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魘不著痕跡的擋在了白傲雪的前麵,也擋住了祁慕鳶的熊抱。
祁慕鳶不滿的看著君夜魘,剛想開口,白傲雪已然先一步開口道:“我們要離開了,你如若要與我一起,那麽一會城門口見。”
祁慕鳶一聽,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答應。
交代清楚一切,白傲雪便調轉馬頭,向著城門口而去。
“不去告別嗎?”君夜魘淡淡問道。
白傲雪當然知道君夜魘說的告別是何意,卻是輕輕搖頭道:“我本來就是她生命中的過客,沒有必要。”
君夜魘一聽,也就作罷。
“鴻已經通知了杜思言一行,他們應該會晚一些趕來吧,畢竟揚州提督一死,杜思言必定也會焦頭爛額,畢竟是好不容易收服的人。”君夜魘不甚在意的說道,寫意的雙手交疊。
白傲雪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們便不用等他們了,正好一路上也少了累贅。”
“墨非白你如何處置了?”白傲雪想到了揚州城湮滅的墨血樓,不禁問道。
君夜魘聽聞,淡然道:“從他口中也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不過是將他的首級送回墨血樓本部去了。相信墨血樓的樓主,一定會很開心。”
白傲雪一聽君夜魘的話,嘴角狠狠一抽,果然最腹黑的還是君夜魘。人家不氣得跳腳才怪,還開心...
“昨日從匡正口中得知,齊天策手中應該有一株暮雲草,隻要能找打齊天策,暮雲草也就有消息了!所以,不管什麽辦法一定要找到齊天策!我一定要治好你!”白傲雪轉頭看著君夜魘,木棉灼灼的說道。
君夜魘看著白傲雪瞳眸中,璀璨的光亮,心微微觸動,輕輕道:“我的小王妃無所不能,我相信呢。”
正經的一句話,被君夜魘這般說,白傲雪竟有些羞嬌起來。
“哼!我說過我能救你,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救你!”白傲雪傲嬌的將頭偏向一邊說道。
即便是搭上天下人的性命,我也一定會醫治好你!
心中這般默默想著,卻沒有告訴君夜魘。
君夜魘聽了白傲雪這番話,嘴角微微勾起,這就是他的阿雪,不管何時都這般自信,卻從不自負,從一開始與自己合作,即便一開始的相互利用,她卻沒有想過要背叛他,或者猜疑他。
信任他就好似多年的的默契一般,沒有懷疑,沒有猜疑,更加沒有背叛。
這就是他放在手心疼愛的女子,很多時候,他多麽慶幸能遇到她,這個帶給他唯一光芒的女子。
原本以為,此生真的就這般孤寂的活下去。每每殺死一次人,總有人說他會遭報應,可是如若白傲雪是他的報應,他也會全心全意的接受這報應。即便為之身死魂滅!
他也在所不惜!
“傻瓜。”淡雅的嗓音,帶著幾絲不可察覺的顫抖,卻又是由衷的開心著。
白傲雪一聽君夜魘說她傻瓜,黛眉微微蹙起,剛想說君夜魘幾句,卻見君夜魘微微昂首,眼神冷漠的看著頭頂青陽,滿身孤寂。
盡管如此,他卻依舊無堅不摧,依舊高傲巍然。刀削的側顏巧奪天工一般,展示在白傲雪的眼中,微微抿起的唇透著桀驁的弧度,狹長的眼,冷冽的眉,就是這樣一個睥睨蒼生的男子,總將她放在第一位。
這般想著,白傲雪輕輕勾起唇角,皓齒微露,燦若紅蓮的笑意折射出璀璨的光,讓人如癡如醉為之沉迷。
不多時,一行人便已經來到了揚州城門口。
而曌也徑直亮出了君夜魘的令牌,原本因為揚州提督被暗殺,而嚴謹搜查的士兵都紛紛退步讓路,恭敬有禮的行禮。
安然無恙的出了揚州,白傲雪看著這繁華依舊的古都,心中微微戚然。
他們來時,滿城煙花,身邊有他。
他們走時,河燈搖曳,身邊亦然有他。
她承了這份情,自始至終都是心甘情願,因為那個人是他,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覺得後悔,更沒有想過要後退!
