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咳了一聲。
皇甫聖炎微微側了側身,眼風一掃看見是他,又漠然地側了回去。
“總裁,不管您現在心情怎麽樣,既然您已經站在這,已經代表了,您不會對公司的事撒手不管。”
宋煜摸了摸鼻子,一般正經的說道,雖然被眼前的男人完全無視了存在感這個事實,依然敬心敬業。
“深水灣,那邊的的投標書我已經做好了,您再確認一下……”宋煜拿出一推文件,非常敬業對他道:“還有這些是這些日子堆積的文件也請您順便批改一下……”
宋煜正說得不亦樂乎呢,皇甫聖炎驟然回頭,打斷他,口吻裏聽不出情緒:“明天的招標會,你負責?”
“啊……”
宋煜傻了,他不出席的話,這麽大的場麵他怎麽Hold得住啊。
“怎麽,你做不到?”口氣驟然變冷,眼看就要成為炮灰了,宋煜急忙抬頭挺胸,點頭,“可以做到!”
不是他沒信心,隻是明天去的都是一群才狼虎豹,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拿到項目,不過,若是他在,那九十九的成功率就會變成百分兩百。
千羽洛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又過了一天,黑幕降臨。
濃重的夜色裏,聽到徐醫生說的話之後,眼前的男人已經足足的沉默了一天,眉睫低順,溫潤瀲灩的眼,給人一種毫無攻擊性的脆弱感。
如此生動的表情,一瞬間讓威廉覺得他原來也是一個會傷心會傷神的平凡男子。
但下一秒,抬手升騰的水霧淩亂了整幅畫麵,他轉身麵向威廉,在水霧後露出寒星似的眼,聲音沙啞而性感。
“給我治好她。”
強硬,不容分說,典型的弑天門少主作風。
威廉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即便這樣了,還不放棄嘛?即便那個女人心中沒有他,已經懷了別人孩子,依舊不放棄嘛?
這麽多年了,能讓少主露出這麽神傷無奈的眼神,隻有那個女人。
即便……他已經忘了她。
那個女人,簡直是少主劫難,自從遇到了她,少主為她打破了多少慣例,為她做了多少瘋狂的事。
“說真的,我真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麽,”威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世界那麽多女人,即便那個女人在漂亮,在獨特,要找比她更漂亮更獨特的人也不是沒有,你為什麽隻是獨獨把眼睛放在她的身上,隻要遇到她,你變得都不像你了,難道她就那麽好,值得你和老爺子作對,和皇甫聖炎硬碰硬,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嘛?”這是這些年,威廉一直想問得問題。
執著了那麽多年,即便被抹去了記憶,卻依舊還是不能放下她。
“你不懂!”納蘭熙忽然開口,“世界中就是有這麽一個人,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注定成為劫難,逃不脫,避不了,甚至連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會牢牢的牽動你的心,不是沒有掙紮,沒有逃避過,剛開始我也隻是以為她是一道風景,一抹了無痕跡的傷,可是時間久了,可是在回首時,她已經附骨之疽,牢牢的紮在心底上,再難拔除。”
這個感情,他不知道,他此生也不想知道,更不想經曆,因為看少主的表情,就知道,這……有無奈,多痛苦。
“可是,她已經懷孕!她已經是皇甫聖炎的女人,她不喜歡你,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於其執著,不如放棄。
“威廉。”
納蘭熙驟然厲喝,冷冷的聲音,滿含警告。
威廉不再說話,歎了一聲,雖然作為他的屬下,但有時候更像是朋友,也隻有他能和他說上幾句話,“你自己去看看她吧。從前天帶回來到現在,她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也沒吃什麽東西,也不說話,之前你帶她回來時她身上的傷不少,這幾天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隻是現在她的精神似乎極為不好,好像受了什麽打擊。”
威廉看了看手表,已經快淩晨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本著敬業精神為明天的競標作最後的準備,明天那個項目他們誌在必得。
……
周圍重歸寧靜。
男人站在噴泉邊上,沒有動。視線落入眼前花園裏那一片盛開的紅玫瑰叢中,血紅色的玫瑰在月光下,鮮豔嬌豔,似溶入愛神的血液,妖嬈綻放,花開不敗的勝景,本該是心生歡喜和希望的,可是他的心怎麽那麽冷呢。
月色溶溶,良辰美景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斂了一下心情,男人轉身,看了看主臥上未滅的燈,心下劃過一抹複雜,緩緩邁步朝主臥室走去。
抬手轉動門把推門進去,臥室裏有三兩個負責照顧千羽洛的傭人,看見他的身影出現了門口,立刻集體恭聲道:“少主。”
他點頭。薄唇微動,下了吩咐。
“出去。”
眾人立刻退出,小心地帶上門,室內恢複一片寧靜。
走到床邊,在床沿落座,她還在睡,他抬手撫上她的臉。
這一晚的月華很盛,從窗外透過來,傾灑在她臉上。蒼白的容顏,緊皺的秀眉,她似乎在做噩夢,這些天,她從來沒有睡了一個好覺,噩夢斷斷續續侵擾著她,今天似乎終於可以睡了好覺了,緊抿薄唇,陷入深眠中……
這樣的一個她,看得他莫名心悸。隻想把她攬入懷中,為她驅散所有的不安。
剛剛,威廉問。
為什麽非她不可?
