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禪和尚麵露愁容地說道:“她會變成現在這樣,主要原因便是過度使用噬心蠱,導致心脈快速枯竭,辦法不是沒有,可以通過心髒移植來進行治療,不過...”
“首先她會失去噬心蠱的力量,或許這不算什麽,但還有個非常嚴格的條件...”天禪大師抬起了頭,無奈地說道,“減少免疫排斥這樣的基本要求就不說了,而且這必須是一顆非常強大的心髒,現在,影月的全身血脈都是由這顆擁有噬心蠱力量的心髒所滋潤,移植後的心髒必須也要達到或者逼近這樣的強度,否則將無法滿足全身供血,一樣會死。”
雖然天禪和尚提出了解決方案,但這個方案未免太過苛刻了,如果隻是普通的心髒移植,憑借韓家的人力,想要找出適合的捐獻者其實很簡單。
但是天禪和尚說,移植的心髒強度必須和擁有噬心蠱力量的心髒一樣,這樣一來,選擇範圍就局限在了極小的一片範圍內。
一般來說,心髒的強度和肉體力量是成正比的,試想一下,放眼整個世界,身體強度超過或者不弱於影月的有多少?要在這麽少的對象中找到不會發生嚴重免疫排斥反應的對象,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影月那樣“傻”得要命,富有犧牲精神...
韓暮不甘地捏緊了拳頭,此時他不禁開始有些憎惡這個世界,為什麽很多惡人還活得好好的,他的母親卻要永陷昏迷,為什麽影月卻要遭受這樣的罪孽!真的是蒼天無眼...
“天禪大師,您有沒有辦法穩住影月的病情?我會把這件事匯報給家主,並盡力找出適合的人選,但是,我需要時間!”
天禪大師猶豫了許久,勉強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隻是續命,我可以試試,但從現在開始,她恐怕要一直靜養,一絲一毫的劇烈運動都不行!”
韓暮抿了抿嘴唇,沉聲說道:“可以,從現在起,暫時卸任影月的所有職位,過幾天的聯合任務也不要去了,讓她好好養病。”
“少...少爺...”突然,影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眸中滿是血絲,忽紅忽白的小臉充滿了憔悴,就這麽虛弱地說道,“我...我還能動...請不要讓我躺在這裏...”
“你閉嘴!”韓暮緊捏著拳頭,心痛地吼道,“你為韓家已經做得夠多了,真的夠了...現在,我要你活著,不要你死!這是我最後的命令,你要違抗嗎?!”
眼看影月一聲不吭,韓暮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又暈了過去,就這麽無力地躺在病床上,時不時顫抖的嬌軀讓人尤為心疼。
影月自小便陪伴在韓暮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一直都是他的貼身侍衛,雖然並不是那麽強大,但真的很忠心,所有命令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似乎整個世界都隻有他一人。
然而,或許正是習慣了這樣的忠誠,以前的韓暮對影月一點都不珍惜,隻是把她當做一個侍衛,甚至是工具,就這麽使喚來使喚去,哪怕受了重傷,也隻是不痛不癢地關心幾句。
直到許久前的某一天,影月被襲擊,幾近身死,這時韓暮才意識到影月的重要性,他才發現,這個女孩是自己的夥伴,有血有肉,是他願意用一生去陪伴的夥伴。
半年的時間,在人的一生中或許很短暫,但對韓暮來說卻是如此漫長。
漫長的等待後,韓暮終於等回了這個女孩,看到活蹦亂跳的影月,他終於是下定決心,要把影月當做自己的夥伴來對待,和她一起走過接下來的人生。
然而,世事無常,又或者是造化弄人,蒼天把影月還給了韓暮,卻僅僅是短暫的歸還,噬心蠱的反噬注定讓影月無法長活,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死去。
有時候,韓暮會想,這會不會是蒼天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因為他配不上影月的忠心,配不上這樣赤誠的女孩,所以要在他覺悟的時候下發影月的死亡預告書,要在未來的某一天奪走她。
有時候,韓暮真的想讓時光倒流,回到他剛剛遇到影月的那一天,那樣的話,或許他就能陪伴影月一生,可以讓她沒有負擔地活著...
