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藝和段文軒的蜜月行程是整整三十天的安排,當然,兩人在計劃的時候還做好了延期的準備,路線從赫爾辛基開始,包括了整個北歐,最後從倫敦飛往紐約。
最近流行“匆匆那年”,林筱藝想趕趕時髦回紐約看看自己長大的地方,在那裏,曾經有著一個真真正正的她。段文軒對此十分羨慕,所以本打算如果公司沒什麽要緊事的話,他們可以從美國直接去日本,看看他年輕的時候念書和學習劍術、跆拳道的地方。
他們的新家正在裝潢中,是套一百一十平的兩居室,打算裝修成歐美風格,書房設計了榻榻米,陽光大好的時候可以在窗戶邊看看書,喝喝咖啡。
比起段家的宅子,房子不大,位置也很普通,但光是看著裝潢的3D設計圖就讓人覺得溫馨。
林筱藝一直想著,等蜜月回來之後,房子也就差不多裝修完了,可以在照片牆上放他們蜜月時候的照片。
那些照片一定是不加任何修飾,隻是兩個傻瓜對著鏡頭傻笑的樣子,就算畫麵上的兩張臉是有些醜的,也沒關係。林筱藝覺得,那一定會是自己最喜歡的照片。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都因為柳飄飄的自殺事件成為了泡影。
要不是林勇誌將林媽媽拖上了飛機,林筱藝真不知道怎麽搞定這個氣勢洶洶的媽媽,她很確定自己並不是林媽媽口中的一時衝動,或許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麵,但那並沒有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她經曆過背叛、婚變、甚至是死而複生,絕對不是他們眼中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但是林筱藝不想解釋,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會把她的力氣耗盡。
好在,除了林媽媽外,別的人問得都比較文雅,當然,不包括被她轟走的安培。
林筱藝以為自己會失眠,會傷心到提淚漣漣,會對未來失去方向,然而,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她才發現,在為結婚準備了這麽長時間之後,她在床上並沒有堅挺太久就睡著了,而且是一夜無夢。
早上一直睡到了自然醒,朦朦朧朧聽著外麵的鳥叫聲,很舒服。
林筱藝歪頭看著身邊空蕩蕩的枕頭,一時間有些愣神,但很快就緩和過來。
原來一個人的心是會變硬的,當你有足夠的錢讓你不工作也能隨便選擇舒服的生活方式時,就算身邊少了一個人也不會一下子將你的世界擊垮,林筱藝覺得說自己這個從實際年齡上說已經臨近三十歲的女人長大了,有些矯情,但這種心情上的進化除了用“長大”這個詞之外,她也的確再找不到更好的修飾詞了。
林筱藝站在窗戶邊伸了個懶腰,覺得長大真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兒。
“以後就又剩下我自己了吧……”她微眯著眼睛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最後那一聲歎息好像將自己的心都給歎空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窗戶邊發了多長時間的呆,省轉過來的時候伏在窗台上的手心冰涼冰涼的。
“算了。”她笑了下,轉身去浴室洗澡。
A市,醫院裏,段文軒趴在病床邊,正悶頭睡著。他身上還穿著婚禮上的襯衫,西裝和領帶都扔在一邊的沙發上,亂發間顯露的麵容看上去十分疲倦。
忽然,柳飄飄的胳膊略微動了一下,段文軒瞬間驚喜,挺直了腰板,直愣愣得睜開眼。
柳飄飄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緊堆在一起,唇瓣幾不可見的囁喏著,像是在說著什麽但什麽都聽不見,額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汗珠,顯得十分虛弱。
段文軒試探地叫了她一聲,見她緩緩睜開眼,才鬆了口氣,趕緊起身按下了護士鈴。
“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等會兒醫生就過來幫你檢查。”他柔聲交代了一句,僵硬的麵容笑得不倫不類。
柳飄飄定定的看著段文軒,滿眼都是震驚,好半晌才有氣無力的問;“我不是在做夢吧?”
段文軒起身給她倒了杯水,放到桌上又往她的背後放枕頭扶著她坐好,“應該是沒有。”
“你現在不應該去跟林筱藝度蜜月嗎?”柳飄飄聲音虛弱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好像自己並沒有想到段文軒會回來守在她身邊。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段文軒盯著她在心裏接了一句,但見她麵若金紙,儼然已經剩下半條命的樣子還是將埋怨的話咽了回去。
柳飄飄看著他收回目光一言未發的樣子,目光暗淡下去,端起水杯輕抿了一口,低落的瞧著杯中淡淡的水光,遲疑著問:“你在怪我?”