她選擇的路,從來沒有說走一半,便後退或者回頭的說法。
“這裏是滄笙的家鄉吧。可是我卻沒有去看一看,他曾經長大的地方。”白傲雪看著商隊依舊絡繹不絕,人來人往的繁華古都,輕輕呢喃道。
君夜魘聽著白傲雪有些恍惚的語氣,心中必然已經想到,她想起了那個少年。那個在最燦爛時節殞落的少年。
“當年納蘭家遭遇大劫,連著家宅也已經被朝廷收為己用,年月更迭至今,納蘭家的祖宅早已被拆卸不知所蹤,即便你找到了,看到了,那裏也沒有滄笙的痕跡。”君夜魘收緊韁繩,與白傲雪並排而立道。
“我知道的。我何嚐不清楚這些,或許就連滄笙都已經記不得,幼時的家宅是什麽模樣了,我又能怎樣呢。隻是偶然會想起他,想起初次見麵時,他麵容的真誠與清澈。”白傲雪喃喃道。
清風刹那勾起發絲,席卷向遠方,白傲雪好似看到那郎朗少年,似記憶那般對著她靦腆一笑。
“以前總覺得,世界多麽不公平,讓原本就已經淒慘無比的人,更加的悲慘,那樣的悲慘太濃烈,讓人覺得滲入骨髓的疼,可是一些該死該遭天譴的人,卻依舊好好的活著,而且比任何人都活的好。”白傲雪攏了攏鬢角的發絲,淡淡說道。
“如今一想才發現,這樣的不公太微乎其微,這世界就是如此,玩弄世人於手掌之中,看盡世人餘生都在流血,卻不會有一絲憐憫。那時候總在想,何以我的人生這般淒慘可悲,如今看開,這一切都不過是,人生必須經曆的苦與樂,隻有強大了,才有資格說不,對這個世界說不。”頓了頓,白傲雪鳳眸瀲灩,一瞬不瞬的看著君夜魘道。
君夜魘聽了白傲雪的話,有一瞬間的漏神,卻又無比快速的回神。
或許,他們曾經都是這般,哀歎自己的命運,卻找不到宣泄口,隻不過如今的他們都明白,如何在這亂世摸爬滾打的活下去。
成長的印記,總算伴隨著許多苦楚與疼痛。
“所以我曾經想過,是不是等我有了,可以改變世界的能力時,我就可以拯救那些曾經和我一樣的人,後來我才發現,這些想法不過都是我一人所想,就算我有了改變世界的能力,人的本性卻不會隨著,我的改變而改變。”
“所以,如今的我活在這亂世之中,不保護天下人,不為天下人而努力。我隻為身邊的人,盡我所能保護身邊的人,盡我所能讓他們都能活的快樂。雖然自私,卻是最真實的我。”白傲雪皓齒微露,麵容上洋溢著釋然的笑意。
“而你,便是我身邊之人。盡我所能保護你。”就在君夜魘覺得那笑容太耀眼時,更讓他驚心動魄的話語傳至耳邊。
心跳漏了一拍,桃花落下時掉了幾片花瓣,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遠處祁慕鳶的叫囂聲他也聽的清楚。
可是身邊之人的話,卻讓他好似失聰一般,想要時光回溯,在聽一聽那動人心魄的話語,在聽一聽想要保留一輩子的話語。
喉嚨有些澀然,幹幹的有些難受。心中卻像是灌滿了蜜一般,就連心跳都比平時更加的歡悅。
君夜魘回神時,白傲雪已然調轉馬頭,向著祁慕鳶而去。
不管得到何種東西,至高無上的權利也好,無價的至寶也好,卻沒有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來之珍貴。
“我的小王妃,你才是我最想要保護的對象啊。隻要這般就好,能無憂的活下去,露出剛才那般釋然的笑靨,即便失去自我,我都甘之如飴。”駿馬之上的妖冶冷俊男子,依舊昂著那高傲的頭,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著,薄唇輕啟呢喃。
而走遠的白傲雪卻沒有聽到。
其實君夜魘不知道的是,白傲雪此刻麵若桃紅,羞怯不已。
原本她這般說,已然算是表達自己的心意,君夜魘卻是呆愣的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都快尷尬死了,正好聽到祁慕鳶的聲音,她便逃開君夜魘的目光過去看看。
“恩人!你快過來啊,他們都不讓我出城!”祁慕鳶一見白傲雪,興奮的喊道,順手指著攔住她的兩個守城士兵。
“王妃!”士兵自然是知道白傲雪的,恭敬行禮道。
白傲雪微微頷首,淡淡道:“放她們出來吧,她們與我同路。”
士兵一聽,也不再阻攔,自發讓路。
而祁慕鳶卻是呆愣的看著白傲雪,竟連路讓開了都不知道。一旁的小三兒看不下去,不顧禮儀拉,著祁慕鳶走出了揚州城。
“你們坐進前麵那輛馬車,我既然答應與你們同路,便不會半路扔下你們。”白傲雪淡然道。
而祁慕鳶還是一臉呆愣,小三兒也不知道,要怎樣稱呼眼前這位,冷然美豔的女子,隻得訥訥點頭。
“多謝女俠。”小三兒學著江湖人士抱拳說道,說罷便拽著祁慕鳶,向著一旁的馬車奔去。
白傲雪調轉馬頭,看向曌點點頭,示意可以啟程之後,便一揚馬鞭,輕喝一聲騎著小白向著那寬廣無垠的遠方疾馳而去。
如來時一般,烈紅的衣好似一團炙火一般,灼灼翩然。
而沒有回頭的白傲雪沒有看到,揚州城城頭之上,儼然站著一男一女,目送著她走遠,直至不見。
“堡主,我們該回去了。”匡正看著自白傲雪離開,便保持同一個動作的柳綰,輕聲道。
原本便猜到白傲雪會不告而別,所以他們事先在城中安插了幾個眼線,白傲雪離開也好及時通知柳綰送行。
卻不想柳綰也沒有現身,隻是這般目送白傲雪走遠。
柳綰看著白傲雪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眸黯然下去。
主子,希望以後還能再見。願你這一生都順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