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擔心,老奴早就把衣衫送過去了。咱們世子爺可是大齊少有的好模樣,就是穿個普通衣衫也比柳家幾位少爺俊美許多。”
王妃聽著這話卻是有些不喜,她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說道,“皮囊再好,沒有才華相稱也是可惜。”
老嬤嬤心下一緊,自覺說了錯話,趕緊補救道,“這都要多謝馮先生…”
不想王妃臉色更冷,低聲嗬斥,“閉嘴,這話以後少說。你去前麵看看晚飯準備的如何,記得做條清蒸魚,世子爺喜歡。”
“是,是,娘娘。”老嬤嬤被訓得紅了臉,心下實在不知前些日子王妃說起馮先生還是一臉感激,為何今日她隻提了一句就要被嗬斥。但做下人的哪敢質疑主子,她趕緊應著退了下去。
柳王妃皺著眉頭站了半晌,到底歎了氣。她以前就知虧欠那人的太多,但自從見到兒子歸來,儀表堂堂,驚才絕豔,她心裏的愧疚簡直就像千斤巨石一般,以至於她極度不願再提起那人。好似隻要誰都不提起,她就不曾有那麽一個所欠甚多的債主一般。
“姑母,嗚嗚,姑母!”柳王妃正想著心事,一個年輕女孩子卻哭哭啼啼掀開珠簾跑了進來。
柳王妃眼裏閃過一抹憐愛之色,趕緊抱了女孩子問道,“孝貞,你不是出門去周侍郎府上賞花去了嗎,怎麽哭了?”
柳孝貞緊緊抱了姑母的胳膊,哭得是傷心之極,本就嬌媚的臉孔染了委屈之色,倒也極惹人憐惜。
“姑母,她們說邀請我去賞花,但卻一直拉著我問表兄的事。她們…嗚嗚…”
柳王妃聽的好笑,扯了帕子一邊替侄女擦著眼淚一邊勸慰道,“你這丫頭啊,人家不過是問問,你急什麽?他是我兒子,我沒有點頭誰也別想踏進這王府大門。懂嗎?”
柳孝貞眼裏閃過一抹狂熱,麵上卻依舊可憐兮兮的問道,“可是…姑母,表兄在青縣娶的那個女子…”
“哼,哪個跟你嚼的舌頭?”柳王妃重重哼了一聲,責怪道,“你不信姑母的話,怎麽反倒信了下人的傳言?難道你以為一個農家野丫頭也配踏進王府的大門?”
“姑母,你別惱貞兒好不好?我就是…就是怕…”
“你什麽也不用怕,隻好好同你表兄相處就好。其餘之事,有姑母在呢。”柳王妃拍拍侄女的後背,囑咐,“明日回柳家,若是你父親不反對,後日姑母就進宮請旨,年底之前定然娶你進門兒。”
“哎呀,姑母!”柳孝貞好似羞的厲害,雙手捂了臉不肯再抬頭。
柳王妃難得開懷笑了起來,末了伸手替侄女整理衫裙,心裏越發堅定要把這兒媳娶進門兒。當年她執意嫁進王府,惹得世代書香的柳家被整個大齊嘲笑,老父更是因此早早病故。後來侄女出生就被兄長取名孝貞,意為孝順貞靜,絕對不能學她這大逆不道的姑母。
如今,她若是把孝貞娶進王府,成為下一任中山王妃,同享無邊富貴,勉強也算彌補當年對家裏的傷害了吧…
姑侄倆個如此歡喜傾談,豈不知早有人把她們的對話傳去了相隔不遠的一個院落。慕容懷德一邊執筆書寫一邊聽著丙三稟報,末了卻是不置可否,隻淡淡問道,“那批藥材起運了嗎?”
