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連綿不絕的春雨今天驟然停歇,白傲雪醒來時,君夜魘已經不再身邊,反而是消失了一晚上的包子太子,在自己懷中安靜的熟睡著。
白傲雪悄然起身,全身酸痛,仿佛叫囂著昨晚,她和君夜魘有多激烈,身體使用過度的酸疼,讓白傲雪微微蹙著眉。
將包子太子放進了搖籃裏,讓他不會翻滾了掉下去。
披上旁邊掛著的大氅,穿上一旁放著的鞋子,白傲雪快速走出了帳篷。
原本眾多的帳篷減少了許多,熱鬧的軍隊也消失了,僅僅剩下一些是來保護她們母子的。
篝火被撲滅的痕跡猶在,但人或許已經去向遠方。
“主母?”
身後傳來女子的試探聲。
白傲雪微微回身,便看到魅影站在自己身後,端著木盆,裏麵冒著熱氣的溫水。
“他們已經走了嗎?”白傲雪看著變得荒涼的營地,輕聲問道。
“主子他們天還沒亮時便出發了,主子怕吵到主母休息。所以走的時候並沒有叫醒主母。”魅影看著白傲雪失神的模樣,輕聲說道。
白傲雪點點頭,剛想說話,一陣冷風吹過,卷起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也卷起了大氅的一角。
“進來吧。”說罷,便轉身先進入了帳篷。
而包子太子,在搖籃中也睡的香甜。
“黎蕭他們呢?”白傲雪看著跟著她進來的魅影,淡淡問道。
“他們在後麵練拳腳,怕影響到主母和少主子休息,所以走遠了一些。”魅影將木盆放下,打算伺候白傲雪洗漱。
白傲雪阻止了魅影的動作,淡淡道:“我自己來吧,你有事便退下吧。”
看著白傲雪毫無防備,魅影眼中暗光一閃而逝,快的讓人根本抓不住。
在君夜魘他們留下的軍營地一住,便是一個多月,而君夜魘從離開到現在,僅僅也隻寫過一次信回來,足以見得這場戰亂,已然到達了白熱化,而君夜魘有多忙。
從黎蕭他們口中,白傲雪也得知,祁連歌已然打算背水一戰,城門早已關閉,原本堅守的大軍節節敗退,被君夜魘步步緊逼。
這場戰役,哪怕是白傲雪,都沒有料到,祁連歌會這般快敗北。
當然這一切,都和君夜魘的謀劃密不可分。
一直到春天離去,氣候步入夏季時,大戰在一直在持續,雖然這是祁連歌最後的戰役,但南月卻也一直抵死堅守著。
七月的天,已然非常炎熱,白傲雪一行在這營地住了這麽久,雖然沒有遇襲,遭到暗殺,但氣候著實讓包子太子吃不消。
與黎蕭幾人商量了一番,白傲雪打算先行撤退到揚州,揚州氣候怡人,也能讓包子太子好好居住,並且君夜魘也派了很多人保護她們,但白傲雪覺得沒有這樣的必要。
雖然黎蕭一行一直堅持,但這次將白傲雪安全護送進揚州,也可以將兵力分出來,去前線支援君夜魘。
所以,對於白傲雪的這個提議,黎蕭一行也沒有反對。
寫了書信告知君夜魘,白傲雪一行也準備離開。
“魅影,你去收拾你的東西吧,一會便要出發,等我們到了揚州,你如若想跟著隊伍去前線,便去吧。如若君夜魘問起,便說是我讓你來的。”白傲雪看著眺望遠方的魅影,淡淡說道。
眼中沒有一絲算計,也沒有一絲試探。
而魅影看著這樣的白傲雪,心中竟有些羞愧,因為她想要做的事情,讓她覺得,她的罪惡再次沉重了幾分。
斂去心神,掩去愧疚,魅影看著白傲雪,感激道:“多謝主母!”
