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焰前輩,您怎麽從法陣中出來了!?”
辰南聞聲頓時驚呼起來。
原來那說話者正是滄焰國的鎮國之獸滄焰,此時變化了人形,自夜色之中緩步走到了大家的近前。
“滄焰前輩?您是……滄焰獸?”
蘇月夕身為蘇氏宗族的宗家子弟,自然也多少知道些關於它存在的事,因此首先開口問道。
“不錯,就是我。”
滄焰獸那依舊保持著妖獸模樣的麵龐上浮現出一個不甚好看的笑容,生滿毛發的右掌揮了兩揮,阻止了眾人接下來的詢問,並對辰南說道:“我聽說蘇勤那小家夥這次受了很嚴重的傷,重到了要勞動你親自到城門外去給他服用紫靈丹,這種情況我又怎麽可能在那法陣當中坐得住呢,不來看一看總是放心不下啊。”
“那風劫的事情怎麽辦?蘇勤他現在已經陷入昏迷了,而且短時間內恐怕醒不過來,無法幫您渡劫,再沒有法陣拖延劫數的到來,您的情況非常危險啊。”
辰南在滄焰獸的麵前便已經不再考慮自己國主的身份了,說話的語氣完全以晚輩自居。
“風劫……唉,管它呢,我拖延了這麽多年,遲遲不敢渡劫,其實劫數真的不得不降臨下來的時候,也未必就像想得那麽可怕。”
滄焰獸卻是沒有他那麽緊張,語氣淡然而豁達。
不過它把事情說得十分簡單,周圍的幾人卻是悚然而驚,因為它與辰南所提及的那個風劫,正是要進入九劫境的第一重劫難!
九劫境,乃是元胎境之後的境界,顧名思義,總共乃是九重劫難的意思。
這九重劫難,每一重都是無比凶險,要渡過的困難程度,比從淬體境一路突破到元胎境的全部難度還要高,而且這還是僅僅針對一重劫難來說,要是把九重加在一起,恐怕說是能讓一個人死上一百次都不為過。
也正因為此,即便滄焰獸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元胎境後期圓滿,但是對於去渡那第一重的風劫,卻遲遲不敢舉步,生怕渡劫失敗以至殞命。
但就算是不去主動渡劫,卻不代表劫難不會降臨。
一旦在元胎境後期停留得過久,而且還無法保證不動用力量,那麽劫難就會在某種奇特的感應下主動出現在武者或是妖獸的身上。
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對於第一重的風劫來說,後麵的八重也都是一樣,並非畏懼不前就能夠避過的。
正因為此,九劫境也被稱之為九死九生之境,意味著不先死上九次,就不可能繼續長久地存活下去。
而滄焰獸會麵對風劫到來的危險,則因為它先在吸收了火焰神印的氣息後大大延長了壽命,使得自身狀態重新恢複到巔峰,然後又為了趙鵬程在突破元胎境的過程中受傷之事,而與辰南聯手助其恢複,結果不慎導致了身體與天地發生感應,劫數自然降臨。
不過好在它身處於滄焰國的王宮,這裏有著整個國家最強大的兩名陣師,在風劫將至未至之時,搶先布置下來一座可以隔絕它與天地感應的法陣,暫時避免掉了危險的發生。
但這種隔絕無法維持太長久,畢竟滄焰獸不可能整個餘生都停留在那裏麵度過,而且時間一長,劫難隻會越積越重,最終降臨的時候很可能威力翻上幾倍、十幾倍。
於是,它和辰南便再一次想到了蘇勤。
如果在渡劫的過程中能有蘇勤在旁邊,不斷為滄焰獸提供火焰神印的力量,那麽至少渡過去的機會可以增加二到三成,危險程度自然降低許多。
這才有了趙鵬程去到蘇家堡尋找蘇勤的事情。
當然,假如不是蘇勤為了幫夏淳和夏千萍父女倆的忙,遠赴邊關一趟,再加上蘇氏宗族的大比不是提早了這麽多個月舉行,或許這件事就已經在進行當中了,也不至於使得辰南愁容萬分。
“前輩,蘇勤他已經服下了紫靈丹,雖然陷入昏睡,不過主要還是身體受損過重的緣故,性命是沒有大礙的,大約隻要等上個十天二十天就好了。您還是早點回到法陣中去吧,王室不能缺少您的坐鎮。”
雖然滄焰獸自己已經看開了,不再懼怕孤身麵對風劫,但辰南終究放心不下來,畢竟如果沒有它在,王室的力量就等於削弱了一半,憑借辰南自己,恐怕難以同時壓服三大宗族。
“好吧,不過我還是想進去瞧一瞧那小家夥,看完我就走。”
滄焰獸活了幾百年時間,脾氣自然有些執拗,雖然答應了辰南會回到法陣中去,但還是打算進殿看一眼蘇勤。
“這倒沒有問題,正好蘇勤的家人們也在,大家就一起進去吧。”
辰南頓時鬆了口氣,隨即又向它介紹了一遍蘇顧等人,然後眾人就魚貫進入到大殿之中,一起圍繞到正在殿中央的寬塌上靜靜躺著的蘇勤身邊。
“勤兒!”
“蘇勤哥哥!”
