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白傲雪無力垂下的手臂,君夜魘鬆開手,將白傲雪攏在了自己懷中,身體狠狠顫抖。
肩膀有一部分衣料濕透了,帶著鐵鏽的血腥味。
君夜魘此刻多想自己失去嗅覺,至少不用聞到這樣的味道。
“阿雪…我不能失去你…”
“阿雪…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隻有你,隻有你……”
“我該怎樣,才能留住你…”
悲戚又絕望的音調,好似獨奏的大提琴,孤獨的可怕,絕望的心寒。
君夜魘緊緊收攏手臂,怕白傲雪會忽然離開。
而此刻的白傲雪,卻是因為失血過多,昏昏沉沉,好似半夢半醒一般,恍惚中聽見了君夜魘的嘶吼。好似困獸,絕望又無助。
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臉,這樣的想法早就有了,卻一直沒有付諸行動。明明是個男人,皮膚卻比她的還好,真是不開心啊…
可如今終於有了這樣的勇氣,雙手卻好似灌了鉛一樣,沉重不已,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就連眼瞼都沉重的想要閉上。
真想長睡不起,因為她真的太累了。
“阿雪,不要離開我。”君夜魘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嗚咽著說道,聲音嘶啞破碎,聽的人心驚。
君夜魘忽然覺得,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在逐漸脫離。
“啊!!”憤怒的大吼,響徹蒼穹,震攝大地。
三千墨發無風自動,一陣陣的狂風呼嘯而來,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那猶如君臨天下的氣勢,此刻卻顯得那麽悲傷。就連靠近的曌都被震得倒飛了出去,不可置信的看著狂風之中的身影。
曌看著君夜魘那莫過於瘋狂的舉動,心驚的同時又焦急,主子這樣做,到最後傷害的還是王妃啊!
“主子!請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下王妃啊!王妃現在還有氣息啊!主子不要衝動,您這般做會傷害到王妃的!!”曌無法接近君夜魘,隻得在狂風周圍吼叫道。
心中隻希望,此刻的君夜魘能聽到。
狂風漸漸有了平複的趨勢,狂風之中的身影一怔,卻依舊沒有鬆開白傲雪的趨勢。
“對了。我的阿雪必須活著!”君夜魘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喃喃說道。
曌見狀,立馬將一遍完好無損的馬車招來,躍上原先車夫的位置,駕著馬車快速來到君夜魘身邊。
“主子,我們現在先回城裏去,找大夫為王妃止血!”君夜魘猛然轉頭看著身邊的曌,墨黑的眸深似無盡深淵,攝人心魄!
“曌,立馬發出信息,讓紫鳶月來見本王,本王隻給她半天時間。我的阿雪等不了太久。”君夜魘沙啞著嗓音,低沉的吩咐。
曌聽了君夜魘的話,沒有多說,拿出銜接的信號,往天上一發,紫光乍現,“砰”的一聲就消失不見。
但恰巧在帝都的某人,已經看見了。詫異的挑起黛眉,從容不迫的收起桌麵上的,各種銀針,起身出發,方向儼然是五王府。
君夜魘輕巧的並小心翼翼的,將白傲雪抱上馬車,動作輕柔,就怕傷了她。
白傲雪黛眉緊緊蹙著,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角溢出的鮮血此刻已經幹涸,凝結成血痂,卻是刺痛了君夜魘的眼。
胸口上駭然插著一柄長劍,直接沒入了她的胸腔,穿透了嬌小的身軀。
原本肆意橫流的鮮血,已經被君夜魘用內力止住,但君夜魘還是感覺得到生命的流逝。
心中被恐懼充斥,那是多少年沒有嚐過的滋味,痛徹心扉。
曌小心翼翼的駕著馬車,盡量快速一點但不會讓馬車顛簸。
“曌,快一點。”君夜魘焦急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
“好的,主子。”曌再次加快速度,冷汗竟隨著揮舞的馬鞭低落。
“曌,還沒有到嗎?”不需半刻,君夜魘的聲音再次傳來。
曌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主子馬上到了,已經看見城門了。”
君夜魘聽了曌的話,心中安定了許多,但一看到白傲雪蹙著的黛眉,蒼白的小臉,心中就似刀絞一般疼痛。
明明說過要保護她的,明明說過不許她受傷的,可是為什麽,到了最後卻是自己傷害了她!?
是不是真的詛咒是對的,自己真的得不到幸福,是不是自己越是接近一個人,想要對她好,反而會傷害了她??
