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軒從車上下來,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窗戶邊拚命跟他揮手的柳飄飄。九點鍾的太陽有些晃眼,他微笑了一下就快步走進了醫務大樓。
柳飄飄的麵色依然不好,像是許久不澆水的玫瑰花,勉強支撐著那一抹顏色,但內裏都已經枯竭了,周身籠罩著一股子衰敗的氣息。
柳飄飄激動的用手整理著有些幹燥的長發,“茹,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她歪頭看著看護,神情有些失落。
“不會,你現在的樣子好極了。”茹說著拿起梳子將她的長發理順,“跟童話中的公主一樣。”她笑微微的補充。
茹是柳家從美國請來的看護,不僅負責柳飄飄的生活起居,也負責她的心理疏導。一並從美國請來的還有柳飄飄的複健師凱,兩人在美國的時候就是很好的工作搭檔,跋山涉水的來到中國也能看出柳家是傾注了多麽大的心血。
柳飄飄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又練習了一下微笑,雖然覺得自己看上去就很虛弱,但想到自己蓬頭垢麵的傻樣子都沒少讓段文軒看到,心裏也就稍微輕鬆了一點點。
不多時候,段文軒推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大束潔白的百合,淡淡的香味頓時將病房渲染得溫馨起來。
“喜歡嗎?”段文軒笑嗬嗬走過去把花送到她手上。
“嗯嗯。”柳飄飄激動的不住點頭,將一張小臉埋進花朵裏,深深吸了口氣,眯眼笑成了一朵大大的百合。
想到已經有整整一周的時間沒見到段文軒了,他此刻出現在這裏的時間她就分外珍惜。
“聽說你明天就要開始複健了?怎麽樣,緊張嗎?”段文軒坐到凳子上微笑看著她。
柳飄飄轉身把花給了茹,扭頭笑嗬嗬的說:“緊張倒是不緊張,但是有點害怕。”她揚手比劃了一下,好像自己所謂的有些害怕就是那麽長一點。
“這有什麽好怕的?”
“我昨天跟凱聊了好多關於課程的事,他說萬事開頭難,開始的第一個月會很辛苦,所以我就有點害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連第一個月都堅持不下去。”柳飄飄抿了抿唇角,一臉明顯的自信心不足。
她的腿部肌肉已經出現萎縮的症狀了,現在都是靠茹天天給她做按摩,要是再不開始複健的話,恐怕就真的要耽擱了。
“飄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做手術之前你還不是一直擔心自己會死在手術台上,可結果證明,成功率那麽低的手術你都挺過來了,死神都不能拉走你,你有什麽好怕的?”段文軒拉住她的手微笑。
段文軒的眸子就像天邊最明亮的那顆太白星,在柳飄飄的眼中是全部的希望,甚至他這幾句簡單的話,比茹一個多小時的心理輔導還管用。
“文軒哥,你是不是也希望我能快點好起來?”
“當然了。”段文軒捏捏她的臉,“所以,快點好起來吧。”
“嗯,我一定會加油的。”柳飄飄微笑著點頭。
“你快點好起來,就能參加我和筱藝的婚禮了。”
柳飄飄的眼睛明顯閃過一絲僵硬,嘴角有些抽搐的問:“你和筱藝這麽快就結婚了?”
段文軒沒發現她臉上的不自然,點頭,“對啊,其實也不算快了,在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兒,我和她都想要安定下來了。”
“嗯,也是,你和筱藝去年就該結婚的。”柳飄飄壓抑著心中的失落,勉強笑著,“日子定下來了嗎?”
“還沒。”段文軒說完揚頭,用英文問茹,“凱現在在那,我能不能見一見他,我想知道一些飄飄的情況。”
不等茹回答,柳飄飄急忙搶白道:“凱可能去玩了,我的複健是從明天開始,已經跟他說好讓他明天來醫院了。你想問什麽,直接問我就行了,我現在的對複健的事兒可了解了。”
“我就是想問問凱,如果緊張順利的話,你什麽時候能方便來參加我的婚禮,因為我和筱藝的婚禮打算在芬蘭舉行,你要是去參加的話,可能要有些奔波。”
“凱說三個月為一個季度,順利的話,三個月以後我就可以出院回家去鍛煉了。”柳飄飄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文軒哥,你能不能把婚禮定在三個月以後,這樣說不定我還能當筱藝的伴娘呢。”
段文軒想了下,點頭,“沒問題,反正現在也隻是打算,教堂什麽的也都還沒定好呢,要是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估計要到十月份了,你要乖乖聽茹和凱的話,努力做複健知道嗎?”
