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段翼安歪頭瞥了她一眼。
“你看我哪不好？”林筱藝弄了弄被風吹亂的長發，慵懶的靠在了座位上，目光悠悠然的看著前麵的馬路，似乎覺得他這問題十分無聊。
“我哥就這麽淡定的放你出來了？”段翼安很好奇。
“我沒說是跟你一起出來吃飯，不過，估計明天他也能知道。”林筱藝冷著一張臉，並不想施舍個笑容給他。
“你……這是在生我的氣？”
“你覺得呢？我跟你的合同裏，隻是讓段文軒在電話裏聽聽聲音，可沒說讓這麽多人看我一絲不掛的樣子。”林筱藝深吸口氣，“不管你怎麽看我，我都是個女人，就算是在陌生女人麵前光著屁股都會不好意思，況且，那天晚上並不隻有柳飄飄闖進來。”
段翼安沉默，這埋怨可真是直白，讓他多少有些意外。林筱藝這個女人，就算化著妝也都是一張永遠十七歲的少女麵孔，在一個那麽高大上的公司裏上班，而且是高層，本該跟那些有板有眼一絲不苟的女人雷同才對，所以這話自然有些不符身份。
太直白，太易懂。
但女人，不見得都要在男人麵前裝出一副斯文優雅的樣子，反正都是麵具，任何表情都未嚐不好。
段翼安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對不起。”
他說完之後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掩飾臉上的尷尬，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跟女人鄭重其事的道歉了，或者……除了對著媽媽的時候，他從不曾認真過。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昨晚，他甚至都不想讓她給段文軒打電話了，因為……這個看上去普通的女人，遠比他想象中有趣。
柳飄飄被趕走後，他幾乎沒睡，幹巴巴的坐在沙發上，一直在想為什麽會對林筱藝的感覺非同尋常。
矯情點說，他的生活裏需要些生氣，而林筱藝，是那種可以把他一潭死水一樣的生活攪合活的人，她有讓他震撼的見識也有讓他震撼的博學以及讓他震撼的幽默。
他想要這樣的女人留在自己身邊，起碼，現在是。
“沒什麽，反正……還有交易在。”林筱藝冷靜得像個飽嚐了半輩子風霜的女人，無波的目光裏純粹得有些失真。
女人生來就是戲子，這話，是有幾分道理。
“段文軒這周的日程安排我已經都發到你的郵箱裏了，你隨時都能看，其實我覺得咱們還是少見麵的好，就算有什麽事兒，在電話裏就能解決了吧？”
林筱藝頓了頓，總算歪頭看了他一眼，“你羞辱段文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我以後要怎麽繼續在華創立足那是我的事，你不用多管，但我不想以後再讓段文軒知道我和你有什麽瓜葛，不然，他把我從華創轟出來，你的錢就打水漂了，我這沒有辦理退貨服務的部分。”
段翼安抿平了唇角，蹙眉問：“林筱藝，看見我的第一眼有什麽感覺？”
“驚豔，一個男人生的比女人還美，作為一個女人我感到深切的自慚形穢。”林筱藝馬上準確無誤的表達了自己當時的心情，不過，她那語氣像在涼水裏洗過一樣，一點生氣都沒有，怎麽聽怎麽像是在諷刺。
段翼安眉頭的褶皺更深了，怎麽心裏更加不舒服了？
“那……你喜歡還是不喜歡？”榴蓮在各種風花雪月中，他竟然也會對自己的長相產生疑問，都說在喜歡的人麵前會失去所有的信心，這話果然不假。
林筱藝狐疑的扭頭看著他，“Demon，現在這表情不像你啊。”
“不行嗎？”段翼安挑挑眉，仍舊控製不住小鹿亂撞。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麽奇妙，有時候從陌生到熟悉隻需要一眼甚至一個瞬間，段翼安不知道自己和林筱藝是不是因為一晚就改變了所有關係，但他現在就是不能用平常心看她，真是弱爆了。
林筱藝冷哼一聲，語氣中多了怨念，“是你提出的交易毀了我好好的生活，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問我是不是喜歡你的臉？我又不是大聖人，不可能主觀意識不受影響。”
段翼安聽罷心情冷不丁有些灰敗，雖然是他早就想明白了的事兒，但還是不可控製，走低的情緒。
他忍不住就想問，她開個價，他包養她，但轉念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欠抽。
其實，他不知道，若是他今天真的開口，林筱藝絕對會很認真的考慮。
這個從小都不知道缺錢是啥滋味的女孩，並不是被豢養在溫室中的花朵，在沒錢什麽都不行的境遇下，她也會為了錢不顧一切。
算是出賣自己嗎？她倒是不覺得，因為從睜開眼有看見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她的追求就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小日子。
兩人吃飯的地方定在一個中餐廳，對於段翼安來說回國最美好的事兒就是多了很多美食。
