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山下之人聽到喊聲,很快就爬了上來。當先到達的幾個年輕後生見得董蓉急得團團轉卻無處躲藏的模樣,趕緊上前把她圍了起來。
其中那些性子老實憨厚的,自然守著規矩禮法,離得董蓉三步就不肯再湊近了。但也有那平日裏品行不好,常幹些偷看寡婦洗澡的二流子就打算趁著機會占些便宜,於是笑嘻嘻調笑道,“小嫂子你跑什麽啊,你若實在不稀罕傻柱子就喊一聲,兄弟我陪你閑話兒解悶啊。”
這般說著,那後生就想上前摸摸董蓉的小手,吃點兒嫩豆腐。
董蓉掃了一眼他發黃的門牙,心裏惡心至極,想也不想抬腿就賞了他一記無影腳。那後生沒有防備,痛得大叫一聲,然後握了拳頭就想上前報仇,“你個野丫頭,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嬌貴小姐了,居然敢踢我!”
董蓉前世學過一點兒女子防身術,當真對上這後生倒也不怕吃虧,可如今這胳膊腿兒瘦得跟蘆柴棒一樣,明擺著就隻有挨揍的份兒啊。她正後悔剛才不該衝動,不想一邊兒站著的柱子卻突然抓了後生的拳頭,狠狠搡了他一個屁墩兒,“你幹什麽,我爹說我媳婦兒隻有我能打,別人誰也不能碰!”
“呸,你這二傻子,狗咬呂洞賓…”二流子吃了虧,真是又惱又恨,掙紮起來就要同傻柱撕打。
那幾個看熱鬧的後生見得如此就忍了笑上前勸慰,末了又趕緊簇擁著董蓉和傻柱子下山。一路走過村裏,男女老少都指了董蓉竊竊私語,有幸災樂禍的,有麵露憐憫的,但卻沒有一個打算幫忙說情。
曹家老兩口早等在自家院門前,見得兒子兒媳回來,曹婆子立時破口大罵,“沒良心的死丫頭,你可是我們曹家花了十兩銀子買回來的,居然還敢逃跑,看我不打折你的腿!”她說著就抄起了院門旁的扁擔揮舞得呼呼掛風,董蓉下意識就伸手抱住了傻柱的肩背。傻柱好似愣了那麽一瞬,卻也沒有躲開。
一旁鄰人半真半假的高聲勸著,“老嫂子,你可消消氣,這媳婦兒既然花了大價錢娶回來,打壞了豈不是虧本了。”
曹婆子在村裏是有名的好麵子,若不然也不會僅僅因為外人幾句閑話兒就賭氣給傻兒子娶個秀才家的姑娘當媳婦兒。這會兒聽得眾人這般說,她自覺家醜外揚更是惱怒,於是手裏的扁擔毫不猶豫就奔著董蓉打了過去。
正在這緊要關頭,突然遠處有人大喊,“住手!不準打我姐姐!”
眾人都是吃驚,回身一看,隻見不遠處跌跌撞撞跑來個氣喘籲籲的半大後生,不知是不是因為路上趕得急,他身上的半舊長衫沾滿了露水和灰土,顯得很是狼狽。
有那平日相識的村人就小聲嘀咕道,“這下可熱鬧了,董家小秀才來了。”
旁邊的人也是滿臉興奮,開口糾正道,“不是說沒考中秀才嗎,頂多算個童生。”
先前說話那人自覺落了臉麵,又反駁道,“那也不錯了,讓你去考,連童生都考不上。”
兩人這般爭講的功夫,董平已是趕到了近前。
曹婆子有些心虛的想要放下手裏的扁擔,繼而想到自己婆婆的身份又竭力挺直了腰背,半是為自己鼓勁兒半是辯解道,“誰說我不能打,當婆婆的教訓自家兒媳,誰也管不著!”
董平卻是理都沒理她,一把抓了藏在傻柱兒身後的董蓉就把她護在了身旁,末了才皺眉反駁道,“大娘這話可是不對,為人長輩要慈愛謙和,小輩兒有錯處隻管訓誡就好,怎麽能動手打人?”
曹婆子被堵得有些臉紅,梗著脖子強道,“我不過是嚇唬她,哪裏就真的要打了。”
董平鬆了口氣,剛要再說話,不想一直在發呆的董蓉卻是突然抱緊他大哭起來,“小弟,你怎麽也來了?你不是去出任務了嗎,難道你也死了?”
董平被姐姐摟得差點喘不過氣,又聽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於是趕緊拉開她小聲勸慰道,“姐,你別怕,平哥兒來了,有事咱們一起商量啊。”
平哥兒?不是軍軍嗎?
董蓉疑惑的抹了一把眼淚,忙不迭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俊秀少年。隻見他眉色如墨,雙眸有神,鼻梁高挺,唇紅而薄,是個十足十的俊秀美少年,當真同她自小相依為命的弟弟長相一般無二。隻是再細瞧幾眼就會發現,兩人的氣質卻是完全不同,這少年神態文雅中帶了三分青澀,而她的弟弟卻因為常年當兵,性情極是堅毅果決。
難道她認錯了人了,又是一場空歡喜?
董平見得姐姐兀自發呆很是焦急,想了想就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姐,你相信我!五年,不,三年內我一定考中舉人,到時候風風光光把你接出去。姐,你千萬別想不開,你若有事,剩下我一個怎麽辦?”他說著話,想起這些年姐弟倆相依為命的日子,眼淚忍不住也劈啪掉了下來。
四周看熱鬧的村人雖然聽不清董家姐弟倆說了什麽悄悄話,但眼見兩人哭得這般傷心,一時都起了惻隱之心。有那年紀大的老漢就開口說道,“曹老弟,曹弟妹,這董家丫頭突然換了地方過日子許是還不熟,這才有些沒定心,你們也別太難為她了,畢竟柱子以後還要這丫頭照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