君夜魘在心底質問,可是自己都不清楚,他該找誰才能得到答案。
守城的士兵見是剛才的馬車,也沒有多加阻攔,便放行了。
曌駕著馬車,快速回了五王府。根本不敢耽擱一分半鍾。
而此時收到信息的紫鳶月,已經在王府裏等候多時了,當然她是從後門進的王府,躲過了君無痕的眼線。
此刻正坐在竹院外麵的石桌,品著清茶等著自己的主子。
主子發信息給她的時候,都是主子需要她的時候,也隻有主子毒發要抑製魔性的時候,她才能隔著漫漫床帳,看著若隱若現的身影,她是縱橫夙天的名醫,救人無數,殺人亦無數。
沒有人知道,她背後的主子竟然是承襲的醜顏王爺,對於百姓對君夜魘的評價,他們這些人大都一笑置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人生本就是如此。
從王府後門,由曌與幾個侍從掩護,君夜魘將白傲雪抱出了馬車,輕柔的就怕白傲雪一碰就碎。
“紫鳶月來了嗎?”君夜魘沉聲問道,語氣中的焦急每個人都感受到。
“回王爺,鳶月小姐在竹院等候多時了。”一個侍從恭敬答道,額角已經溢出絲絲冷汗,君夜魘的氣場太強,讓他們根本不敢抬頭。
“阿雪的院子必定有君無痕的眼線,我們現在去竹院,切莫聲張本王與王妃已經回來。”君夜魘淡淡的吩咐道。
不管何時,他的氣勢永遠都沉著,又帶著無盡的威嚴,讓人根本不敢抵抗。
“屬下知道了。”幾個侍從認真答道。
君夜魘對曌使了個眼色,便抱著白傲雪,走進幽靜又不起眼的小路,直接向著竹院而去。
“阿雪,在忍一忍。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不要妄想離開我!不要試圖離開我!”君夜魘將額頭抵在白傲雪的額頭,認真的說道。
“不要丟下我……”
似歎息似祈求的聲音,讓神智恍惚的白傲雪一怔,雖然很微弱,君夜魘卻還是感受到了。
不管如何,他都不會放手,因為最先握住他的手的人,是她啊!
是她招惹了他,是她讓他感受到了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如今他心動了,就想離開嗎?!絕無可能,他不會放手的!
想到這,君夜魘不由的收緊手臂,卻不知道他此刻的大力讓白傲雪難受。
“唔…”痛苦的哼哼,人卻沒有睜開眼。
君夜魘聽到白傲雪的聲音,心中一驚,低頭看著白傲雪緊緊蹙著的黛眉,知道自己剛才太大力,急忙鬆開手臂一些。
“阿雪,疼嗎?我這樣傷害你,你疼嗎?”君夜魘看著白傲雪蒼白的小臉,心中揪著一般的疼。
呐呐自語,不知是問白傲雪,還是問自己。
還沒踏進竹院,便有幾個男子迎了上來,見君夜魘此刻的模樣,在看到他懷中的白傲雪,不由的心驚,麵麵相窺。
“紫鳶月在哪裏?讓她來竹屋。”曌立馬看著幾個人說道,就怕這般湊上來惹惱了君夜魘。
幾人一聽也知道事情不妙,不是詢問的時候,便去竹林請紫鳶月了。
這邊君夜魘進了竹屋,坐在床邊,緊緊將白傲雪抱住,就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樣。
紫鳶月踏進竹屋,便看到這樣的場景。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男人,此刻眼中竟出現了無助,指尖泛白,緊抿的嘴唇毫無血色。
就連她進來,他都沒有發現,隻是一心看著他懷中的女子。
眼中含著愧疚,疼惜,還有勢在必得的決心!
曌在紫鳶月身邊道:“主子懷中的便是我們的主母,今日不管如何,你必須將主母救活,你知道主子的手段。”
說罷曌不再看紫鳶月,恭敬的對君夜魘道:“主子,紫鳶月來了。”
君夜魘緩緩抬起頭,薄唇毫無血色,眼中失了以往的淡然,但卻是一如既往的銳利。
紫鳶月剛想行禮,便被君夜魘阻止。
“免了,你且過來看看阿雪此刻的情況。曌你出去。”
曌聽了君夜魘的話,自覺行禮退出,順便將門帶上。
紫鳶月也不敢停頓,雖然心中有所疑惑,但聰明的她知道,此刻最好什麽都別問,做好分內的事情便可。
“主子將主母抱好了,不要碰到長劍,不要晃動。”紫鳶月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醫者,不管此刻在何地,身邊是何人,都很快進入了角色。
君夜魘抬手,輕輕觸碰白傲雪的額角,拭去她的汗珠。
明明是一個他平時經常做的動作,卻讓紫鳶月看的咂舌。
紫鳶月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巧剪刀,將白傲雪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衣服剪開,聽了聽白傲雪的心跳。
黛眉緊緊皺在一起,似在思考要如何應對。
“如何?”過了許久,君夜魘沙啞的嗓音響起,心中忐忑不已。
紫鳶月也不敢怠慢,細細說道:“也不知道傷了主母的是何人,但這一招必然是殺招,原本是想要直接穿透主母心髒的,但不知為何偏了半寸。”
君夜魘聽紫鳶月的話,麵上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指尖卻是泛白的可怕。
“能不能救阿雪。”君夜魘抬頭,目光銳利,一瞬不瞬的看著紫鳶月問道。
紫鳶月被君夜魘那駭人的目光看的心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此刻她心中明白的知道,如果她說不,君夜魘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這個男人,她曾經隻在那高台之上見過一次,那個時候的他神聖不可侵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冷漠無情,詭秘放肆,讓人向往。
如今她竟然能這麽進的見他一麵,真是做夢都沒有想過。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在神壇上幾經風霜的男人,終於被人拉下了神壇,現在才發現,他不是冷血不是冷漠,隻是因為他的溫柔全都給了一個人。
狠狠咽下一口口水,紫鳶月注視著君夜魘的目光,不閃不躲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