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林筱藝直愣愣盯著對麵那男人，下意識罵了一句。
光怪陸離的光線之下，那張五彩斑斕的臉比初見之時更顯得麵目可憎，讓人忍不住萌生出“不扇他一巴掌就對不起他”的念頭。
林筱藝深吸口氣，將心裏的念頭一並打碎。
初見人家是帶著保鏢去醫院的大老板，這次見人家是花錢買樂子的客人，不管是哪個身份，都容不得現在的她造次。
沒錯，此時在卡座上坐著的，正是在醫院裏被林筱藝用德語罵成了白癡的段文軒，而他旁邊笑意清淺向她點了酒的人，就是他的助理安培。
“不行？”安培沒聽見林筱藝那句從嘴唇裏飛出來的髒話，見她好半晌都維持在石化狀態，不得不又問了一句。
“行，當然行！”林筱藝拉回目光，朝他淡淡一笑，“要是我唱完了，老板食言怎麽辦？”
安培不置可否的笑笑，隨後掏出身份證，“把這個給你怎麽樣？”
林筱藝把身份證接下，速度寫下一張“欠條”，“老板在這簽個字，我馬上就去找DJ。”
拿了憑證的林筱藝心裏多少有了點底，雖然不知道事情會不會真的因為一首歌變得簡單，但為了那紅撲撲的毛爺爺，她隻有拚了。
林筱藝問完許輝當班DJ的名字，快步擠到升降台後朝吧台裏麵的人晃了晃手，扯著嗓門大聲喊：“穆海哥哥，讓我唱個歌吧，客人的要求。”
穆海指了指後麵，示意她進來說話，等她走近了，才湊到她耳邊笑道：“你唱的行嗎？別把人都嚇跑了。”
“要是不行你就切唄，反正我唱了就行了。”林筱藝調笑著回答。
“喲嗬，那客人給你多少錢？”
林筱藝從兜裏摸出一張毛爺爺，“穆海哥哥，拜托啦。”
“好說。”穆海把票子揣起來，“唱什麽？”
“錢妞的《dieyoung》，行吧？”
“你行嗎？”穆海狐疑的看著她。
“嗨，都說了，不行，你就給我切了。”林筱藝說完自己拿了話筒，“等會兒，你把我從升降台上弄上去哈。”說完就趕緊轉身鑽了出去，以免這小胖子DJ再黑她錢。
到什麽時候說什麽話，現在的她，就得一切向錢看，能多賺點的時候就要一往無前！
林筱藝站到升降台上，做了個深呼吸。
音樂也在這個時候剛好停下，穆海的聲音灌溉了全場，“親愛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現在，應一位顧客的要求，我們可愛的服務生筱藝，要為大家帶來一首熱歌，大家準備好，跟著節奏跳起來吧！”
他話沒說完，音樂已經被切了進來，隨著最後一個字落定，叮叮當當的前奏聲馬上被放大。
“Ihearyourheartbeattothebeatofthedrums……”
林筱藝的聲音隨之響起，她比尹慧琳的聲音柔，第一句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不過，馬上適應過來。升降台也在最高點停住，她將視線放遠，身體隨著勁暴的音樂恣意擺動著，僵硬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
舞池中的人們瘋狂的跳著，並沒有多少人發現這個小小的歌者，正在升降台上釋放著巨大的能量，而穆海以及其他酒吧中的工作人員都被林筱藝的歌聲震撼了，誰都不知道這個鄰家妹妹一般的姑娘竟然這麽會唱歌。
卡座上，一錯不錯盯著林筱藝的段文軒一口將大半杯芝華士灌進肚子，犀利的目光中交織著各種複雜的情緒，疑惑、憤懣、驚訝甚至還有點欣賞和好奇。
“現在的幼師都是麵麵俱到的全才？”他自言自語的輕笑了一聲。
“她不會是有個雙胞胎吧？”段文軒看向安培。
安培知道這個“她”指的是林筱藝，保守的回答：“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沒有。”
一曲畢，在穆海的帶動下，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林筱藝在升降台下去之前，急急搶白，“感謝大家到紅粉捧場，我們要贈送給每桌的客人一打啤酒，希望大家盡興！”
她說完不等升降台停下，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四十三號卓，“老板，您是刷卡還是付現金？”
安培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禁不住好笑，“你還拿著我的身份證呢，還怕我跑了？”
“當然，你們要是真跑了，我八年的薪水都沒了。”林筱藝抖了抖手指，“老板，結賬吧。”
段文軒起身把信用卡放到她手上，“唱得不錯。”
“多謝。”林筱藝眯眼一笑，雙靨飛花。
這一筆的提成都比她之前兩個月的工資還多了，任誰都會笑得像朵花。
她還沒到吧台，就被過來捉她的經理給堵住了，等她扯著嗓子把事情說完亮出信用卡，經理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先去把帳結了，下班之後再找我。”