段文軒盯著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柳飄飄一直垂頭等著,直到醫生和護士進來,段文軒仍舊一句話都沒說。
醫生將柳飄飄的情況簡單檢查了一下之後,讓她注意休息,已經沒有什麽大問題了,然後又勸解了幾句,起身出去了。
專門負責柳飄飄的小護士歲數不大,本來十分話多,但見段文軒在場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小聲囑咐段文軒說:“飄飄現在的情況不穩定,你要多陪陪她才行,現在也隻有你的話她才能聽得進去了。”
段文軒蹙眉沒吱聲,隻是覺得小護士那目光盯得他十分不自在,好像他是那個害柳飄飄自殺的罪魁禍首一樣。
等病房的門被關上,他才輕啟唇瓣,聲音冷漠的問:“你為什麽這麽做?”
柳飄飄咬住下唇不說話,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我不是因為你。”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段文軒說完轉身去拿西裝,一分鍾也不想多留,大步流星,幾步就到了門口。
柳飄飄目色泫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脫口叫了出來,“我不知道怎麽活下去!”
這一句話後,眼淚像絕了堤的洪水衝紅了眼眶。
柳飄飄使勁兒吸了吸鼻子,不想讓自己太過狼狽,“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會影響到你,對不起……你走吧。”
段文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拽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他坐到車上之後馬上給安培打了電話,“筱藝呢?”
“不知道,她不讓我跟著她。”安培的聲音有些無辜,他還沒見過那麽固執的林筱藝,可以讓他手足無措。
“她不讓你跟著你就不跟?!”段文軒聲音一下抬高了八度。
“就算我跟著她有什麽用?我不是你!”安培也很生氣,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段文軒傻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趕上安培掛他的電話。
“fuck!”他看著黑掉的屏幕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拳錘在了方向盤上。
段文軒剛回到家,接到消息的段父段母就從二樓急匆匆趕了下來,段母見他一張臉都成了蠟黃色,不禁心疼,“文軒……”
“媽,爸,我累了,先去睡覺了。”段文軒說完從另一邊的樓梯走上去,去了自己的房間。
段式父母交換了個眼神,都歎了口氣。
現在,已經距離林筱藝和段文軒的婚禮三天了,段文軒從赫爾辛基回來之後一直在醫院,他們到現在都沒能聯係上林筱藝,想到婚禮上林筱藝的話,兩個老人也是各種擔心,但他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段文軒這一覺睡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肚子裏明明空蕩蕩的,卻一點胃口都沒有,隻喝了幾口湯就再也吃不下東西,感覺到段父和段母擔心的目光,他就全身不自在。
“我吃飽了,上樓休息了。”段文軒淡淡說了一聲,起身走了。
“就吃這麽點?”段母本來想多勸幾句,但見段父朝自己搖頭,便也隻好不再多說,隻是看著兒子虛晃晃的背影,不禁鼻子泛酸有些想哭,“你說這倆孩子是有多難啊,怎麽就不能痛快的在一起呢?”
“天意弄人吧。”段文軒輕歎了一聲。
晚飯還沒吃完,門鈴就局促的響了起來,傭人慌慌張張去開門,隨後段翼安便衝了進來,“我哥呢?”
段父和段母都有些驚訝,看他麵色不善,聲音裏也滿是火氣,不禁擔心。段母趕緊起身拽住等不及他們回答,正要上樓去找的段翼安,“你哥現在心情不好,你還是讓他靜一靜吧?”
段翼安對段母向來十分敬重,壓住心頭的火氣,沉聲道:“我知道他心情不好,跟他說幾句話就走。”說完有些強硬的撥開了段母的手,快步上了樓。
“誒……”段母憂心忡忡,更加著急,作勢要追上樓。
“算了,你還是老老實實把飯吃完吧,說不定他們兩兄弟說說對文軒有好處。”
“不會打起來吧?”
“我看文軒那樣,也是該被人揍一頓。”段父冷哼了一聲,大口吃起飯。
段母怔愣一下,緩步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這個老頭子,從來沒聽你對這件事發表過任何觀點,現在怎麽這麽強硬了?”
“文軒在感情上太優柔寡斷,要是早就處理好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段父說完也不禁歎了口氣,“要不是我跟你太自私,那麽早就把公司交給他,或許也不會出現今天的事兒了。”
他這麽一說,段母臉上也浮現出愧疚之情,“希望他和筱藝能好好溝通,把這個坎邁過去。”
此時,段翼安已經氣勢洶洶得衝到了段文軒的房間,“段文軒你怎麽不接電話?”
躺在床上的段文軒歪頭斜他一眼,“嫌你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