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為梅客林的餐館采用了很正宗的中國古風建築，連服務員穿的都是白底紅花的中式旗袍，一個個看上去風韻十足。
尹慧琳也喜歡來這吃飯，尤其是她二十八歲發現自己有變胖的趨勢之後，每次跟朋友出來聚餐都喜歡來這。
所以菜單還在段文軒手上的時候，她已經報出了兩個菜名。
段文軒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林筱藝唇角飛揚，臉頰上的梨渦熠熠閃光，“石筍魚豆腐也不錯，要不要來一個？”
段文軒蹙了蹙眉，朝點餐的服務員點了點頭，不等他的目光落回到菜單上就聽林筱藝又說：“老大，來個甜的怎麽樣？龍眼醉百合，味道超級正。”
“再來個芙蓉苦菜湯。”林筱藝說完之後，段文軒加上了最後一道合上了菜單。
“兩位稍等。”服務員甜甜的說了一聲，拿著菜單走了。
段文軒一錯不錯的盯著林筱藝，嘴角說不好是在笑還是在恐嚇，總之有那麽點滲人。
林筱藝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笑嗬嗬的喝著茶，還順手給段文軒倒上一杯推了過去。
“這紅茶的味道也挺正，段總，您嚐嚐。”
段文軒拿起茶杯，小啜一口，目光依舊黏在她臉上。
林筱藝擔心自己會在這麽犀利的目光下長痘痘，終於裝不下去了。
“段總是不是覺得以我的身份，這麽熟悉這裏的菜品很不正常對不對？”
“以你才剛的程度，應該不是吃過一次兩次了吧？”
“恩……”林筱藝蹙眉仰頭算了算了，“沒有三十次二十次也是有了吧。”她很篤定的說。
段文軒自認為已經把林筱藝從出生到現在的閱曆都查得底朝天了，甚至一度覺得她是為了錢故意找機會接近他，結果沒想到，她完全想不起他的樣子，還讓他陷進了一連串的意外中。
都說人在失憶之後性格可能會發生改變，但誰也沒說過見識也會變寬變廣。
他又喝了一口茶，看林筱藝的目光越發複雜。
“段總，為什麽您覺得我就不能來這種地方吃飯？就因為簡單的青菜豆腐都會要價到兩三百？”林筱藝抿唇一笑，“段文軒，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我。”
“你叫我什麽？”
“這個是拋開工作，林筱藝想問段文軒的問題。”林筱藝收起臉上的笑，“你應該是在醫院的時候就認出了我，所以你的保鏢沒有撲過去把我丟到一邊，而是等著你玩了一出居高臨下的遊戲。”
林筱藝眯眼笑了下，當然，他們兩個都知道，那一次的段文軒並沒有占到什麽便宜。
“你似乎對我的事情很了解，所以才會對我的表現有所意外，那麽……隻能說，你以前不僅僅認識我，而且對我很熟悉。不過，以段總您的財力和物力來說，想調查我這個小小草民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是，我很好奇，我身上應該沒有什麽值得您調查的吧？”
從她發現自己懷孕之後，跟段文軒的關係好像近了許多，或許是她自作多情，但總覺得段文軒對她不僅僅是一個上司在對一個下屬，偶爾，他會把她當做朋友看待。
所以她越來越想不明白，那麽，最好的證明就是段文軒之前就認識她了。
林筱藝曾經故意跟他說自己失憶的事兒，她也留心觀察了段文案的表情，就算段文軒不是那個派人送東西給她的人，也肯定知道些什麽。
但這終究都是林筱藝根據自己的感覺憑空猜測的，她沒有任何證據，如果段文軒矢口否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段文軒穩如泰山般回答。
“沒事兒就問問唄，說不定能得到個不一樣的答案。”林筱藝不以為意的挑挑眉。
“那……現在該我發問了吧？”段文軒放下茶杯，饒有興致的端詳著她，就像是一個打量著自己獵物的豹子，眼光獨到而犀利。
然而，林筱藝卻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惶恐或不安，恰到好處的微笑讓他想起她麵對葉澤時的表情。
也對，她那麽毫不掩飾的點菜，就是在等著他發文，他就配合她一下好了。
“算了，你既然都知道我想問什麽了，就自己說吧。”
林筱藝搖頭，“段總，您的心思那麽讓人捉摸不定，我怎麽能猜得到呢？”
“林筱藝……你是想逼我扣你的獎金吧？”
“我說我以前當過飯托你信嗎？就是那種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男人去餐廳然後各種宰人的那種工作，以前我就是這個餐廳的飯托。”林筱藝說出這一大串話，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筱藝，你要是想這麽玩，我就真的考慮一下把你丟去喂鱷魚，我是段文軒，不是皮包公司的小老板，你覺得我會留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在身邊當秘書嗎？”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林筱藝眯著眼睛打哈哈，見段文軒臉上滿臉的認真勁兒，終於不敢再胡說八道。