“回公子,明日一早就會起運,丙二暗中跟隨護送,想必再有半月就能送達四季園。”
慕容懷德點點頭,手下繼續書寫卻是沒有再出聲。丙三偷偷掃了主子一眼,到底還是忍耐不住,低聲問詢道,“主子,屬下要傳信給宮牆裏的暗線嗎?若是王妃真請下旨意,夫人那裏聽得消息…”
慕容懷德眉梢兒一挑,抬眼掃了掃這個新晉護衛頭領,半晌沒有應聲。丙三隻覺冰冷的威壓撲麵而來,他趕緊低了頭開口解釋道,“公子容稟,屬下絕無冒犯之意。隻是臨來之時,甲字組的兄弟曾告誡屬下,但凡涉及夫人之事都是重中之重,所以屬下才多嘴…”
慕容懷德停了筆,吹幹紙張裝進信封兒,再抬眼望向窗外時,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來。他的小媳婦兒就是有這強大的本事,平日也不見她多做什麽,但無論是家裏的奴仆還是雇工,人人都把她敬在心頭第一位。哪怕他身世大白之後,也從無一人上前討好,家裏大小諸事依舊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從不懷疑,若是她吩咐不給他備飯,他這中山王世子絕對會餓得肚子咕咕叫。
不過,跟在他身邊多年的暗衛也這麽快就被“收買”了,這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丙三瞄著主子臉上並沒有什麽怒色,反倒隱隱有種得意歡喜。他疑惑的偷偷咽了下口水,心下忐忑琢磨著,主子回府之後氣勢可是越發重了,害得他常常提心吊膽。不過,若是為了夫人,他就是受罰也認了。不說甲字組前輩的囑咐,就說他家裏遭災之前也是種果子的呢,這多少也算與夫人是同行吧。若是夫人被封了世子妃,那可真是給農家人長臉呢…
“把信件送給丙二,告訴他轉交給馮先生。”慕容懷德回身拿了信封遞給丙三,末了想了想,到底還是多說了一句,“皇宮那邊不必理會,不會有旨意傳出來,你隻管盯住王妃如何行事就好。”
丙三趕緊接了信封,開門見得院裏無人就迅速翻上屋頂沒了蹤影。慕容懷德邁步走去正院兒,遠遠見得柳王妃正同侄女坐在燈火輝煌的廳堂裏歡喜說笑,臉上慢慢浮起一抹冷意。
進宮請旨嗎?哼,她許是忘了那句話吧,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不是他進宮第一日就“冒冒失失”同皇叔說起要接蓉蓉進京,這輩子除了蓉蓉不會再娶任何人,怕是他如今早就成了皇叔的眼中釘了。
畢竟皇位隻有一個,太子又體弱多病,他這天上突然掉下來的“皇侄”如此身康體健、驚才絕豔,真是太有威脅了。不過,一個性情隨了自家風流老爹,被農家女迷得神魂顛倒的皇侄就安全多了…
時日眼見就進了七月,這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樹葉都被太陽曬得蔫頭耷腦,老老實實貼在枝幹上極力守護著身體裏的最後一絲水分不被奪走。整個山林間除了知了在拚命叫嚷,其餘但凡喘氣的物種好似都躲進不知名的蔭涼之處去了,倒顯得知了的歌喉格外嘹亮。
董蓉的日子照舊不緩不急的過著,各地鋪子的賀禮不斷有賀禮送了過來,有時一日兩三份,有時一日七八份。初始,她還會為了那些鑲嵌了大顆寶石的首飾或者大塊的穿衣鏡,雙麵繡芙蓉的屏風驚歎,後來漸漸也麻木了。簡單看看之後就讓文娘收進庫房,很快就堆滿了大半屋子。
倒是曹二姐兒每日早起都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大門口,猜測著今日又會有什麽好東西送進來。待得滿足了好奇心,她就開始夥同紫竹和文娘一起折騰著自家嫂子換發型、挑首飾、量尺寸做衣衫,大有眨眼間就把嫂子變成富貴夫人的架勢。
董蓉有孕犯懶,平日散步都極少,這般折騰下來就極厭煩,但又不好拒絕眾人的好意,隻得忍耐再忍耐。好在,曹二姐兒三人也注意到這一點兒,很快就放過了她,倒是她的大衣櫃裏漸漸被式樣寬鬆的新衣裙填滿了。
山下的果園早在半月前就重新開門迎客,生意自然沒有先前那般好,但每日也有十幾兩銀子的進項。董蓉某一日走在果林裏散步,偶爾聽得幾人在附庸風雅的作詩讚荷,突然驚覺好似許久沒有董平的消息了。
張管事特意進城去書院打聽消息,但也沒問到什麽有用之言。董蓉立時就急了,想要親自去拜訪楊夫人問詢,又怕自己如今身份尷尬,登堂入室去人家做客有些冒失。
最後琢磨半晌,她就讓紫竹借口送點心去了一趟楊家。楊夫人許是很看重董平這未來女婿,連帶對紫竹這董家奴仆也很是客氣。她親自在小廳裏見了客,紫竹小心翼翼問起楊先生一行為何遲歸,她也沒隱瞞,隻說楊先生一時興起,把董平等人扔去了軍營曆練,許是要到年前才回來。楊家正要派人送些衣物用品過去,若是董蓉也想給董平捎些東西就趕緊拾掇,過兩日送到書院即可。
董蓉得了確切消息倒也放了心,但想起弟弟要在軍營裏住到臘月又心疼不已。要知道這時空的軍營可不像前世那些高樓林立,綠樹成蔭的營盤,確切的說就是個帳篷集中營,加者大齊皇朝三代昏庸奢靡,軍資嚴重供給不足,估計兵卒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更不要說住的舒坦,吃得順口了。
這般越想越擔心,董蓉就動了坐車去探望弟弟的念頭。可惜,她這想法剛一說出口就遭到了所有人反對。馮老爺子擔心她路上顛簸對胎兒不利,張管事則是怕路上有什麽危險護衛不當,紫竹和文娘等人就純粹是怕她疲累。就連曹二姐兒也把小腦袋搖得同撥浪鼓一般,甚至還搬出自家老娘說事兒,一個勁兒的“威脅”嫂子,老娘若是知道定然鬧上山來。
(終於把這章熬出來了,困死我了,恨不得趴桌子上直接睡了。大家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