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之意為幸運。
這個名叫lucky的,一直處於沉默的女孩在被索菲娜呼喚後,突然有了反應,韓暮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銀眸出現了一絲莫名的顫動,雖然仍和之前一樣充斥虛無,但是韓暮內心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奇異感覺愈發強烈,隱約間,甚至讓韓暮感覺到一絲不安,這種感覺,就像被人從暗中盯著看一般,讓他渾身難受,坐立不安...
突然,lucky輕輕地抬起了手,徑直指向了韓暮,用異常空靈的聲音說道:“他的左眼...很奇怪...”
索菲娜眼睛一眯,她重新把lucky放到了輪椅上,隨後以鬼魅般的身影衝到了韓暮身前,一邊抓著他的肩膀固定著他,一邊詭笑著打量著韓暮的左眼。
“我剛才就很奇怪,半年前我應該已經戳瞎了你的左眼,為什麽現在卻是完好的?而且這個眼球會隨你的視線移動起反應,不是普通的義眼...”索菲娜的笑容愈發陰森,她病態猙獰地說道,“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把它挖出來,親自檢查?”
索菲娜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氛便變得如同水泥一般渾濁,充滿了暴雨前夕的沉重壓迫,不少雇傭兵見索菲娜麵露殺機,也默默地將氣息鎖定了韓暮,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韓暮是誰,就算他失去了往日的實力,但是骨子裏的高傲是抹不掉的,他絕對沒有可能在索菲娜的死亡壓迫下服軟。
因此,韓暮沒有進行任何回答,隻是冷眼看著索菲娜,眸中滿是冷酷與霸道之色。
索菲娜眸中的猙獰愈發愈濃,韓暮眼中的冷酷也愈發愈深。
就在情勢變得不可收拾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神父突然出聲了:“在神的指引下,我們再次走到了一起,相信諸位已經在長途的奔波中勞累了,我們會在晚上為你們準備豐盛的晚宴,為了保持充沛的體力,不如讓我帶各位去休息吧。”
“晚宴!好耶,真棒!神父你早說嘛,我趕緊去睡一覺,我最喜歡熱鬧了!”前一秒還鋒芒畢露的索菲娜突然像個小女孩般歡呼起來,歡呼雀躍的她顯得異常興奮,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猙獰與血腥。
韓暮和索菲娜曾經有過細致的接觸,所以對她的這種情緒偽裝與轉換並不驚駭,他很清楚,索菲娜是個情緒模仿者,她臉上的表情不代表著內心的想法,隻是一張用於欺騙對方,以及隱藏扭曲內心的麵具罷了。
對此,韓暮隱約間有一絲憐憫,他有時會懷疑,索菲娜是不是已經迷失在了真實與虛偽中,是不是已經不自覺地把這種麵具當成了真的自己...
如果一直戴著麵具活下去,是不是會很累...
當然,第一次和索菲娜接觸的影月就不一樣了,她完全無法適應索菲娜的急劇轉變,友善,猙獰,興奮,這三種情緒在眨眼間轉變完成,讓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索菲娜拍了拍韓暮的肩膀,嬉笑道:“不管怎麽說,這次我們是盟友啦,合作愉快。”
索菲娜說完,重新走到了輪椅旁,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推著lucky離開了這裏。
韓暮眯著眼睛,凝重地注視著離去的lucky,他不明白,這個女孩是怎麽發現自己左眼異常的,黑默丁格的這個機械義眼做的異常逼真,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從肉眼觀察出異樣,更別說一個瞎子了!
那麽,這個女孩究竟是使用了什麽方法...
韓暮捏了捏拳頭,也不知為何,或許是一種心血來潮,他打開了機械義眼中,黑默丁格新增添的係統:腦波分析係統。
這是一種通過分析腦波,來判斷對方是否擁有異常靈能的係統...
係統打開後,韓暮感覺到機械義眼傳來的滾燙溫度,高負荷的運轉讓機械義眼開始發燙,徑直地刺激著韓暮的神經。
腦波分析係統比生物信號分析係統更加費勁,韓暮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了注意力,看向了lucky。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偵測到異常腦波信號,強度5級,確定目標為靈能力者...”
...
雖然索菲娜嘴上說要去睡覺,不過在把lucky安置到臥室後,她還是一個人跑出了屋子。
索菲娜躡手躡腳地跑到了大教堂外,在小心地觀察了四周後,她吐了吐舌頭,偷偷摸摸地蹲下身,將花園裏的一朵花摘了下來。
“你在幹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索菲娜花容失色,她如同犯了錯的小女孩一般縮著腦袋,不停地歉聲說道:“對不對,對不起,我不該偷偷摘花...”
但是很快,索菲娜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她小心地抬起頭,在看清來者後,她氣衝衝地在對方胸口上打了一拳,嬌嗔道:“你在這幹嘛?!把我嚇傻了你養我啊?!”