然而,這個世界不是童話,最美的希望中往往隱藏著最深的痛苦,有時候,當你突然醒悟,想要抓住曾經的光明時,它卻早已消失不見...
這天晚上,韓暮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的煙,到最後就這麽一邊喝,一邊吐,喝得酩酊大醉,吐得昏天暗地。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個晚上,他卻哭得像個孩子,這哭泣包含了太多,有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懊悔,有對曾經愧對影月的自責,更多的是害怕失去影月的不舍。
這麽多年的人生,他一直有影月相伴,當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失去她時,他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活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今晚,注定是個充滿悲傷的夜晚...
...
第二天,當韓暮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大堆酒瓶中,他艱難地爬了起來,拍了拍脹痛的腦袋,看著滿地的酒瓶以及嘔吐物,有些不知所湊。
看來昨天還真是發泄了一晚上,韓暮有吩咐過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所以到現在都沒人來幫他收拾一下。
韓暮再次拍了拍腦袋,長出了一口氣,自己開始收拾起地上的東西。
男人有時就是這樣,平時會把悲傷隱藏起來,在夜晚中暗自撫平,但當這些悲傷積累到一定程度後,便會不可遏止地爆發。
雖然在發泄了一晚後,韓暮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但是可以明顯地發現,他的眼神發生了些許變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充滿光明了...
在收拾完畢後,韓暮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走出房門。
自己一個人發泄可以,但發泄完畢後,他還是韓家少爺,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在家族內部也是如此,或許這也是出身高貴的代價吧。
在出門後,韓暮直接便走向了影月寢房的方向,雖然天禪大師一直在照顧影月,並且也表示影月需要靜養,不要來探望,不過韓暮還是想看影月一眼,一眼就好,哪怕是透過門縫看也行。
在來到影月的寢房附近後,韓暮突然發現,索菲娜居然早就背對著房門,盤膝坐在門外了,而且地上掉落著五六個雪茄屁股,似乎是一晚上抽完的,看來她昨晚過得也不好受。
韓暮走到了索菲娜身旁,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在這待了一晚上?”
“恩,我不放心月兒。”
“有天禪大師照顧,沒什麽不放心的,他的醫術比我們高明多了。”
索菲娜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冰冷,說道:“我不喜歡那家夥,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喜歡,他的眼神太深了,深得不正常...”
韓暮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無奈地說道:“是你疑心太重了,天禪大師博古通今,學富五車,心境自然廣如大海,看不透很正常。”
索菲娜冷哼了一聲,說道:“但願你是對的,但我告訴你,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會讓月兒和這種人接觸的!更不會讓他給月兒下什麽噬心蠱!他哪來這種權力?!你最好派人盯著我,否則我指不定哪天一槍把這頭禿驢崩了!”
說到最後,索菲娜猛地將沒抽完的雪茄在地上按碎,惱怒地離開了。
索菲娜的話語在韓暮心中激起了一絲漣漪,其實仔細想想,影月被下噬心蠱這事確實有些奇怪。
天禪大師雖然德高望重,但在韓家是沒有實權的,他的唯一任務便是幫母親治病。
當時的影月雖然身份卑微,但好歹也是正式的韓家家臣,接受噬心蠱這種事,肯定需要實權人物的同意,也就是說,需要獲得韓天南的同意。
可是,影月是韓暮的貼身侍衛,如此重大的決定,韓天南一般來說肯定會詢問他的意見,但當時的情況是,他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影月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受了噬心蠱,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也同時摧殘了身體。
韓暮不知道為什麽韓天南不跟他商量此事,以前他隻當這是影月自己的決定,但現在索菲娜一提,又感覺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而在之前,韓暮在暗中得知父親和他曾經的敵人蘇海洋有秘密交易,索取的物品也是龍形紅玉,而且沒把此事告訴他!
再加上昨天韓天南在會議上的對於他越俎代庖的發怒,韓暮不禁開始有些懷疑,這三件事是不是有什麽聯係。
當然,這樣的懷疑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失了,他是韓天南唯一的兒子,他不認為父親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畢竟血濃於水,就算是在複雜的大家族中,亦是如此。
至少,韓暮是這麽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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