不過，他看得出林筱藝的胃口不好，所以自己也跟著沒了吃的心情。
“你就這麽討厭我？”他的眼中盛滿了憂傷。
林筱藝深吸口氣無奈地瞅著他，“你能不用這種騙小女生的方式騙我嗎？”好歹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就算再怎麽喜歡小鮮肉，也不會看他一放電就大腦短路吧？
“我會乖乖當你的間諜，你隻要別再打擾我了就行。”
“如果我不想再讓你給我當間諜了呢？”
“那咱們就更沒見麵的必要了。”
“如果我想讓你當我的女人呢？”段翼安灼灼的盯著她，眼神有些貪婪。
不好意思，姐姐我已經賣了。林筱藝在心裏如是說了一句，但臉上卻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你的檔次太低，姐姐看不上。”
“林筱藝！”段翼安被她這句話給激怒了，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可怖。“你覺得我哥真會拿你當寶貝？他是覺得我在乎你，才會一直抓著你不放！隻要是我的東西，他都要占走，這就是他，一直如此！”
林筱藝淡定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首先，我不是你的東西，再者，我不想因為一次交易改變了我的生活，不過……我們之間倒也不是一點聯係都沒有，你不是要找我弟弟拍照片嗎？”
段翼安臉上的激動沉澱下去，“嗯，勇誌的條件很不錯，包裝一下一定能成為廣告界的新寵，這個你可以放心。”
“重要的是他開心就好，另外我也不想耽誤了他的學習，往後路，還是要他自己做決定才行。”林筱藝淡淡一笑，“不管怎麽說，都很感謝你請我吃的這份早餐。”
“嗯……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段翼安現在絕對是有問必答。
“你追柳飄飄是為了讓段文軒生氣，那你為什麽要和柳飄飄分開？”
“她本來就是個無趣的女人，有很嚴重的公主病，我為什麽要伺候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為了跟我在一起，把跟我哥的孩子都給墮了，虧了我哥曾經對她那麽好。”
林筱藝皺眉，想到段文軒之前的苦口婆心，算是有些了然。
“那我呢？等你覺得我膩了也會再換口味吧？”
段翼安怔愣一下，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沒有深究，他是活在當下的人，下一秒的事兒都不想多考慮。
“可能。”他很認真，許是因為有些動情，就不想騙他。
是人就都會有真情流露的時候，有些謊言，也不是能隨口說出來的。
林筱藝點頭，“所以啊，你不是我的良人，又何苦糾纏。”她起身，“先走了，你……不用送我了。”
她忽然想去天橋上看看A市川流不息的車和路邊猶如繁星般的燈光。
風有點涼，她拉了拉風衣的領子，還是覺得涼風能把自己吹透，忽然感覺到手機震動，拿出來一看是沈瑞安發來的短信：你說這世界上有愛情嗎？
——信就有，不信則無。
——那你信嗎？
——現在不信，可是……沒準哪天就信了。
好半晌，沈瑞安都沒有回複，她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又喝醉了，也懶得打電話過去關心，緩步走下天橋，叫了輛出租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她才看見他回的短信：你的事情我會盡力幫忙，天涼了，注意身體。
林筱藝微笑，也算是自己結下的善緣，若是說這老天不公，其實……也不盡然。
吃完飯的段文軒想到林筱藝說不定正跟段翼安在一起，心裏各種不是滋味，段媽媽幾次跟他說話，他都沒往心裏去。
段媽媽終於有些隱忍不住，嘮叨道：“文軒啊，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魂不守舍的？”
“公司有個項目太棘手，可能有些累了。”段文軒微笑一下敷衍道。
“你啊，就差個姑娘來照顧，我看那個林小姐長得眉清目秀的，很伶俐，什麽時候有時間，你帶她回家來看看。”
“媽，咱們跟柳家的婚事還沒處理妥當呢，現在帶她回家見您合適嗎？”
段媽媽歎口氣，瞅一眼默不作聲的段媽媽說：“本來你的事情我和你爸也不願意插手，可我們都了解你的脾氣，如果是真的換了人，那就是認真考慮過的，所以，想先見見。”
段文軒皺眉，“還是等婚事的事情弄明白再說吧。”
段媽媽又瞄了段爸爸一眼，將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那好吧。”
吃完飯，他和林筱藝通了個電話，確定她已經到家之後，就放心了，而掛上電話的林筱藝則看著各種各樣的租房信息有些頭疼，鬼使神差的在Q上問了段文軒一句：“我肚子裏的孩子，真的跟你沒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