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說罷,不要吵著你哥休息。”侯楚楚性子溫婉,體貼周到,善解人意,加上過人的美貌,讓她擁有與眾不同的魅力。
隻不過在侯玉尊和李世玉的雙重保護下,沒有人可以靠近她,極少人能領略到她美貌外表下的優質品性。否則不然,迷戀她的人,必然不會比蘇瞳少。
要知道二者身份存在差異:侯楚楚無疑更容易“高攀”一些;而蘇瞳不要說容顏,僅僅是身份,就讓人覺得遙不可及,所以盡管很多人迷戀,礙於身份地位,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招來嘲笑的同時,連自己也不覺得有那個福分能得如此美人青眼。
既然絕無可能,自然就不會有太多“非分之想”。
兩人沿著鵝軟石小徑漫步,晁雪鬆悄悄落後她半步,利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她的側臉,隻覺她的容顏雖無蘇瞳殿下精致,卻勝在於柔。
因為性子溫婉,使侯楚楚的那張鵝蛋臉顯得非常柔和,讓人越看越覺得舒服,隻想一直看下去才好。
但此時她那雙細細的彎眉卻擰出了一個憂鬱的弧度。僅此,已演繹出豆蔻年華的歡樂喜悲,憂傷愁緒。隻有在經曆了磕碰傷痛之後,才能在漫長的修道歲月的沉澱下,把這些少女情懷收斂於心,化為更深沉的情感抑或化為烏有。
修士修行,失去的東西,要比想象的多。
晁雪鬆知道,她在沉思。他自覺嘴笨,不敢打擾。
待走到湖岸,一陣午後的熱風吹拂而來,使平靜的碧湖湖麵泛起些微的漣漪,又擺動楊柳的枝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聲音驚醒侯楚楚,她凝目細望,隻見湖麵的漣漪,似乎與心湖相互映照。就著如鏡般湖麵顧影,一時隻覺愁緒滿懷,不由幽幽一歎。
忽然想起晁雪鬆正在身邊,慌忙回身,就見他正一眨不眨望著自己,四目相對之際,後者如同觸電一樣連忙轉開頭去,看上去竟比自己還要慌亂幾分: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盯著你看的……”
侯楚楚頓時被他呆傻的“不打自招”給逗得“噗哧”一笑:“呆子,看就看了,我又沒說不許你看。”
這一笑,壓抑的情思頓時釋放了一些,隻覺與晁雪鬆呆在一起,要比她的世玉哥輕鬆很多,因為他把什麽都擺在了臉上,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但他又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同階的修為,自己被惡人隨意欺淩,他僅僅一招就嚇退了對方。為了自家堂哥的性命前途,可以向一個女人下跪,做任何難堪的事。僅此一點,就足以讓大部分修士汗顏。
想到這裏,她覺得晁雪鬆是一個極有擔當的“男子漢”,便決定不再隱瞞,道:“有一件事,可能要讓你知道。”
“什麽事?”晁雪鬆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略有些緊張起來。
“劉大師說,你哥的傷即使治好了,也隻有十年的壽命。”侯楚楚擔憂地說,“還有,以前我不是很懂,問過父親之後,才知道天演丹目前隻有三顆,是鬥法大會前三甲的獎品,有錢也買不到的。我不知道張淩雪為什麽會騙你四百藍玉,但你與天工坊來往多一些,就會遭到玲瓏閣打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她再來找你麻煩。”
“我會小心的。”晁雪鬆點頭,又問:“妖帝大人會參加麽?”
