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進化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倒影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如果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那麽淩歧最忌憚的,絕對不是什麽命運的不眷顧,而是從最開始,命運就眷顧他去挑戰命運!

這是悖論,聽著就讓人覺得無力,仿佛命運發出嘲諷——任憑如何推你上位,隻要你和我敵對,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可弱小如淩歧,仍然敢在這條路上漸行漸遠。

他相信命運不會無的放矢,就像他獲得夜叉王變身,就一定有它的用處。

命運讓他一步步走到現在,真實目的肯定不是讓他螳臂當車的被碾成一堆肉泥,怎麽也該看一簇盛極一時的煙火。

所以,他可以在這條路上隨心所欲,他相信這隻是潑天大誌的必須,更相信這是過程中他唯一能把握的“享受”。

至於說妄為的代價,不過是守序的狂言。

在一個守序的世界,不守秩序肯定要付出代價。但如果注定要做一件比破滅世界還瘋狂的事情,要顛覆命運,豈非更該大膽一些,肆意一些。

換個角度說,如果連本心都跳不出樊籠,這也顧忌那也懼怕,談何意識轉變為棋手,更談何升華,分分鍾拿規矩壓得你喘不過氣!

所以,就算有著強大的力量,如果還是按照規矩走,最終也不過一頭黃牛。

淩歧不同,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看似有跡可循,可若是意動了,又隨時都能、都敢撂桃子不幹,完全不管別人的想法!

命運是為我開啟一扇方便之門,這是為我好,可我莫非就一定要進去?按照它指引的方向前進?

就算有千般利益,萬種好處,怎樣理智推測一億遍都該那麽去做。

可我不想,就要叛逆,就要損人不利己,你待如何。

黃金滿倉,我在門邊徘徊,坐下來抽根煙,休息休息,不可?

淩歧一直自承理智,但一直弄不明白,為何理智的自己,骨子裏會有種瘋狂,趨於混亂的瘋狂。

他不介意妥協,偏偏有的時候,就是不肯妥協。

其實隻要是正常人,往往最害怕的,從來都不是邪惡。守序的邪惡,有跡可循,有“理”可講,並不可怕。

但如果混亂了、瘋狂了,和鬼一樣,逮到人就咬,誰不怕?

那麽,瘋狂,是否擾亂命運最低級的層次?

鬼的可怕,往往也不單在於詭異的力量,更不隻在於醜惡,更有其“不可理喻”的一麵。

淩歧的追求大自在、大超脫、無拘無束、肆無忌憚,這又何嚐不是瘋魔。

一個個體若得自由超脫,若得大自在,除非他和其他個體再無交集,否則就是所有守序陣營的噩夢。

村長家,麵色平靜、淡漠如同萬古秩序之青天的淩歧,剛上到二樓,回到房間,首先就見到了熱鍋上螞蟻一樣團團轉的柯銀夜。

“啊!你終於回來了!孟奇呢?他沒有和你一起?”

柯銀夜急忙追問,他雖然是個普通人,感知不到村子裏一股又一股勃發的邪惡氣息,但能聽到那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當然,他永遠不會明白,那些慘叫,隻有一部分是公寓住戶和村民們發出的,另一部分,不過是一種幻覺,更有一部分村民和住戶們,永遠被困在了一些簡單的結界、空間夾層中,連最後的哀鳴都無人問津。

淩歧瞥了瞥窗戶,眸子裏猩紅的光芒閃爍,窗外漆黑的夜色下,一道道如煙如柱的森然鬼氣,當真是百家爭鳴、千般競豔呐。

這種情況下,哪裏還有正常人的活路。可偏偏這種情況下,村長家,幹淨的不能再幹淨,連一隻鬼魅都無!

這甚至讓淩歧懷疑,莫非村長就是隱藏在幕後的大BOSS,一家子都是凶靈厲鬼,震懾諸邪?

隻是,生機和死氣瞞得過別人,又如何瞞得了他!

柯銀夜沒得到淩歧的回答,正待追問,王超和孟奇,恰在這時蹭蹭蹭跑上二樓,當然還有王超背後的朱佳。

“你們這是...”

自負智計的柯銀夜立刻上前詢問、交涉。

淩歧走到窗邊,感知著周圍“幹淨”異常的環境,陷入沉思。

莫非,村長家,便是所謂的生路?理由呢?特派員的身份?必須要最符合身份的住宿處,才是最安全的?想來未免牽強!

“嗶嗶嗶”玩了半天掌上遊戲機的羅伯特,此刻抬起頭來,臉上竟然有著幾分凝重,慎重的朝淩歧問道: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換個地方嗎?這裏,好像不太安全!”