蘇顧和蘇夢兒乃是與蘇勤最為親近的人,因此即便有數位王室中人在側,也難免控製不住情緒,看到蘇勤後立即分別衝上前去,各自握住了後者的一隻手,眼含淚光地打量著那一副渾身是傷的軀體。
蘇乾與蘇月夕雖然沒他們那麽激動,但也是很快就來到蘇勤的身邊,默默地看著他,神色間頗為哀傷。
幸好蘇勤身上裹著的血衣血褲早就有宮廷侍者幫著更換過了,如果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恐怕這些人會更傷心。
“怎麽會傷得這麽重?恐怕就是我來出手,也沒可能使他傷成這樣吧。”
滄焰獸掃視了一眼,已經憑氣息查知到了蘇勤的大致情況,臉上頓時顯現出震驚之色,因為它也想不通滄焰國有哪個存在是可以將蘇勤傷至如此地步的。
“不是一個人做的,總共可能有十幾個,而且全部是元胎境。”
辰南解釋了一句,同時拍了拍身邊辰燃的肩膀,示意後者暫時就先不要過去了。
畢竟就算蘇勤是辰燃的第一個好朋友,前者重傷,後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來了就幹看著,但是既然這裏還有蘇勤的家人在,那他這個做朋友的也不方便太過打擾。
滄焰獸聽過解釋之後,嘴張了兩張,卻終究沒有多問下去,因為它知道此時探討這些不大合適,而且也探討不出結果來,所以幹脆就不問了。
於是一瞬之間,大殿上就變得沉默下來,每個人都是默默地看著蘇勤,除了蘇夢兒的鼻子裏麵隱隱傳出一絲啜泣的聲音外,其他人都是安靜得很。
半晌,滄焰獸忽然開口道:“好了,我老人家就不繼續在這裏陪你們了。”
說著話,它便轉身要走。
原來就算是它已經活了許多年月,見識過無數悲歡之事,但這種場麵和氣氛還是讓它有些受不了。
再加上風劫帶給它的巨大危機感,它也是不可能在這裏長留下去。
滄焰獸這一說走,辰南也是不可能多呆,再加上趙鵬程還有保護滄焰城的任務在,在場的三名修為最強之人便紛紛將要離去。
至於剩下的幾個人,則沒人限製他們的自由,願意多留一會兒也沒什麽關係。
“蘇顧叔叔,你們還是不要太傷心了,紫靈丹乃是一等一的療傷靈藥,蘇勤他不會有事情的。”
辰燃與蘇勤交情甚篤,因此在蘇顧麵前也不以二王子的身份自居,反而還稱呼對方一聲叔叔。
“二王子殿下,您還是直接叫我名字的好。”蘇顧哪裏真敢做他的叔叔,聞言趕忙推辭了一句,並續道,“不過您說得對,我也相信勤兒他不會有事。夢兒、蘇乾,咱們再呆一會兒就回去吧,也別留得太久了,說不定會影響勤兒的恢複。”
說著話,他便已經放開了蘇勤的手。
但是蘇夢兒卻終究比不得他經曆的事情多,心中尤自充滿了悲傷的情緒,哽咽著說道:“幹爹,你們回去吧,我想在這兒多陪蘇勤哥哥一會兒。”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責怪她任性,反而會為她流露出來的感情而動容。
見她這般模樣,蘇顧也不好說什麽了,點點頭,也要隨著辰南他們一起離開。
“三叔,我和您一起。”
蘇乾是來到這裏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和蘇勤的兄弟感情就多麽淡薄,相反他有著他自己表達感情的方式。
看著他們一個個都要離去,蘇月夕咬了咬下嘴唇,終於還是沒有勇氣選擇留下來,蓮步輕移,也要隨眾出殿。
見她也要走,辰燃自然更不好多待了,否則除去昏睡中的蘇勤,就變成了他和蘇夢兒同處一室,未免尷尬。
於是情況就真的變成了蘇夢兒獨自留下,而這也恰恰正是她所希望的,雖然她不可能一直在這裏等著蘇勤痊愈,但是從這次再見之後,短短一天當中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兩人始終沒有過單獨相處的機會,反倒是蘇勤受了重傷以後,這才算是有了這一段特別的相處時間。
“蘇勤哥哥,其實人家今天還想跟你說說,這幾年是怎麽修煉的呢,不過看你做什麽都好像很忙碌的樣子,也不知道等你醒了以後有沒有時間聽我說,要不然我就趁現在說給你聽吧。”
還不等這些人走光,蘇夢兒便慢慢地在蘇勤的旁邊坐了下來,嘴裏小聲地訴說著,同時一隻小手仍緊緊抓著蘇勤的手,另一隻則伸到自己的衣領內,三兩下便摸出一枚玉墜來,正是她從小就隨身帶著的那枚。
“蘇勤哥哥,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人家的功夫其實都與風有一些關係,而那些武技,就都是從這枚玉墜裏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玉筍般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玉墜,玉墜頓時散發出一抹淡淡的青光,緩緩包裹住她的半個手掌,甚至仔細去聽的話,還能從青光之中聽到一絲風的聲音。
這般變化,剛剛舉步離開的蘇顧等人自然是毫無所覺,但是已經走出大殿外的滄焰獸卻忽然腳步一頓,迅速轉過身,兩道銳利的目光越過眾人的身影,直接向她手中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