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也不會讓鄉親們白白讓出房子,一間屋子一月給十斤苞穀麵兒當租錢。另外咱家這院子也蓋了有些年頭了吧,趁著這次人手多一同翻新一下。院牆換成青石的,門樓也要修得氣派些。”
“不用,不用。”曹老頭兒聽兒媳說要幫忙翻新院子,心裏雖然歡喜但還是擺手拒絕道,“你和柱子也不在家裏住,二姐兒過幾年也嫁了,隻剩我和你娘住什麽新院子啊。不漏風漏雨,有個睡覺的地方就成了。”
“這是我跟柱子孝敬爹娘的,爹就別攔著了。再說二姐兒年紀還小,爹舍得閨女,我可舍不得小姑子。我還要多留她兩年,多給她攢個幾十抬嫁妝才好。”
曹老頭兒樂得咧了嘴,沉吟半晌這才點頭道,“成,你和柱子商量著辦吧。隻是別花太多銀子,過日子還要細水長流啊。”
“爹說的對,我記下了。”董蓉恭敬應下了,然後又拎起藏在椅子後邊的籃子笑道,“不如爹這會兒就去請幾位長輩來家吧,我從山上拿了些吃食,正好下廚整治一桌酒席招待客人。”
曹老頭兒想起昨夜的大雪也是點頭道,“也是,這事兒趕早不趕晚。再拖幾日,許是就要凍死人了。”
他說著這話就抬腿出門去請人了,董蓉囑咐傻柱道,“我要去廚房忙了,你閑著無事就去看看馮叔吧。這都入冬了,若是他那裏缺什麽用物你就從果園拿了送過去,別心疼,懂嗎?”
傻柱笑著點頭,送了媳婦兒去廚房,這才慢悠悠去了村東。馮老爺子正埋頭在書桌後閱看各地來往信件和賬冊,忙得連茶水都沒功夫喝一口。突然瞧得弟子前來就扔了手裏的紙筆怒道,“你這憊懶小子還知道來啊,溫柔鄉就是英雄塚,你是不是隻要媳婦兒,別的都打算扔了?”
慕容懷德趕緊上前給師傅行禮換熱茶,笑著哄著老頭兒,“先生,果園那裏也張羅著救濟流民呢,我一時走不開,累得先生多勞了。先生是不是悶了?過兩日我就陪著先生四處走走,賞賞雪景如何?”
“此話當真?不會像上次一樣匆匆忙忙跑回來,顛得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子了。”
“不會,這次行程停走都隨先生的意。”
“這還不錯,”馮先生如同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重新露出了笑臉兒。他伸手把桌邊兒的幾個本子推了過來,說道,“幾家園子已經開始收人,皇上坐得太高了,別指望他能明白人間疾苦了。若不是董氏那幾隻果子獻得時機好,隻憑那些一心死諫打算青史留名的言官,皇上就算想要賑災也要被氣得坐視不理了。”
老爺子越說越惱,慕容懷德趕忙勸慰,“先生莫惱,大齊這般已經一百年了,想要整治貪腐簡直是不可為之事。許是隻有江山更迭,才能徹底還天下一個清平盛世。”
馮老爺子喝了口茶水,末了掃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低聲問道,“懷德,你真的不想坐擁江山?如今皇上昏庸,太子也是個腦滿腸肥之輩,若是你…也不是多難達成之事。”
慕容懷德搖頭,冷笑道,“先生,不說皇宮裏一年有多少皇子皇女沒了性命。就是王府裏如今也隻剩我那嫡兄還在喘氣,興許也熬不過一兩年了。若是坐上那個位置,每日要禪精竭慮填飽幾千萬個肚皮,要分辨文武百官善惡忠奸,還要時刻提防哪個妻妾謀害了哪個兒子,那把椅子…不坐也罷!”
馮老爺子想想前幾日京都捎來的信件,猶疑了片刻還是沒敢拿出來,笑著遮掩道,“不過是玩笑罷了,依你這脾氣,若是坐上那把椅子,怕是所有官員都要被砍頭了。”
師徒兩個極有默契的揭過這個敏感話題,扯了一些瑣事商量起來。
那邊董蓉在曹家狹窄的灶間裏忙得滿頭大汗,昨晚剩下的紅燒肉回回鍋兒,再來一小盆幹菜蒸肉,一大盤酸辣土豆絲,一大盤白菜炒肉片,很快香氣就盈滿了灶間。曹婆子坐在門口小板凳上一邊摘著幹菜一邊偷偷咽口水,董蓉看著好笑就盛了半碗紅燒肉要老太太嚐嚐味道。
老太太還裝模作樣推拒不肯,不想曹大姐兒家的兩個孩子卻衝了過來,嚷道,“給我吃,給我吃!”說著話兒,四隻黑乎乎的小手一起搶了起來,幾乎眨眼間那碗就變得比刷過還幹淨。
曹婆子心疼得挨個在兩個孩子腦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罵道,“兩個死孩子,天天賴在跟前兒搶吃食!趕緊給我滾回家去!”
