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鑰匙掉在了地上,吱吱挺直了脊梁,不對,她全身的骨關節都因為夏明陽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而變得僵硬不堪。
她怔愣愣的看著麵前的藍漆大門,說不出話,隻剩心髒撲通亂跳,讓她有種即將窒息的惶恐。
這感覺,真是說不出好壞。
倏爾,兩人都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夏明陽急急鬆手往後退出幾步,吱吱則彎腰將鑰匙撿了起來,才剛站好,就見到一對情侶從門口走出來。
吱吱和夏明陽的眼神都有些遊離,稍顯慌張的鑽進了門裏。
吱吱長出一口氣,明明隻是生活中一個很小很小的段子,她卻有種劫後餘生的幸存感。
夏明陽瞧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禁不住笑起來,“換了個身體,卻還是老樣子。”
“要是換了個身體連性格都變了才奇怪吧。”吱吱垂著頭,小聲反駁了一句,少有得刻薄。
“喲,嘴巴比以前伶俐了。”夏明陽又笑。
“嗯。”吱吱頓了頓,揚手按了電梯,“可能是跟琳姐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跟著伶俐了些。”
夏明陽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口中的琳姐應該是林筱藝。
或許,現在吱吱的情況比林筱藝還要尷尬,林筱藝隻需要接受自己換了一副身體就好,而吱吱不僅要適應這件事,還要適應麵對原來是自己的那個身體裏已經住進了別人的這件事,想來讓她叫林筱藝林筱藝應該是很難叫出口的。
電梯本來就在一樓,按下之後馬上就開了,兩人沒再說話,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夏明陽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但這種沉默在吱吱這個有心人眼裏卻儼然成了另外一種味道,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多到了讓她的心有些承載不住,溢出來,掛在了臉上。
她抿住下唇等著電梯到站,這個閉塞的狹小空間,讓她感覺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振聾發聵。
她局促不安的眨著眼,又不想讓夏明陽看出自己的不安,結果徒增了擔心讓自己更加局促,陷入了越來越糟糕的死循環,隻能將希望放到電梯上,仿佛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就是她看見光明的瞬間。
夏明陽倒是沒想那麽多,他一直盯著她的後腦勺,腦中一片空白。
這吱吱的骨架比林筱藝大出了一個輪廓,不僅骨架大,也比林筱藝更加圓潤豐滿,屬於那種有料的女生,一個熟女的身體裏住上了一個小清新的靈魂,這感覺十分違和。
但不管怎麽說,夏明陽知道她回來的時候還是很開心,林筱藝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他嘴了解的一個朋友,這事兒讓他光是想想就覺得貼心。
電梯停下的一刻,吱吱下意識的露出了個如釋重負的微笑,打開的電梯門還沒停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夏明陽一直裝著心事,沒發現她的情緒不對路,一路跟在後麵進了房間。
吱吱見鞋架上有準備好的客用棉布拖鞋,順手給他拿了一雙。
“這房子也是琳姐給準備的,她為我們家做了太多的事兒,說起來,我這次死真是值了。”吱吱笑著到廚房燒熱水。
她這話,半點自嘲的味道都沒有,滿滿的全是感恩。是她自己承受不住壓力要死的,現在雖然換了個身體,受了些罪,但起碼是健健康康的,而且有了自己之前一輩子都有可能奮鬥不來的物質基礎,她真是很知足。
吱吱走回來,從冰箱裏,拿出個柚子來,準備剝了吃。
“琳姐是我遇見的最好的人,她沒能喜歡上你,可惜了。”吱吱笑著先一步把這件事挑明了放在了兩人眼前。
她上次回來,是想讓他等自己的,也不是沒動過硬留下的念頭,但夏明陽的話讓她心中所有的念頭都散了,愛情是把雙刃劍,尤其是對她們這種不知道如何遊戲人生的姑娘來說。
若是能得到幸福,這幸福便是一輩子的,若是得不到,受到的傷也會是致命的。
她在那個安靜的花園裏度過了對自己來說本該是最煎熬的“失戀期”,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反倒釋然。
既然已經釋然,就沒什麽不能拿出來說的了,她希望他幸福,就算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她的這種心情始終如一。
“你挺難過的吧?”吱吱用刀輕巧在柚子上劃出一道道痕跡,淡淡的問了一句。聲音中的悵惋聽上去像是比夏明陽更心傷。
夏明陽一下皺緊了眉頭,麵對這樣的吱吱,他覺得自己說什麽都透著一股子混蛋味兒。
“我當時離開的時候,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在一起,我也知道段文軒特別喜歡琳姐,但還是希望你能成功追到她來著,我說的……都是真的。”她的手停了一下,隨後,剝開了一大塊柚子皮。
“筱藝……”夏明陽呢喃了一句。
“你還是叫我吱吱吧,現在琳姐是筱藝了,你叫筱藝會讓我不知道你在叫誰。”吱吱有些為難的笑了笑,剝柚子的動作加快了。
夏明陽又沉默下去,直到吱吱把柚子肉遞給他吃,才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吱吱本來也不是個會說話的女孩,但她眼瞄著現在的時辰不早了,就忍不住替夏明陽著急起來,“明天還要工作呢吧?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就回去吧,我現在挺好的。”
夏明陽見她靦腆的笑著,知道她就是那麽個實打實的姑娘,這話也一定不是在委婉的攆他走。
“你要不要來我的公司工作?”
“我能幹什麽啊,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些簡單的文職總能幹吧?我還缺個秘書呢,以前你不就希望等我當上老板之後來給我當秘書嗎?”
吱吱也想到以前的事兒,也跟著笑了,“那好啊,要是你覺得我實在不成,就開除我吧。”
“好。”夏明陽揚手摸摸她的頭,頓了一下又問:“我今天晚上住在這裏行不行?”
吱吱瞪大了眼,“這裏隻有一張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