地寸寸爆裂,其身形伴隨著野獸般的怒吼,竟猛地漲大數倍,雙腳深深陷入土地,小巨人似的攔在海潮之前,伴隨著金光衝天而起,黑潮狂猛地撞上了他。
甫一接觸,武岩先覺一股沛然巨力,似急速撞來的攻城錘,幾乎要將他的五髒六腑碾碎,他瞪大眼睛,死命地咬住牙關,喉頭鮮血被他強硬地吞回去,金光宛如一重重金浪,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然而前頭巨力不過是風刀攪出來的颶風,隨後巨大的風刀便砍在了金光上,“鐺”的一聲巨響,爆發出一蓬絢爛的火星,如曇花般轉眼便被風刀攪出來的黑色颶風吞噬。
這一下再無法忍受,武岩喉頭一甜,當即嘔出一大口鮮血,意識幾度昏沉。金光逐漸黯淡,黑潮將他向後推去,深深陷入土地的雙腳,在地上犁出了兩條溝渠,並似無休止。
牙突躲在他背後,跟著節節後退,嚇得心髒都快蹦出來,苦苦道:“我的親哥啊,這哪是你我擋得下來的,咱們快逃罷!”
他雖是妖帥修為,並且即將突破妖帥入境,可莫說直麵這等恐怖巨威,能不手酸腳軟便算得勇猛了。
“神願洗禮,天罰,百式……”高空驀地傳來一聲嬌叱,整個鹿山府不知何時已然是一片昏天黑地,一陣陣的電閃雷鳴之中,交織著莫可名狀的天地巨威。
牙突抬頭一望,頓時冷汗涔涔,不由驚叫道:“我的娘啊!”
隻見雷電聚湧著,形成了一隻手掌的模樣,“哧啦哧啦”地閃爍著電花,像似一座山嶽般重重地按落下來。
黑潮被迅猛的電花炸裂開來,打頭一柄風刀因與金光相互消耗,被這一掌直接摧成了粉末。
也是同時,武岩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疏地恢複原狀,牙突怪叫一聲,拖著暈迷不醒的他火燒屁股似的滾下了山去。
在經過龍吟瑤身旁時,才發覺她雙眸緊閉,不由大呼一聲:“龍殿下趕緊逃啊!”
卻突然發覺在她身周的地麵正溢出一點一點的紫光,逐漸地在她身前凝成一柄閃耀紫光,純由紫光凝成的紫劍。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多嘴了,與這二女相比,不由生出一股自卑。然而這點自卑很快就被巨大的危機感淹沒。
神願洗禮,作為在浮生界死死壓製巫王的神通,一直有著極為恐怖的傳說。
一掌餘勢未盡,黑雲之中“哧啦哧啦”著又吐出一掌,其速愈來愈快,這一掌尚未落地,黑雲再吐,隨後便開始綿延不絕,與那黑潮激烈地交鋒,整個鹿山府不住地震動著,自中心處裂開了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