韓暮挑了挑眉毛,一臉看傻瓜的表情看著索菲娜,幹巴巴地說道:“自己偷偷摸摸幹壞事,還不許我說話了?而且我可沒那麽多錢養你,找別人吧。”
索菲娜嘿嘿一笑,她親昵地拍了韓暮的肩膀,陰陽怪氣地說道:“別這麽說嘛,五千萬美金說拿就拿,你家這麽有錢,你能窮到哪裏。”
韓暮翻了翻白眼,懶得和索菲娜扯淡,他擺手說道:“不和你瞎扯了,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去睡覺嗎?跑來摘花幹嘛?”
“哎,當然是去探病啊,這家夥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居然被聯合軍打傷了。”索菲娜重重地歎了聲氣,故意擺出了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韓暮拍了拍腦袋,說道:“對哦,你們認識...哎,真希望這家夥快些好起來,沒了他,教團可就少了一個槍術高手,說真的,這家夥是我見過的,用槍最厲害的男人。”
“用槍高手?男人?我怎麽不知道教團裏有用槍厲害的男人?”索菲娜一臉茫然地看著韓暮,奇怪地問道。
韓暮挑著眉毛,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索菲娜,鬱悶地說道:“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要去探望亞修嗎?”
“哦!天啊!”突然,索菲娜仿佛見了鬼一般,拉起韓暮就跑,同時汗顏地說道,“大主教出來了,要是被他發現我亂摘花,那又要把我拉去說教,聽他念經了,快跑!”
韓暮鬱悶地看了教堂的大門一眼,果然,蒼老的大主教在數名教團士兵的護送下走了出來,應該是來花園散步,呼吸新鮮空氣的。
韓暮一邊跟著索菲娜倉皇逃竄,一邊無奈地笑著看著她,也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索菲娜天不怕地不怕,敢一個人單挑一支連隊,最後居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怕得要死。
索菲娜此時正拉著韓暮一起逃竄,兩人的手握得很緊,而且更加巧合的是,兩人相牽的方式居然是代表著相守一生的十指相扣。
韓暮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隻小手上傳來的溫暖和柔軟,這種細膩之感讓韓暮不禁嘴角輕揚。
...
曾經,在不可阻擋的情勢中,兩人成為了敵人,劍拔弩張,你死我活,互相撕碎著對方的身體,在冰冷的大廈內廝殺。
現在,在命運齒輪的推動下,兩人成為了盟友,輕鬆暢談,十指相扣,互相牽握著對方的手掌,在美麗的花園中奔跑。
真是造化弄人,韓暮不禁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半年前,在索菲娜和他生死一戰時,他可從未想過還有一天,會和索菲娜並肩而戰。
不得不說,在和索菲娜廝殺時,韓暮的心情很凝重,因為她身上那不斷爆發的可怕力量,以及不斷湧現的恐怖能力讓韓暮吃盡了苦頭!
毫不誇張地說,如果韓暮把至今為止遇到過的苦戰全部算起來,不管是和那日多傑的衝突,和布魯克的黑拳,和百鬼夜行的戰鬥,又或是不久前對聯合軍發起的襲擊。
哪怕把這所有的戰鬥加上,也比不過和索菲娜一戰對他造成的衝擊,那是一場充滿黑暗的戰鬥。
一次次的希望重燃,一次次的絕望降臨,索菲娜就如同一隻恐怖的惡魔,和韓暮打得昏天暗地。
最後,骸狼形態的出現徹底結束了這場絕望的死鬥,韓暮輸了,第一次輸了,而且付出了從未有過的代價:身體被打殘,左眼被刺瞎,更重要的是,銅雕靈隱犬的能力也因超負荷被摧毀,阿寶也在這一戰中消失了。
而現在,讓韓暮失去阿寶的人居然反過來要和他並肩作戰,幫他擊垮聯合軍,變相助他尋找符文之石,尋回阿寶。
也不知跑了多久,最後,兩人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停下了。
索菲娜一臉慶幸的表情說道:“嚇死我了,還好跑得快...啊!你幹嘛這麽抓著我的手!”
韓暮看了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隨後幹巴巴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拉著我就開始狂奔。”
索菲娜哼了一聲,甩開了手,氣鼓鼓地說道:“行行行,你高潔,你尊貴,我的髒手不能碰你。”
韓暮汗顏地看著生氣的索菲娜,無奈地說道:“我說,你莫名其妙生什麽氣啊。”
“韓暮。”索菲娜突然話鋒一轉,她帶著深邃的目光看向了韓暮,默默問道,“組織裏,一個叫重拳的羅伯特的人前段時間和我們失去了聯係,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我殺的。”韓暮沒有絲毫避諱,徑直開口說道。
索菲娜眯了眯眼睛,隨後問道:“他死前有沒有和你說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韓暮直勾勾地看著索菲娜的美眸,仿佛看穿了她的內心,沉聲說道,“他讓我救你...他讓我殺了狂狼之芬裏爾...他讓我成為最強...”
索菲娜就這麽和韓暮對視著,一抹無法言述的複雜光芒出現在了她眸中。
索菲娜轉過了身,將目光投向了漸漸升起的晨曦,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輝映著她的長發,照亮著她的瞳孔...良久,索菲娜神秘又深邃地輕聲說道:“韓暮...你知道嗎...剛才是我第一次把雪茄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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