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軒把她帶到博美大廈,給她買了一件米白色蕾絲連衣裙外加一款卡其色薄款風衣,之後又買了一雙銀色平底鞋,順便讓服務員把她那雙明黃色的人字拖扔進了垃圾箱。
林筱藝見狀連忙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購物袋抱在了懷裏,以她現在的經濟狀況,五六百的裙子可不是能隨便扔掉的啊!
“段總,這些東西的開銷會從我的加班費裏扣還是算你送我的?”林筱藝一拐一拐跟在他身後,不屈不撓侵略著他的耳朵,意誌力堅定。
段文軒轉身瞪她一眼,“你要是再問,我就從你的工資裏扣,加班費想都別想!”
林筱藝一下抿平了唇角,心裏卻是有絲絲的得意。
雖然段文軒總是一臉嫌棄的威脅她,但看得出,並不是真的討厭,要不然,他讓她消失還需要理由麽?
兩人坐到車上的時候,段文軒才說起了等會兒要見的人。
其實就算他不說林筱藝對對方的身份也有底,下午柳飄飄臨走扔下的那句“老地方”,總不可能是“大保健”吧?八九不離十是兩人之前經常去的餐廳啊咖啡廳之類的地方。
“等會兒你看我的眼色跟我演一出戲,表現的好加班費就多,表現的不好,就自己掏衣服錢,明白?”
林筱藝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段總,我的工傷事故報銷不會隻有那一瓶雲南白藥的錢吧?”
她的裙子加風衣就花了整整兩千六,再加上一雙七百多的鞋,小白領表示自己掏腰包肉疼、肝疼,脾胃腎無處不疼!
段文軒唇角一挑,“看我心情。”
好吧。風中淩亂的林筱藝趕腳自己有那麽一丁點淡淡滴憂桑。
十分鍾後,段文軒在月光石西餐廳前停下車。
“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
“嗯,不錯,走吧。”段文軒難得衝她露出了一個不帶任何隱藏含義的淺笑。
走到餐廳門口,林筱藝深吸口氣,上前挽住段文軒的胳膊,雖然很想正常走路,但是腫起來的腳實在不給力,無奈隻好繼續一拐一拐。
兩人別扭的走出幾步,段文軒似乎良心發現,忽然停下腳步,“我背你。”說完就走到她前麵,稍微屈下了膝蓋。
林筱藝見他扭頭朝自己勾手,才知道自己沒有出現錯覺,雖然穿著裙子不是很方便,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小秘書,她還是決定嚴格貫徹Boss的指令。
“段總,把你的外套借我用用唄,要不走了光,就給你丟人了。”她堆著一臉甜笑,活像個在獅子麵前瞎蹦躂的小跳蚤,紅果果的不怕作呀。
段文軒的臉色果然又一次陰沉下去,但還是把外套脫下來給了她,“你再套一個能解決問題?”他有些好奇,男人的外套就算再大還能大過她的風衣……嗎?
他的問題還沒冒出來,就見林筱藝淡定的把他在英國手工作坊裏定製的西裝外套,三下兩下係在了腰上。
“妥妥的了。”林筱藝拍拍腰上擰巴到一起的袖子,笑靨如花。
段文軒機械的轉過身,彎了膝蓋,他隻想說,那衣服……好貴!
柳飄飄坐在三樓一個靠窗的位置上發呆,桌子上的咖啡已經涼了大半,窗外是一片繁華的夜景,窗戶上能隱約瞧見自己落寞的臉。
她不確定段文軒是不是會出現,但她不想就這麽解除婚約,至少要盡全力挽回才行。
倏爾,她見玻璃上映出了段文軒的臉,忙不迭欣喜若狂的轉過身,結果那感覺就像被瞬間甩了一臉水,又吹過一股子西伯利亞的超級寒流,刹那成冰。
段文軒對柳飄飄的反應很滿意。
他不慌不忙的把林筱藝放到凳子上,抱歉的朝柳飄飄笑了笑,“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兒耽誤了,等了很久嗎?”
“她是誰?”
“柳小姐你好,我叫林筱藝。”林筱藝和平鴿一般朝柳飄飄拋出了橄欖枝,滿臉平和的笑容似乎完全察覺不到那倆人眼神之間的暗流湧動。
柳飄飄的眼神從林筱藝臉上刮過之後落定到段文軒身上,“為什麽帶個女人過來?”她的公主病犯起來才不會考慮自己現在的境遇,揚手指著林筱藝的鼻子,“她算什麽東西,為什麽要你背著?!”
林筱藝在段文軒做出反應之前輕輕撥開她的手,“柳小姐,大家都是文明人,請注意你的言辭,我是段文軒現任女友,而且我的腳在今天外出工作的時候受傷了,於情,他是我男友,背我無可厚非。於理,他是我上司,下屬因公受傷,他背我也說的過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段文軒已經毫不懷疑林筱藝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本事,他淡定地點點頭,“嗯,她不是什麽東西,是……我的現女友。”他笑微微的看了林筱藝一眼,看似深情無限實則意味深長。
“你!”柳飄飄被氣得說不出話,倏爾,深吸口氣,扯住段文軒的胳膊,晃悠著嬌笑道:“文軒哥哥,我知道你是在氣我,你就算再怎麽饑不擇食也不會看上這種瘦不拉幾的小秘書。”
“柳小姐,你跟別人家的男朋友發嗲合適嗎?文軒喜歡的又不是內衣模特,那些胸大無腦的女人恐怕永遠都走不了清純文藝範的路線吧?”