兩個孩子吃痛,含著肉塊就嗚嗚哭了起來,惹得陳老太跑進來一手扯了一個埋怨道,“老姐姐你這是做什麽,他們就是有不對的地方,你看在大姐兒的顏麵上也不該惱了啊。他們好賴不濟還管你叫聲姥娘呢…”
“行了,沒看我們忙著呢嗎,沒空兒聽你嘮叨,趕緊領你孫子回屋吧。”曹婆子揮揮手,粗暴得如同趕雞一般攆著陳婆子。
陳婆子盯著董蓉,以為她能開口打個圓場,可惜董蓉仿似沒有瞧見她進來一般,照舊忙碌著燒火熱饅頭,根本沒有開口客套的意思。她氣得心裏暗罵,扯著孫子回廂房了。
董蓉掃了一眼老太太的背影,心下冷笑。曹婆子就算有一千一萬個不好,但卻頂著婆婆的名頭,她平日多忍讓一些也是應該。至於某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她就沒必要給什麽好臉色了,否則人人都頂著個長輩的名頭找上門,她就是頭肥豬也要被分食個精光了。
曹老頭兒的腿腳還是很利索的,不到半個時辰就領了四個老頭進了門兒。董蓉趕緊上前行禮問好,然後安置桌子上菜上酒,忙個不停。
老爺子們平日也聽聞曹家這兒媳是個有能耐的,不僅自己做生意賺了銀子,還帶著村裏幾對兒小夫妻一起過上了好日子。原本還以為董蓉是個行事傲氣的,不想如今眼見她不笑不說話,待他們禮數極周全,這心裏就覺得熨帖許多。待得大盆的肉菜端上來,老爺子們更是忍不住笑得臉上皺紋都堆到了一處。
曹老頭兒是個直脾氣,平日也不喜多言,當先抱起酒壇子給眾人滿了酒碗之後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老爺子們這一路上心裏也在猜測曹家有什麽重要之事相求,這會兒聽說隻是借間空房子,而且還給糧食當房錢就徹底沒了顧慮。大口肉下肚兒,大碗酒喝幹,然後各個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兒包在他們身上了。
董蓉在一旁添菜添酒伺候著,最後送了走路打晃兒的老爺子們出門時,正好見到從馮家回來的傻柱。小夫妻倆又合力把迷迷糊糊的曹老頭兒扶回房裏安頓睡下,這才去廚下同曹婆子告辭。
曹婆子正心疼的直哆嗦,本來偷偷留碗肉菜想要自己享用,不想陳婆子和兩個小外孫鼻子比狗還靈,到底翻了出來,左一口右一口吃得飛快。她若是筷子下慢了,就隻能喝點兒菜湯了。這會兒眼見兒子媳婦兒要走,她有心起身送送,又怕回來盤碗就空了,於是含糊應了幾聲就罷了。
董蓉忍著好笑出了院門,直接去隔壁院子喊了劉嫂子,劉嫂子先前聽得曹家請客很是好奇,這會兒見到東家上門就笑道,“哎呀,我還猜家裏怎麽這般熱鬧,原來是東家回來了。”
董蓉惦記山上無人看家,也不好同她多閑話。當先從懷裏掏出雜物間的鑰匙就遞了過去,然後仔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囑咐道,“嫂子做事最周全,所以還要勞煩嫂子再挨一冬累了。至於工錢,你和梅花兒漲兩成兒。柳嫂子他們進城收衣物,工錢還按賣冰那般算。到時候張管事買了糧食和鍋碗回來,嫂子就全權做主分派吧。村裏各家安頓人口,還有後廚之事都是你做主,缺啥少啥就找張管事。”
劉嫂子這幾日在家閑著,不但沒了工錢還短了吃食,別提多不習慣了。這會兒突然又得了東家的重托,重新掌管庫房鑰匙當了後廚大管家,可是激動壞了。她拍著胸脯一個勁兒的打著包票,“東家,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就到頭兒了,保管辦得利利索索兒。”
董蓉順勢又讚了幾句,惹得劉嫂子同打了雞血一般,連回屋交代一聲都不肯,直接頂著冷風就跑去找梅花和柳嫂子等人了。
董蓉攏了攏棉襖,照舊躲在傻柱後麵往果園走。不知是不是白雪被太陽曬得有些融化的關係,空氣比之早晨還要冷冽許多。北風調皮的直往鼻子裏鑽,惹得董蓉幾乎是走一步就打一個噴嚏。
傻柱直接脫了大襖把她嚴嚴實實裹住,然後背在背上就大步往前走。董蓉哪裏肯讓他挨凍,但怎麽說都不管用,最後隻得伸手捂了他的耳朵,算是替他擋擋寒風。
好在果園離得不遠,傻柱腿腳又快,不過盞茶功夫兩人就回到了山頂的小家。董蓉跳下地就把傻柱拉到炕上用被子緊緊圍了,然後又下廚迅速煮了一大碗薑湯。
傻柱皺著眉頭不肯喝,練武之人哪能吹點兒冷風就倒下了。但董蓉生怕他染了風寒,想罵幾句又舍不得,最後隻得一個吻換他喝一口薑湯。傻柱痛快應了,待得湯碗空了的時候,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吵著再來一碗,倒是董蓉的臉頰熱得都能煎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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