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洛驀地一驚,連忙止住了責備,看著千冥身上的傷,鮮紅的血流的更急了,剛才自己那一巴掌,扯開了將要結痂的傷口,渾身是血的樣子,顯得慘不忍睹,頓時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壓下心中怒意說:“臭小子,下次在敢亂來,不用別人動手,我就先廢了你!”
千冥沒有說話,對於千羽洛怒喝,心中不怒,反而舒了一口氣,若是這個女人,不說話,對你愛答不理的,那才是真正的可怕,那意味著,對於她,你可有可無,就像是路邊的花草,毫不起眼,再也不會把你放在心上。
不過這個女人的怒氣先放在一邊不說,就是對麵的那個男人,沒想到他竟然是那樣的身份,剛剛自己的闖入禁地,雖然費了一番功夫,但是總算沒有白費,終於把這個男人的身份弄清楚了,不過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如謫仙般男人,竟然是道上比暗門門主更神秘的‘他’。
這個人做事亦正亦邪,對這個女人如此的費心討好,到底目的何在?
“怎麽不說話......”千羽洛毫不客氣的拍了他的腦袋,這一拍把千冥從沉思中拍醒,瞪了這個女人一眼,這個女人就不能有點女人的樣子嘛?
千羽洛:“……”
她輕手輕腳的扶著千冥,打算處理完他的傷口在和他算賬,剛一出門,她突然又回首對西門慕塵道:“不管怎麽,還是要謝謝你。”千冥聽到千羽洛竟然還對那個人道謝,心中徒然不爽,於是拉著她向外走去。
千羽洛:“……”這沒禮貌的小子,老娘還沒和你算賬呢,你倒是橫上了。
千羽洛看看西門慕塵,歉意道,“我先走了。”
西門慕塵淡淡揮手:“沒關係,你們先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說。”
語畢,西門慕塵微微抬手,示意送客,千羽洛也不再多說什麽,攙扶著千冥,兩人相互依偎著離去,彼時,雨已停,風已止,茉莉花的香味在濕潤的空氣中,盈盈彌漫出清冽的芬芳......
西門慕塵看著院裏白色的茉莉花,高華的臉上,閃過絲絲的悵然……
不知何時,雪柔悄然出現,她恭身施禮,“主上,剛剛那個小子闖入了月影樓?”
西門慕塵微微一笑:“他搜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了。”
雪柔突然有所悟道,“難道是主上,故意誘他進去的?”雪柔想到之前主上還囑咐他們對那小子不必太較真,還有不必太在意他在宅子裏的一舉一動,之前還大惑不解,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了,於是不免疑惑道,“那個小子現在X國的王子,而且一直對我敵視,有偏見,主上為什麽放他進去?難道不擔心他對我不利?”
“所以呢?”西門慕塵恬淡輕笑。
“既然這個人對我們不利,我們自然不能讓他留在這裏,甚至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的秘密,否則,這樣對我隻會有害而不利。”雪柔壯著膽子,一口氣說完,頭埋的更低了。
西門慕塵微微一歎:“影組織雖然神秘,但是並不是無跡可尋,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若他真的想打聽一個人,並不是全無可能,而且與其讓他胡亂猜測,還不如直麵以對,起碼可以減少他對的猜疑和敵視。”
“可是……”雪柔還是不放心。
“啊雪,此事我已有主意,你不必多想了。”西門慕塵微微擺手,止住這個話題。
雪柔無奈應下,卻又不解道:“屬下還是不明白,那個小子究竟是如何毫發無傷的闖過玄天九門的,請主上明示。”
西門慕塵笑道:“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且你以為那小子,真的那麽簡單嘛,能夠在弑天門的殘酷訓練和懲罰中活下來,能在短短的半年內,在X國如狼似虎的宮闈中穩固地位,甚至以卑賤的私生子身份在繼承人的位置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心計和智慧自然不同凡響,所以破陣也在意料之中。”
雪柔想到那個冷漠難以接近的少年,還有那雙如孤狼般銳利的綠眸,深以為然,旋即又道:“隻是那小子剛闖進一半,為何又忽然回來了,甚至不顧受傷的的身體硬闖進來?”