“你說誰胸大無腦?”柳飄飄再度瞪眼。
林筱藝微微一笑,來了個此處不語勝萬語,揚手將服務生叫了過來,“來兩杯拿鐵,四分砂糖。”
柳飄飄翻個白眼,“也不怕甜死。”
“文軒喜歡甜的。”林筱藝輕飄飄一句。
柳飄飄被林筱藝笑裏藏刀的糖衣炮彈炸了個外焦裏嫩,尷尬的僵在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和文軒認識的時間不長,還一直不知道他為什麽執意要和你分手,現在……”林筱藝“深情款款”的凝注段文軒,“算是全明白了。”
段文軒從柳飄飄的手裏抽出胳膊,搭住林筱藝的肩膀,寵溺的拍了拍,“筱藝她很貼心,遇見她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麽是真的喜歡一個人。”他轉向柳飄飄,“我想,分開對你和我都好。”
“我和你在一起整整六年,那麽長的感情難道都比不過這個女人?”柳飄飄紅了眼眶,難以置信的看著段文軒。
他明明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明明什麽事都會依著她,明明從來都不會怪她的,這次……一定隻是在賭氣!
她吸吸鼻子,驀地站起來,“文軒哥哥,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會一直等你,我是不知道你喜歡吃甜食,但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就夠了。”
說完,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下樓去。
而一直微笑著的段文軒瞬間像被抽掉了線的玩偶,頹敗的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林筱藝看著他,忽然有些過意不去。
她當然希望兩個人鬧得不歡而散,這樣她才能有機可乘,想要把段文軒變成自己的最有力後盾,除了讓他成為自己的男人別無他法,但想到柳飄飄的話,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六年……不是個小數目,一個女人的韶華也不過六年。
服務生把咖啡放下,“二位請慢用。”
林筱藝笑笑回禮,把四份糖全放進他的咖啡裏,攪拌好,才推了過去,“喝點吧,咖啡能讓人頭腦冷靜。”
段文軒挑眉瞧她一眼,抿了口咖啡,“你怎麽知道我要加四份糖?”
“安總給的資料裏清楚的寫著呢,白底黑字,而且,這是我的工作,必須知道。”林筱藝的眉宇間透出一股子幹練,跟平日裏喜歡笑的小丫頭有些反差。
“嗯,很好,今天的表現不錯,加班費我會直接報給安培。”段文軒不走心的笑了下。
“這樣……真的好嗎?”林筱藝不想當好人,但也不想當小三,“六年的時間也不是在開玩笑吧?”
“昂。”段文軒苦笑了下,“我一直把她當成公主寶貝著,當然不是玩笑,而且……求婚戒指都買好了。”
“那位什麽?”林筱藝蹙眉。
段文軒沉默了片刻,喝口咖啡搪塞道:“分開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林筱藝看著他那張宛似韓劇男主角般俊美的臉,腦內燈泡瞬間亮了,“難不成你得了絕症不得已才用這樣的方式逼她離開你?”
哈?段文軒傻眼。
“被我說中了?!”林筱藝一個激動之下聲音都高了八度。
段文軒:“……”
林筱藝誇張的表情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肅蕭代替,她看著段文軒忽然一句玩笑話都說不出了,“是真的?”
段文軒看她這樣撇撇嘴,“不要咒我。”
“唔,還好還好。”林筱藝長出口氣,喝下一大口咖啡。她本來隻是隨口說說,但見段文軒那個僵硬的樣子,真當自己是一語中的了。
“說真的,人活著啊,不定什麽時候就掛了,喜歡的人就要好好喜歡,討厭的人也好用盡心思的討厭,別等著一切成空的時候後悔,因為基本上,那時候,連後悔的資格都沒了。”
林筱藝不知道這話是說給段文軒,還是說給自己的,反正說完她自己鼻子有點酸。
段文軒冷眼看著她,一時間分不清她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
“你既然這麽不願意我和柳飄飄分手,為什麽把戲演的那麽到位?”段文軒單挑了眉毛,“還是自編自導。”
“為了加班費和工傷報銷唄。”林筱藝說完揚手又把服務生給叫了過來,“我要一個龍蝦,要個椰汁西米露,再要一個黑椒牛排飯,牛排要全熟。”
她點完笑嗬嗬的看向段文軒,“段總,你還有心情吃飯不?”
“給我來份一樣的,把西米露換成紅酒,我有存酒在這。”段文軒涼颼颼的說。
他自始至終都在盯著某隻挑釁的小跳蚤,等那服務員走了之後,很淡定的說:“誰吃不完誰買單,這的龍蝦分量可是超級足。”
“沒事兒,你要是吃不了可以給我,你買單就行了。”林筱藝信心滿滿的說。
她不是嫌棄林媽媽的廚藝不精,但比起她自己的本事還是差了那麽一小截,剛結婚的時候閑來無事,她曾經去烹飪班學過,中餐西點都還挺能鼓搗。
不過,就是手藝再好,整天累死累活工作完之後也沒了鼓搗的心情,既然有機會犒勞一下自己的胃,她為什麽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