“祁連歌很孤獨吧...他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我與他認識的時間很長,但卻不了解他。但大抵上他與我是同樣的人,對什麽都沒有安全感,全然相信自己。但一定認定了什麽東西,哪怕拚盡全力,拚上性命,也會全力以赴。”
清漣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歎,卻讓魅影的心狠狠震蕩。
她一直以為,祁連歌所做的全部,都毫無意義,根本不值得,卻沒有想到其實白傲雪那麽了解他。
“那為何你選擇了主子...”魅影轉身,不可思議的看著白傲雪問道。卻在說到一半時,驚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
“為何沒有選擇祁連歌?兩個這般相似的人在一起,是沒有結果的。而君夜魘,從一開始認識,他便已經斷了我的後路,我又豈能有任何選擇。”白傲雪接了魅影的話,淡淡說道。
魅影能看的出來,白傲雪說道君夜魘時,那清冷的鳳眸,帶著深深的笑意,眼角的流光,讓她不敢直視。
“那如若沒有主子...主母你會不會選擇他?”魅影還是忍不住,想要替祁連歌問一問。
“這世界上沒有如果,我從不做假設,君夜魘已經與我在一起了。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我們共同經曆了生死,跨過了風浪,擊退了阿諛我詐。所以沒有如果。”白傲雪看著魅影,冷情的鳳眸一如曾經,幽深且神秘,依舊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屬下知道了。或許這便是緣分與命吧。”魅影行了禮,輕聲說完便退下了。
白傲雪對於魅影說的話,不置可否。
緣分與命,她從來不相信,她想要的東西,都要自己爭取,因為這世界沒有神,她從來得不到眷顧,隻有自己爭取的東西,抱在懷裏才能踏實。
這邊白傲雪一行,已經向著揚州而去,而君夜魘與祁連歌的戰役,也已然接近尾聲。
高大明亮的金鑾殿裏,文武百官齊聚商討著,每一個人的麵容都是那麽憔悴焦急,更多的是憂心。
國家敗落之後,他們的何去何從,生死存亡的憂心。
看著高座之上的君主,他們心中也怨聲連連。
“皇上!我們派出使臣,向承襲求和吧!或許這還能挽救一切啊!”一個老臣顫巍巍的走出來,沉不住氣的說道。
他是兩界元老,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經曆一個王朝,從繁榮走向滅亡的過程。
而原本議論紛紛的大臣一聽,全都噤聲,皆是等待著祁連歌的答複。
如今,他們隻要想到,那保不住的地位,守不住的權勢與財富,他們就都憂心忡忡。
一個國家的腐蝕與衰敗,不過是因為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蛀蟲,他們隻顧自己眼前利益,坐吃享樂。
祁連歌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大臣,過了許久,沉聲道:“現如今如何補救已然來不及,城門已關,朕知道你們有些人早就準備好,想要遠走去避難,但很可惜,這一切隻能成為泡影,因為朕不可能打開城門,除非他君夜魘真的攻進了都城!”
而祁連歌的一席話,好似平地驚雷一般,將所有大臣的生路堵死。
有些人,已經聞到了絕望的味道。
“皇上!難道你想將南月世世代代的基業,在你手中被剝奪被毀去嗎?我們現在投降了,以後才能有翻身的機會啊!”一個大臣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祁連歌冷冷一笑,嘲諷的看著這些大臣道:“投降?我南月王朝屹立不倒世世代代,即便在朕手中成為曆史,也不會因為歸降這般屈辱的曆史!要戰便戰到最後!”
說罷,祁連歌便拂袖而去。
而那些個大臣看著祁連歌離開的背影,心中隻覺得一陣陣絕望。
來到鳳棲宮,這裏早已經沒有了白傲雪的痕跡,但他依舊固執的認為,隻要在這裏,他還能再見她最後一麵。
隻要再見她最後一麵,即便是敗北,他也心甘了。
他隻此一生,為了美人覆了江山,或許以後會被人稱為昏君,或許會臭名昭著遺臭萬年,可是到此刻,他還是不後悔。
而這邊,君夜魘看著即將攻破的城門,心中想著白傲雪的麵容,隻覺得越發的歸心似箭。
“你們聽好,攻進去之後,不可隨意殺戮掠奪。隻要自發投降的,便視為俘虜抓起來,但不要傷害。朕讓你們奪國,但不代表讓你們屠城,如若被朕看到或者聽到,一律軍法處置!”騎在高頭駿馬身上的君夜魘,調轉馬頭看著浩浩蕩蕩,氣勢磅礴的軍隊,沉聲說道。
這是最後的屏障,破了這城門,進入這都城,他曾經所有的念想與執念都將成真,他犧牲了太多東西,虧欠了白傲雪太多換來的勝利,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她再等待了!
“攻城!”眼中的決心帶著怒焰翻滾的沸騰,帶著些許不再掩飾的激動。
君臨天下的氣勢,帶著勢不可擋的覺悟,薄唇終於吐出了,這兩個眾將領期待的字。
南月都城,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辦法。
即便南月的士兵怎樣死守,城破隻是時間的問題。
當君夜魘的軍隊,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衝進南月都城時,好似所有的喧囂都已經宣告了落幕。
暗影眾人緊緊跟隨,君夜魘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南月皇宮,宮女太監已然逃的差不多,被抓住的也投降成為俘虜。
原本曾經輝煌的宮殿堂,此刻處處透露著蕭索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