侯楚楚被他天馬行空的問題問得一怔,道:“他在受邀行列,肯定會啊。妖國目前也是前三甲最熱門的門派之一,聽父親說,如今外盤已經開起來,妖國前三的賠率,隻有一個點,妖國第一的賠率也隻有一倍。”
“那就好。”晁雪鬆鬆了口氣,暗暗下定決心,不論晁景仁如何反對,大會結束,一定要向妖帝求來天演丹。
“你想向妖帝求天演丹?”侯楚楚詫異地說。
“楚楚姑娘怎麽知道的?”晁雪鬆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會讀心呢。
侯楚楚又好笑又無奈地說:“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啊。”
“我以為我已經夠笨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笨呢。”她玩笑似的說道,“你家長輩怎麽敢讓你出來呀,就不怕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人世雖多煩惱,前途雖布艱險,隻消不忘初心,即可從容應對紅塵迷障。”
此話一出,侯楚楚當即對他刮目相看。
但晁雪鬆馬上就傻笑了一聲:“這是雲修長老臨行前說的,我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我覺得很有道理。”
“傻瓜,”侯楚楚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它的意思,又怎知它很有道理?豈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這一眼,亦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從心而發。她的溫婉與柔媚盡皆糅合在這一眼裏,融為初長成的嫵媚風情,直把晁雪鬆看得心馳神搖,隻覺昨夜的“漂亮姐姐”雖然嫵媚更甚,卻不及眼前人兒萬分之一。
侯楚楚見他又傻看著自己,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邪念,卻透出絲絲的情愫,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麵對,隻好背過身去,心裏不由深深歎息:
“如若在我情竇初開年紀,你就出現在我眼前,那該多好?我不能負世玉哥,因為我無法忘卻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晁雪鬆卻是個遲鈍的家夥,絲毫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異樣,隻道自己又盯著人家看個不停,實在太失禮了,也連忙轉開眼去。
一時反倒沉默下來。
過了會兒,侯楚楚笑著說:“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我托在天工坊的朋友給你找了一份活計,你現在就隨我去見他罷。”
為安全起見,她還是決定親自帶他過去。
“你不能從正門出去,委屈你一下,從這裏走。”侯楚楚領著他往側門去,“來回的路線你要記住哦,我這裏不會有人來的,你就放心罷。還有你不在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幫忙照顧他的。”
晁雪鬆跟在後麵走著,聽了這話,有些猶豫:“我哥看到你,會生氣的,他一生氣就罵人……”
“沒關係的,此事本就因我父親而起,被他罵也是應該的。”侯楚楚回眸一笑,“如果隻是被罵幾句就能消解仇恨,何樂而不為呢?”
……
侯楚楚領著晁雪鬆來到清微園時,正巧碰見李世玉領著管玉虎出來。
管玉虎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身天工坊特製的天藍色執事袍,身量不高,就算是瘦弱的晁雪鬆,也比他高出一個頭。
但他的修為卻是實打實的抱虛巔峰。
“楚楚,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李世玉負手從階上踱步下來,假作替她拭去灰塵般,從她臉上拂過。
這個動作,無非是宣示主權。
“世玉哥,他叫晁雪鬆,來自三山島,是我的朋友。”侯楚楚臉頰微紅。“雪鬆,世玉哥是微煙伯伯的親傳弟子。”
“你,你好……”晁雪鬆慌忙行禮。
他見侯楚楚雖然有些羞怯,卻沒有反感的樣子。而且兩人親密無間地站在一處,頓時有種“天造地設”的感覺,才知道侯楚楚早已是名花有主,心裏頓使非常難過。
“原來是三山島的朋友。”李世玉熱情地笑著說,“楚楚的朋友,自然是我李世玉的朋友,以後你就在天工坊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多,多謝……”晁雪鬆點頭。
李世玉微微一笑,轉向管玉虎:“管執事,人,我就交給你了,你給雪鬆說說清微園的規矩,安排一些‘小事情’便好,不可‘委屈’了他,知道了嗎?”
侯楚楚沒有聽出弦外之音,跟著道:“管執事,麻煩你不要安排太費時的事給他做。每天上工時間為辰時到申時最佳,因為他還要照顧他堂哥。”
“是是是,包在小人身上。”管玉虎諂媚地說,“您二位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這位喚作雪鬆是罷,請隨我來。”他說著,就往園內走去。
“多謝你們。”晁雪鬆向二人施了一禮,忙跟了上去。
“楚楚,世玉哥有好久沒有陪你了,今日天氣甚好,不如我們去街上逛逛如何?”李世玉柔聲說道。
“嗯。”侯楚楚望了一眼晁雪鬆,見他正好回過身來,便向他報以鼓勵的微笑。
……
“回神了,其實像你這樣的愛做白日夢的散修,我是看得多了。”管玉虎叫醒了失神的晁雪鬆。
人已經遠去了。
晁雪鬆有生以來第一回害了相思的病,而且病得不輕。
“話本裏常有名不見經傳的散修攀上了高貴的女仙。”管玉虎也像李世玉那樣背負著雙手,卻不見氣度,反而凸顯出他微駝的背。
“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做著同樣的夢,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明白……”抄手遊廊裏,他忽然頓住腳步,“現實是殘酷的,癩蛤蟆永遠都是癩蛤蟆,不可能變成長翅膀的天鵝,如果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很可能連命都不保。”
晁雪鬆不是很明白,下意識道:“癩蛤蟆不是癩蛤蟆,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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