這是個好問題。
甚至連他自己都問過自己。
為什麽,他會對她如此的著迷,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隻是想借著她打擊皇甫聖炎,明明隻想以她做籌碼,逼皇甫聖炎就範,什麽時候,對她上心呢?或許是第一次見麵的驚鴻一瞥,或許是東南亞的無意相救,還是無數次如跟蹤狂般跟在她後麵的滋生暗長情愫……
納蘭熙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他發現,他找不到答案,想摸一摸她,可是怕驚醒她,手又收了回來。
整個空間靜謐無比。
隻有輸液管裏的液體滴答落下的聲音。
月光漸漸向西方滑落,時間靜靜地走,默默見證另一場風暴的開始。
他坐在她身邊,修長手指滑過她的臉,停留在她的唇間。她的唇真漂亮,淡淡的瑩粉,軟綿柔滑,讓人很想一口吞下去。真想嚐嚐是什麽味道,是不是如想象般的清甜可口。
微微抬起她的臉,男人俯下身,漂亮的薄唇如羽毛般輕輕地刷過她的唇。
“真甜,真軟……”
發現她的味道,比他想象的還要好,納蘭熙心中一蕩。
“……這次,別離開我了好嗎?”
他忽然低聲開口,看著她,如情人般輕輕地在她耳邊喃昵。
“不過,即使你想離開我,我也不允許,以後你就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他不再說話,隻是忽然低頭凶狠咬住了她的唇。
如沉睡的狂龍般挑開她的齒關,即使她尚未清醒也毫不妨礙他的動作,從溫柔到暴烈,從平和到驚駭,一個深吻,也能引起驚濤駭浪。
她終於被他弄醒。
微微睜開眼,窗外的月華如輕紗般覆在他的臉上,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
她努力睜沉重眼瞼,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張俊秀雅致到了極致的臉,此刻眼底湧動的暗火和狂戾。
讓她一下子清醒,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他。
“你醒了,”他臉上劃過一抹狂喜,作勢就要撫上她的臉,卻被她一個靈巧避開了,開在眼底的絢爛的煙花,隨之寂滅,他眼底劃過一絲受傷,好似錯覺:“你不想看到我……”
那話如此的可憐,如此的受傷,千羽洛恍惚又看了多年前那抹熟悉的身影,好似他就在她眼前,短短幾公分的距離,可是她發現,似乎有點看不清楚他。這個男人太過深沉,也太過善變,或許從來都沒有人可以看透他。
她低下頭,躲開他壓力感巨大的視線,沒有說話。
“洛,”他開口,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溫柔得不像話,隻是說出口的話卻一下子僵住了她:“以後,一直留在我身邊,不要在離開我了,恩?”
短短幾個字,如遭雷擊,他什麽意思?這神態,這話,如此像之前沒失憶的樣子,他……恢複記憶了?
他笑了,笑容溫柔,撫了撫她的頭發:“怎麽不說話,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他是瘋狂的,是執著的,既然認定了她,就不打算再放她離開,這是一種執念。這樣的執念有多瘋狂,他暫時不知道,他知道,若是她執意離開,他將不惜手段,親手折斷了她的翅,從此把她禁在身邊。
“不……”
千羽洛如夢驚醒,看著他,心中是一抹深深的駭然,這樣的他,熟悉之極。
“你不願意?”聲音冷駭,目光咄咄逼人。
上一刻,還溫柔如天使的人立刻恢複了本來的麵目。
“我不願意,我要離開。”
渾渾噩噩過了那麽多天,不知道道皇甫聖炎該是如何的焦急了,隻怕早把A市翻過來好幾遍了吧。
千羽洛有些懊惱,她不該一時被那些照片被逼得氣急攻心,全然失去了理智,反正她會易容,即便被人看了也沒什麽時候,換一張臉就是。而皇甫聖炎,若他也收到了那些可怕的照片的話,她要跟他坦然而對,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麵對,如果他還要她,不管怎麽樣,她都跟他在一起,倘若……倘若他不要她,那……那也罷!
她離開……
還有肚子裏的孩子,也得盡早解決,不能在猶豫不決優柔寡斷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幾天的長眠,讓她相通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