“文軒哥,你是不是沒時間經常來看我?”柳飄飄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嗯,也不一定,我會盡量抽時間來看你,跟你一起鍛煉,所以,加油!”
“嗯,我會的。”柳飄飄鄭重的點頭。
之後柳飄飄又纏著段文軒跟她說說最近的生活,兩人一起吃了中午飯,柳飄飄要午睡的時候段文軒才離開了。
茹送段文軒離開回來後,見柳飄飄睜著眼,根本就沒有睡著。她愣了一下,隨後了然的笑了,自己喜歡的人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自己,柳飄飄的心事在她這個心理醫生的眼中一目了然。
她笑著坐到床邊,柳飄飄也勉強笑了,雖然隻是眼神上的交流,柳飄飄也知道自己的心事被人家看穿了,這個有著黑人血統的美國人,有著一雙很獨到的慧眼。
“段文軒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可是那時候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柳飄飄苦笑,“或者是不夠喜歡的,但那點喜歡足夠讓他跟我在一起,並且跟我求婚,娶我為妻。”
茹皺眉,“那你們為什麽會分開?他移情別戀了嗎?”
柳飄飄搖頭,“是我那時候太任性了,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闖了禍,背叛了他,所以我們分開了,分開之後我才知道我很喜歡他,也試著挽回過,但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很喜歡現在的女朋友,然後……你也聽見了,他們準備結婚了。”
茹聽過不少這樣的事兒,安慰她說:“可能是你們沒有緣分吧,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
柳飄飄在撒謊的時候她就從她的眼神中瞧出了端倪,柳飄飄的複健過程是兩個月一季度,但她卻生生多說了一個月,聽上去就像是有意在拖延段文軒結婚的時間,可是這種拖延真的有用嗎?
該來的總會來,該放下的倒不如早些鬆手。
“你隻有往前看,才能遇見那個喜歡你而你又喜歡的男人。”茹真心勸慰。
柳飄飄歎口氣,“茹,你說我這樣也能遇見我的真命天子嗎?”
“當然。”茹很肯定的說。
“但願如此吧。”柳飄飄又歎了口氣。
後來兩人聊了很多外國的童話,好像從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中找到了些正能量,柳飄飄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晚上,在一家叫做萬事如意的中餐館中,段家的父母以及段翼安和林媽媽以及林勇誌見了麵。關於林家的那些爛事兒,段家的父母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什麽都沒多問,客客氣氣將林媽媽當成了上賓對待。
林媽媽身上穿著新買來的衣服,幹扁的身材讓衣服在身上顯得有些逛蕩,可能是沒來過這麽豪華的飯店,她忍不住左顧右盼,顯得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動。
不過段媽媽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一直笑嗬嗬的跟她閑話家常,想讓兩人之間不那麽生分。
進去之後,林筱藝和林勇誌一左一右坐在了段媽媽身邊,看上去倒是十分融洽的。
實際上,自從那天段文軒跟林筱藝說完那番話之後她多少還是改變了一些對林媽媽的態度,當然,她在心裏一直告訴自己,這都是為了林筱藝。
吃飯的時候林筱藝一直給林媽媽夾菜,遇見那些吃法獨特的海鮮,也會低聲告訴她怎麽處理,儼然是個孝順溫柔的好女兒。
吃飯的時候一直都是在閑聊,飯後,上了幾道中式的甜品,雖然看著都是簡單的糕點,但是味道都十分正宗,林媽媽一邊吃一邊誇讚,段家父母見林媽媽如此滿意自然也是心情大好。
也睡在這個時候,段媽媽說起了關於兩人結婚的事兒。
段媽媽笑嗬嗬的說:“其實孩子們的事兒我們也不想過多的插手,而且,我們除了文軒之外,還有翼安這個兒子,所以希望筱藝進我家來不要有過多的壓力,就算將來真的不能為段家添後我們也不會怪你。”
“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和文軒和和睦睦的在一起,作為我們段家的大兒媳,將來能和翼安的妻子處好關係,不管你能不能為段家添丁,我們段家都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段媽媽說想把這些話都說在前麵,不僅僅是給林筱藝一顆定心丸,也是在告誡兩人婚姻不是兒戲,一定要慎重才好。
但是林媽媽卻有些不高興了,“妹子,你說的這話,我怎麽聽不明白?筱藝為什麽不能給你們段家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