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看著來人，整個人都謹慎了起來。
來人麵帶戾氣，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對象，他並不打算，在這樣的時刻還引起騷動，畢竟他的任務，隻是將洛煙送入承襲。
然而完成這一切，他也算是功成身退，回到漠北還能加官進爵。
“你是何人！？”蘇芒看著來人，沉聲問道。
但顯然來人，並不打算讓蘇芒稱心如意，單手成抓，直取蘇芒的心口位置。
蘇芒見此，急急後退，卻依舊沒有來人的速度快。
來人握拳，擊向蘇芒的心口，蘇芒整個人被震飛出去，卻在即將落地時，來人已經再次來到了，蘇芒的身邊！
修長的腿微微抬起，直接壓腿在蘇芒的腹部！蘇芒整個人，都被來人一腳壓向了地麵。
“嘭！”重物掉落地麵時，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這重物不是別的，正是蘇芒不堪重負的身體。
蘇芒狠狠嘔出一口鮮血，眼球竟有些翻白。
自始至終，來人都沒有讓蘇芒喊出一聲，整個過程都是無聲的，除了蘇芒落地時的悶響以外。
而來人那修長的腿，自始至終都踩在了，蘇芒的腹部上，讓蘇芒想要翻身的可能都沒有！
蘇芒隻覺得，此刻身子劇痛無比，甚至連五髒六腑都疼痛難忍，這樣的痛，好似他的五髒六腑，都生生移位了一般。
甚至連痛呼他都做不到。
費力的仰頭看向打傷他的男子，卻隻得見那盈白的光華之下，那暖白的玄玉麵具，灼灼耀眼。
那人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眼中帶著幾分不屑一顧的嘲諷。
好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般，那樣的眼神好似看螻蟻一般，竟讓蘇芒覺得無所適從。
“廢了他的武力！哪種方法最痛苦，便用哪種方法。”如若眼前的男子，似惡魔一般的藐視著他，那麽現在傳來的話，便是來自九幽地獄的煉獄之歌。
讓他靈魂都覺得疼痛的聲音。
要知道，對於他這樣的一個武夫來說，無論是怎樣的事情，都不足以讓他絕望，但如若廢了他這麽多年來，悉心努力學習的武力，那麽便是讓他生不如死。
明明聽上去那麽空靈的嗓音，但在蘇芒的耳朵中，竟猶如招魂歌一般，讓他顫栗恐懼！
借著朦朧的月光，蘇芒偏頭，看著那一步一步向著他走來的人，黑色的衣，好似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那墨黑的眼眸，此刻帶上了冰霜似的冷光。
原本以為，那人會直接走向自己，卻見那人徑直走到了洛煙身邊。
一切都已經昭然若是，這些人是為洛煙來的，顯然他剛才的話，都已經被這些人聽了去，而他竟然一無所知。
在洛煙讓白傲雪離開之後，白傲雪一行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暗處聽著他們的對話。
無論如何，白傲雪都沒有想到，這便那是洛煙遭受的一切，這便是洛煙隱瞞的一切！
原來，不論是舅舅也好，還是洛煙也罷，兩人分開之後，都沒有過的幸福。
或者說，這是她最最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傲雪...你怎麽還在這裏？都聽到了是嗎？都聽到了吧...”洛煙茫茫然抬頭看著白傲雪，靜靜問道。
曾經一度讓白傲雪覺得，明亮澄澈的杏眸，此刻卻如死灰一般，黯淡無光。好似一汪死水一般，武無波無瀾。
“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等我知道了葉昭覺的下落，手刃了君無痕，我必定以死謝罪，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洛煙自顧自的說道，平靜的語氣，帶著讓人心驚的蒼涼。
白傲雪腳步一頓，看著洛煙此刻的模樣，她隻覺得，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女子，失了驕傲，失了矜貴，苟延殘喘著，隻為了那口咽不下去的怨氣。
而她...撞見了她的狼狽，看到了她的淒慘。這些都是她不願讓人知道的，驕傲如她，明明是一國公主，卻被如此出賣。
親人之間的背叛與犧牲，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失去了曾經的風采，成為了如今，隻靠仇恨活著的惡鬼。
幾乎沒有猶豫，白傲雪大步走到洛煙身邊，快速蹲下身，將洛煙抱在了懷中。
“抬起頭來，看著我。”白傲雪沉穩的聲音，讓原本恍然的洛煙身子一怔。
不由自主的，洛煙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
桀驁不羈的顏，傲然如風的眼，竟與葉昭覺有著幾分相似。
“看著那邊那個男人了嗎？你仇恨的開端，一切陰謀的開端，他還活著，活的比你好，比你快活，你又豈能這般頹廢下去！仇人逍遙自在的時候，你痛苦難耐。值得嗎？”白傲雪指著君夜魘腳下蘇芒，冷冷說道。