“好。”林筱藝答應一聲，去吧結了帳，直到單子到了手上，才安下心來。
電視上不是總有“您的銀行卡已經被凍結”之類的狗血情節，好在她沒有碰見。
林筱藝笑嗬嗬的把卡還到段文軒的手上，順手放下了一打啤酒，“兩位老板，請慢用。”
段文軒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問：“坐下喝一杯怎麽樣？”
“不好意思老板，我隻是個服務生，酒量不行，您如果想找人喝酒的話，我可以幫您叫一個，保證酒量好嘴甜臉蛋好看身材也火辣。”林筱藝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也不管對方聽見了多少。
“算了。”段文軒微微簇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林筱藝無所謂的抿了抿唇角，轉身繼續給其他桌子上酒。
唱歌的事明顯給她帶來不少人氣，有好幾桌的客人都跟她打了招呼，林筱藝始終保持著如花的笑容，心裏卻煩氣的不行。
段文軒冷眼看著這一切，莫名煩躁，忽然起身朝外走去。
安培無奈，隻得揚手叫林筱藝過去，“把這些救存起來，記段文軒的名字。”
“等下，我去給您拿存酒單。”
“不用了。”安培拿出一百塊錢，“拜托。”他急匆匆朝林筱藝笑了下，起身去追段文軒。
林筱藝眯眼一笑，朝著他的背影輕聲道：“歡迎下次光臨，冤大頭先生。”
之後的工作似乎輕鬆了不少，她把這種感覺歸功於自己對業務的熟悉，不覺間就到了十二點。她是兼職，到十二點就可以下班了。
她見經理不在大廳就直接去了辦公室找她，一下脫離開那個鬧哄哄的環境，一時間覺得辦公室裏靜得不自然。
“坐吧。”經理瞅她進來，把鼠標放下，“喜歡唱歌嗎？”
“偶爾去KTV。”林筱藝不解。
經理蹙眉，“每次同事們去KTV玩你都缺席，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啊……”林筱藝微窘，偶爾去KTV的是尹慧琳，實際上，她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麥霸，好吧。
“我打兩份工，所以……”她打哈哈道。
“嗯，我知道。才剛大老板覺得你唱歌很不錯，問你有沒有興趣在酒吧唱歌，底薪肯定比服務生高，而且，你還可以繼續推銷酒，收提成。”經理笑了笑，“畢竟，像今天這種大手筆的客戶趕上的時候不多。”
唱歌再推銷酒……林筱藝腦中冒出了“陪酒女”幾個字，表情變得有點尷尬，“經理，我還是想繼續當服務生，厄……要是下次我再上去唱歌的話，您別處分我就行。”
經理笑了，“你這是在為酒吧創造效益，怎麽會處分你？”
“嗯，要是有別的區的客人點名要我唱歌的話，一百一次，我跟酒吧五五分，行不？”林筱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她不覺得自己能有這個人氣，隻是突發奇想而已。
經理很認真的想了下，點頭，“好，明天我擬一份正式的文件，你簽一下，走一個正常的手續就行了。回去吧，路上小心點。今天表現很好，繼續努力。”
“謝謝經理，那我就先走了。”
林筱藝從辦公室出來就看見了等在走廊裏的許輝，“有事？”她見對方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送你回家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危險。”許輝已經換好了衣服。
“不用，有人來接我。”
林筱藝進了女換衣間，出來的時候卻見許輝還在那等著，“有事？”這麽晚了，有個不知底細的男同事等她，起碼在她對這個許輝有所了解之前都不覺得是好事。
“那個……”許輝跟在她身邊一路往外走，開口有些溫吞，撞上林筱藝狐疑的目光，慌張的笑笑，“你別瞎想，我又不是壞人。”
林筱藝望天，心道哪個衣冠禽獸腦門上刻著字？
“那個，來接你的是你男朋友？”
“不是。”林筱藝隨口答完，倏爾警覺的歪頭看向他，這一位不會也是爛桃花一朵吧？
許輝似乎被她犀利的小眼神震到了，急急傻笑道：“我就是問問，好奇。”
“好奇什麽？誰來接我？”
“你以前說你沒男朋友我就好奇，你這麽可愛，怎麽會沒男朋友啊。”許輝移開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看上去十分靦腆。
林筱藝緊擰著眉頭，心道，這家夥如果不是個絕種的純情少男就是個把妹的老油條。
“嗨，這有什麽好奇的，我對男人沒興趣。”林筱藝坦蕩蕩的說，抬眼看見站在酒吧門口的夏明陽，快步走下台階，“我走了哈。”
石化在原地的許輝直看著林筱藝坐上電動車沒了影子，才化過魂來，喃喃道：“拜、拜拜。”他幹巴巴的吞了吞口水，腦子裏還在回響著她那句“我對男人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