羅伯特聲音不高,然而在場除了柯銀夜和昏迷過去的朱佳,哪個不是高手。聞言之後,除了淩歧,全都一愣。

聽到這話,幾人疑惑者有之,擔憂者有之。最後決策的,或者說必須承擔眾人之因果責任的,卻連不喜其為人的孟奇,都不得不把目光放到淩歧身上!

淩歧再次放開感知,甚至動用了夜叉王的力量,仍然覺得周圍幹淨的不能再幹淨,安全的沒法更安全。

他心中也有些疑慮,但並未深想,因為他對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更因為外麵的危險,顯而易見。

殺戮盛宴的後半段,這棟鶴立雞群的小樓,已經引起了一些鬼物的注意。從淩歧站在窗口的視角,不到十分鍾,就見到兩隻惡鬼在黑暗和陰影中鬼鬼祟祟的徘徊著,又限於某種尚不可知的原因,不敢靠近!

“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淩歧斷言,羅伯特額頭上青筋跳了跳,似乎有些生氣,在場幾人,最少有三個,都感知到了他異常的氣血波動,微微蹙眉。

“隨便你們。”

羅伯特再次拿起遊戲機,劈劈啪啪打了起來。

如果注意觀察,可以發現,他玩的十分投入,專注的眼神,好像要把靈魂都送進去,加入一場熱血沸騰的格鬥。

可他人機對戰的結果,卻是...負!

小孩子玩都有輸有贏的遊戲,羅伯特已經連輸了二十多場,這完全不符合他超人一等的手腦協調能力。

在眾人看不到,淩歧都隻能隱約感知,卻無法徹底弄清的方向,羅伯特視網膜上停留著一副畫麵,是一個由綠色點線組成的表格,正是羅伯特的當前人物屬性模板。

在模板的左下角,潛能點一欄,8180的數字,正在瘋狂的往上漲,那漲幅讓羅伯特心驚肉跳!

更詭異的是,每當數字跳動到一定程度,又會自發減少一截,與此同時,羅伯特四大屬性中的體質一欄,就會上升一點,這種加點的方式甚至不以他意誌為轉移,是異能係統自動進行的!

曉是如此,潛能點上漲的速度,也驚人的很!

記得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他被好幾隻鬼一起圍攻,差點身死之時。若算上自動加點到體質上的潛能點,甚至當時的漲幅,都沒現在那麽快、那麽誇張!

這感覺,就好像羅伯特身邊,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惡鬼、猛鬼,能為他提供潛能點一樣。

這讓羅伯特“專心致誌”的玩著遊戲時,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周圍,監視著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以至連暴漲的氣血都快控製不住!

機遇伴隨著危險,所以羅伯特斷定,這地方絕對是十死無生的險地。

隻是,就算他沒有孟奇和淩歧的高感知,也能隱約覺察,從表麵來看,村長家似乎還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潛能點的異常波動,又如何解釋?

羅伯特沒有固執己見,也沒有因為淩歧駁回他的建議而生氣。其實就算他是對的,他也無法解釋,更不想解釋。

他不可能暴露潛能點的事情,即使那是一種警兆,他也寧願爛在肚子裏,這涉及到他最大的秘密!

再說,就算他說了,莫非別人就能信?

既然表麵看來還沒什麽危險,那麽羅伯特也隻能暗中警惕,走一步看一步。

由此可見,強如淩歧,洞察所有,隻要不能洞悉真相,就不是萬能的。

當他盯著窗外的時候,不知為何,一粒微塵都不該遺漏的洞察下,卻未發現,窗戶近乎透明的黯淡重疊的影像裏,屋內場景的倒影,完全是另一幅樣子...

幾具棺材,堂而皇之的擺在屋中,朱佳就躺在最大的一口棺材板上。

其中一具,擺在邊上的小棺材,已經打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一截幹枯的手臂...

淩歧雙目猩紅,看透了黑暗中無數的真實,唯獨看不到最簡單的肉眼都能看見的,真實的倒影!

這個時候,孟奇正好和西門吹雪在一旁竊竊私語,窗戶的倒影中,兩人的表情無比鬼祟,像在密謀著什麽,而那伸出了一截手臂的小棺材,就在西門吹雪腿邊。

兩人不遠處,王超擔憂的看著棺材板上的朱佳,愁苦的樣子,仿佛她命不久矣。

同樣是影像裏,柯銀夜圍在棺材旁出主意,臉上陰森的笑容,就仿佛在討論該如何把女記者分食。

羅伯特坐在另一口棺材上把玩著一個靈牌,表情猙獰扭曲,憤怒的樣子,好似要把一切都毀滅!

諸多人傑,此時此刻,竟無一人,朝著那窗戶看上一眼,注意到這明火執仗的恐怖提示!

究竟,是誰的命運,在和他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