而洛煙一聽白傲雪的話，原本迷蒙絕望的眼，浮現出淡淡的一抹生氣。
如今的洛煙，是靠著仇恨才活下去的，如若連仇恨都已經，無法支撐她活下去了，那麽洛煙就真的完了。
這樣的事情，是白傲雪不願看到的。
隻要人活著，不管為了什麽，隻要活著，所有想做的，沒做的，才能有實現的機會！
“你恨他，我知道的。如若真的恨不得殺了他，那麽現在拿起你的武器，做出你的決斷，如今他不能反抗，不能逃避，隻要你願意，你就能殺了他。”白傲雪看著洛煙，認真說道。
洛煙一聽白傲雪的話，看著手邊的匕首，眼眸微微晃了晃。
白傲雪看著洛煙，鳳眸中墨色流淌，讓人猜不透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什麽。
多了許久，久到蘇芒覺得，洛煙不會動手時，洛煙卻緩緩拿起了手邊的匕首。
“洛煙！你敢殺了我！你如若殺了我！你就是漠北永遠的罪人！”蘇芒歇斯底裏的喊道，聲音沙啞的好似，砂紙摩擦時的聲音。
異常的難聽，讓他身邊的君夜魘，褶起了俊逸的眉。
蘇芒想要掙脫，這惡魔一般的男人的束縛，可是每當他動一下，身體裏每一根神經，都劇痛難忍，氣力在一點點的流逝。
而洛煙一聽蘇芒的話，竟冷冷笑了起來。
“哈哈哈...蘇芒我看你是怕死，才口不擇言吧！你難道忘記了？托你們的福，我自嫁入承襲這一刻開始，便已經不是漠北之人了！哈哈...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被國家犧牲的棋子罷了！談什麽罪人！？”
洛煙雙眸嗜血的看著蘇芒，一字一句的說道。
而蘇芒一聽洛煙的話，身子狠狠一震。
是了...這一切都是他們一手策劃好的，逼迫她殺害葉昭覺，毀了她的清白，作為廢物利用的棋子，嫁入承襲麻痹君無痕的視線，從中奪取承襲。
這一切都是他與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的計劃，沒有想到，那素來疼愛自己女兒的皇帝，為了利益，竟將自己的女兒，親自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有什麽錯！是你父皇將你送到我床上的！不過是為了拉攏我的家族，你不過是被你父皇犧牲的棋子罷了！”蘇芒牙呲欲裂的看著洛煙說道。
他還不想死，也不能死！他一直是家族的驕傲，隻要這次回去，他便能全麵接手家族的勢力，到時候逼漠北皇下台，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如何能死在這裏，如何能這般死去！
白傲雪先一步，來到了蘇芒身邊，明眸皓齒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無害。
可那不甚優雅的動作，甚至可以說血腥暴力。
微微抬起修長的腿，黑色的長靴，毫不留情的，直接踩在了蘇芒的臉上。
真的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說啊，繼續說...你是沒有錯，錯的是洛煙？錯的是我舅舅？！為了一己之私，你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如今卻還不知悔改，殺了你都是便宜！”每踩一腳，白傲雪便說一句話。
冷冷的語調，帶著幾分難以控製的憤怒。
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她最恨的還是這些，唯利是圖的掌權者。
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一個又一個人，卻覺得理所當然。
明明做著喪盡天良的事情，卻覺得自己造福了人民，成就了未來的美好。
這會讓她想起，曾經幼小的她，是如何看著那所謂的掌權者，從她的身邊將母親帶走，讓她從此成為了流浪兒中的一員。
那時候的無力，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她依舊覺得心疼的要窒息。
幼時的記憶，最清楚的便是那一幕。
幼小的她，緊緊抱著母親的腳，不讓那些人帶走母親。弱小的她，阻止不了母親被帶走，阻止不了他們蠶食了母親的生命，將之似廢棄物品，一般丟棄的場景。
更阻止不了，那似狂風暴雨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與踢打。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死別，也是她唯一親人的離開，吞不下的那口氣，便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
如今的洛煙，與曾經的她何其相似，但她絕對不會，讓洛煙重蹈她的覆轍！
她賭這一次，無論輸贏，她都願意去相信！
“哐當！”匕首摔落於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