西門慕塵淡然一笑:“他的心結就是他的‘姐姐’,現在他姐姐獨自一個人身在我這個‘狼虎中窩中’,他怎麽會不著急。”
雪柔正想問,他怎麽知道千小姐在你這裏,西門慕塵似乎早已看清她的想法,繼續說道,其實自從他來到這裏,我這裏發生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你明白嗎?”
“那小子監視您?”雪柔駭然。
西門慕塵搖頭:“他不是監視我,隻是在小丫頭身上放了竊聽器,他本以為這樣可以掌握丫頭的一切,卻不知早在我看見丫頭那一眼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本想繼續裝作不知道,不過這東西,終究是個麻煩,所以我取了下來。”西門慕塵對著雪柔攤開右手,掌心中赫然出現一隻黑色紐扣大小的竊聽器!
西門慕塵在雪柔訝異的目光中,將竊聽器捏成細小的碎片,繼續柔聲道:“這就是為什麽他會第一時間返回來,甚至闖進來的原因。”
“唉……這小子雖然冷,但是對他的姐姐倒是不錯,”雪柔本來十分不待見那個整天冷冰冰對誰都愛搭不理的,現在卻不由得改觀道,“那小子為了自己的姐姐,的確是花了心思……”
雪柔正獨自感歎,卻沒發現,想來淡然的主上,臉上徒然而變,隻聽他淡漠道:“好了,我乏了,你退下吧。”
雪柔見狀,不敢在留,便默默施了一禮,潛入夜色,消失無影。
西門慕塵翩然折回屋裏,坐在琴凳上,手指輕揚,一串音符飛珠濺玉般的流出,那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NO.2》,如此狂放,如此美麗,卻蘊涵了難言的低沉與壓抑……
與此同時,千冥的房間。
麵對千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千羽洛真想一掌怕死他算了,從小到大就沒讓自己省心過,不過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在不處理傷口,怕是要發炎了,也顧不上什麽不好意思,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小子從小反骨,從來不喜歡陌生人和陌生人接觸,甚至連魅也不可以,所以隻要傷口不致命,一直都是他處理的,他的身體早不知道見了多少回了,會害羞才奇怪呢,她極快的脫去千冥身上的濕衣,幫他擦幹身體,然後開始一點點,小心的給他上藥。
她全神貫注的處理那些傷口,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在千羽洛看不到的地方,冰潭般的綠眸漸漸的放柔,掩埋在心底深處的溫柔,如蠶絲般一縷一縷的撥開,點點的柔情,一點一點的揉開,釋放,他癡癡的看著她,眼底滿是眷戀。
一般女孩看到這樣的傷口,隻怕早就被嚇得兩腿發軟了,要麽就嫌惡心,連看都不要看一眼,隻有她,盡管看上去如此柔弱,卻還是有條不紊的處理那些傷口,明淨的眸中一派純然的冷靜和認真,像個專業的外科大夫……
終於處理最後一道傷口,千羽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傷口確實如西門慕塵所說的,雖然看著恐怖和猙獰,索性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腑,都是一些皮外傷。不過傷口處理完了,也是算總賬的時候,這小子到底去哪了,竟然弄了那麽多的傷口出來。
抬頭,剛要詢問,卻發現他全身汗津津的,臉上煞白,看著極為痛苦的樣子,滿腔的怒火嗤的一聲滅了,於是心疼道,“怎麽了,還疼?”
千冥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這下,千羽洛更加不安了,從小到大,他怕自己的擔心,所以即便再痛苦再大的疼也會埋在心裏,從來不說,倔強得每次讓她又氣又心疼。
擔憂的上下在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口,發現真的沒事之後,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你去哪了,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千羽洛板著臉,一副三堂會審的樣子。
千冥麵無表情,三緘其口,把沉默是金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氣得千羽洛差點要掰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在想什麽,這麽多年了,她悲哀的發現,竟然一點也猜不透他心底到底在想什麽,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失敗的姐姐了。
於是不由得頹然道,“千冥,我是不是很不值得你信任,為什麽你有事從來不不和我說也不和我商量,總是自己想做什麽就是什麽,我總是事後最後一個人知道的,看來我真的是做人太失敗了,竟然連自己的弟弟都不相信我,你……”
就在千羽洛要喋喋不休的大倒苦水的時候,千冥的眉頭越皺越緊,不過依然巋然不動,他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她那麽相信那個人,之前已經被傷了一次,而且還傷了那麽徹底,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再一次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