她是真的拿捏不準這個男人，但她知道他有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本事。
“尹慧琳，葉澤的前妻，是我的好朋友，她喜歡吃這的菜，所以經常帶我來吃。”
“你怎麽會認識尹慧琳？”
“我有次遊泳的時候腿抽筋，是尹慧琳救了我，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已經有四五年了。”林筱藝看著段文軒的表情，說得像真的一樣。
有道是謊言說了一百遍，假的也會變成真的，反正這件事隻有她自己知道，就算是想讓尹慧琳來拆穿她，她都沒機會。
“要不，我怎麽會那麽討厭葉澤啊。”林筱藝理所當然的說。
這次段文軒沒有懷疑，“你跟她的感情那麽好，以前的生活怎麽會那麽拮據？”
“我又不是乞丐，總不會跟朋友開口要錢吧？”林筱藝翻個白眼，“但是我腦子不算笨，我的英語、法語、德語都是她教的。”
嗯，就是這樣，以後別人問，她幹脆也這麽說好了，當然，這個人除了葉澤之外。
“你……經常去海裏遊泳？”
“可不是？像我們這種窮人，哪裏有錢去遊泳池啊。”
段文軒看著她冷嘲熱諷的樣子，剜了她一眼，“那你為什麽會因為不會英語被幼兒園開除？”
“厄……因為有時候會把這三種語言弄混。”
“以你說話的流利程度，會弄混？”
“說話和上課完全不一樣的，你沒當過老師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區別。”林筱藝信誓旦旦的說，雖然，她也沒當過，但是她能感覺得到其中的不同，嗯哼，就是這樣。
段文軒覺得這話的確不能反駁，因為他真沒當過老師，而且怎麽想她這話都沒有破綻。
“後來夏明陽說可以介紹我到新野工作，所以我也沒解釋什麽。”林筱藝又很淡定的補充了一句，一下子讓她說的所有話都變得無懈可擊。
“那你跟段翼安又是怎麽回事兒？”段文軒忽然跳到了一個完全不著邊際的問題上，問得林筱藝有些猝不及防。
她猶豫了一下，開始傻笑。
她不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不知道段文軒和段翼安這兩兄弟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這萬一要說錯了什麽，就算不被喂鱷魚，喂給哈士奇也挺要命的啊。
四菜一湯相繼上桌，色香味俱佳的菜品讓人光是看看聞聞就食指大動口涎成河了。
但此時的林筱藝顯然沒心情想這些菜的味道，她弱弱的看著段文軒，研究著自己怎麽說才能明哲保身。
段文軒哪能看不出她的意思，一邊吃一邊說：“放心，有什麽說什麽就行了。”
林筱藝深吸口氣，豁出去說：“那個……他開價十萬讓我跟他睡一覺，然後打電話給你來個語音直播套餐，不得不說，你弟弟果然處處想著你，這種事兒還想讓你聽直播的。”
最後殺青的時候，她忽然抬眼對上了段文軒殺人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內心小劇場的獨白也給說了出來，一時間有種拔了自己舌頭的衝動！
“我已經跟他說你不是我女朋友了，你可以把這件事放回肚子裏了。”段文軒聲音裏帶著冰渣渣，聽得林筱藝直打寒戰。
“老大，你不覺得你這個電話打過去之後隻會幫我提高價碼嗎？”林筱藝戰戰兢兢的解釋道：“你打電話過去證明你在乎這件事，而他想要的就是讓你在乎，而你顯然不是在怕他被我騙了錢啊。”
段文軒眉梢抖了抖。
“不過……他還說如果不是你的女朋友的話，他有別的方案想和我交易，我正在想，這第二個方案似乎值更多的錢。”
“林筱藝，你是掉錢眼裏了嗎？”
“段總，您又不是第一天當我的老板，我要是不掉錢眼裏，加班費還不得讓財務給我算沒了？”林筱藝言之鑿鑿。
“他提出的第二個方案是什麽？”
“我聽那意思就是留在你身邊給他當探子，連臥底都算不上，因為他隻是想要你的行程而已。”林筱藝想了想，“哎呀，他不會是想找人謀殺你吧？”
段文軒翻個白眼，“他要真的是想找人抹殺我，就不會讓你幹這件事了。”
“好像有那麽點道理。”林筱藝點點頭。
“老大，你跟段翼安之間到底有什麽仇？他為什麽這麽討厭你？難不成你年輕的時候搶過他的女朋友？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兒啊，柳飄飄不是你的初戀麽？”
“你想知道什麽？”段文軒看著她裝腔作勢的樣子，就知道這女人在顧左右而言他。
“段翼安有錢嗎？”
“不知道。”
“那您覺得我把這檔生意鼓搗到五百萬有多大的成功概率？”
“不如去買彩票。”段文軒很誠懇的看著她。
“老大，你能借我點錢嗎？”林筱藝忽然目光灼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