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

第二百零四章 柳暗花明

“蘇合將軍,這是帶兵從哪裏來?”烏其恩將軍仰頭飲下一碗馬奶酒,末了狀似無意問了一句。

蘇合將軍隨手替他又倒了一杯酒,嘴裏卻是岔開了話頭兒,“我不過是到處逛逛,哪裏像烏其恩將軍身負巡視草場的重責。不知今年各部族的牛羊貼了幾指膘,越冬…”

雲睿被兩個蠻兵駕著臂膀往下拖,一想起主子還等著自己救命,他又奮力掙紮起來,結果抬眼的時候正見到那叫烏其恩的將軍望過來。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都是怔愣住了,雲睿又驚又喜,高喊道,“黑大個兒!”

烏恩其將軍也是猛然站了起來,滿臉都是疑惑,高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雲睿差點兒鼻子一酸哭出聲來,當初金老板主仆三個同他們一起坐車到軍城,一路上他可沒少同黑大個兒一起閑話兒,偶爾還會纏著他教自己幾手。就是年前在京都,他還特意同二少爺一起去果品鋪子尋過這個半兄半友,哪裏想到今日居然會在如此悲慘的境地遇到他。

“黑大個兒,我們夫人被他們抓來了!你快找大夫給夫人治病啊,夫人要病死了!”

“夫人?”烏其恩驚詫之極,“難道是董夫人,她怎麽也在這裏?”說著話,他就大步上前扶了雲睿。

雲睿踉蹌著扯了他一直奔去主子歇息之地,烏其恩見到形容狼狽、高燒瀕死的董蓉著實大吃一驚。

他雖然一直奉命在外巡查各處草場,但主子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剛從大齊回來那些時日,主子著實消沉過一段,後來雖然恢複了原本的精明強幹模樣,但那塊取自這位夫人身邊的帕子卻從未離手。

他和巴圖都是隨著二殿下一路從大齊趕回來的,私下提起時也曾感慨,若是二殿下一直住在大齊境內,保不齊就會用盡心機手段搶了這位夫人。沒想到,今時今地,這位夫人居然被大殿下的人掠了回來。這若是被自家主子知道,惱怒之下必定會失了冷靜。這樣會不會被大殿下一方抓了把柄或者占了先機?

雲睿本以為烏其恩見了自家夫人就會立刻施以援手,哪裏想到他就呆呆站在一旁,臉色變幻,仿似在權衡什麽。他心下頓覺好似被人背叛一般,高聲怒罵著,“黑大個兒,你在琢磨什麽?我們夫人當日冒著危險救了你們性命,你不能忘恩負義,見死不救!”

烏其恩死死握了拳頭,心下歎氣,他到底還是做不得那心狠之事,若是任憑這董夫人病死在這裏,那麽大殿下是抓不到自家主子的把柄了,但自家主子怕是也要背著忘恩負義的名頭一輩子了。

“來人!”他猛然回頭喊了一聲,待得最信賴的護衛上前之後就低聲囑咐了半晌。末了眼見護衛帶著一個小隊走遠,這才從懷裏掏出個扁平的小瓷瓶,倒出一個黑乎乎的藥丸就要塞到董蓉嘴裏。

紫竹雙手張開護在主子身前,萬分戒備問道,“你要給我們夫人吃什麽東西?”

烏其恩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紫竹,然後用力掰開董蓉的嘴巴把藥丸放了進去,“這是我們草原上的秘藥,若是吃壞了肚子,隻要吃一丸就會好。”

紫竹爬起來就狠狠給了他肩膀兩拳頭,惱道,“我們夫人是染了風寒,不是壞肚子。這藥不對症!”

烏其恩揉揉肩頭,完全當紫竹給自己撓癢癢了,末了無奈解釋道,“那怎麽辦,我隻有這個藥丸?除了王城,別處沒有大夫,你們當這裏是大齊啊,到處都是醫館。”

紫竹恨得跺腳,趕緊抱了自家夫人喂水。可是她力氣小又不舍得用力捏,折騰了半晌也沒喂進一滴。

烏其恩伸手又捏開董蓉的嘴巴,紫竹趕緊小心翼翼喂了兩口,末了狠狠打開烏其恩的手,緊緊把夫人抱在懷裏不肯再放開片刻。

站在不遠處的蘇合將軍,看著他們幾人行事說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直覺裏就猜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緣由,也許會是大王子徹底打敗二王子的利器。

烏其恩眼角掃了他一眼,就起身走了過來,熱絡的拉著他繼續喝酒,“來,來,蘇合將軍,咱們也是許久未見,再幹三碗!”

蘇合將軍端著酒碗淺淺喝了一口,笑著試探道,“怎麽,烏其恩將軍認識這個婦人?聽說她是大齊的王妃,身份尊貴,不知將軍在何處認識了這等貴人?”

烏其恩放下酒碗,好似極驚奇般反問道,“蘇合將軍也知道這婦人是大齊王妃啊?那將軍是如何將她掠了來,難道就在咱們這草原上?”

蘇合將軍眼裏閃過一抹惱色,嘴裏卻是下了逐客令,“烏其恩將軍,你是不是在此處停留太久了?草原的雄鷹既然聽從鷹王的號令,就該勤懇巡視鷹王的領地才是。”

“蘇合將軍這話可是錯了,再勤懇凶猛的雄鷹也有落地飽餐的時候,否則哪裏有力氣繼續為鷹王效命。”烏其恩雖然長相很是忠厚笨拙,沒想到嘴皮子居然很是利落,半句不肯落下風。

蘇合將軍不耐煩這般打啞謎,索性明說了,“烏其恩將軍,這三個俘虜是我費了很多力氣才掠回來的,正準備進獻給大殿下。就是汗王親來,我也要稟告過大殿下才會轉贈,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烏其恩放下手裏的酒杯,也是正了臉色應道,“既然蘇合將軍如此說,我也不隱瞞了。這主仆三人是我們二殿下的救命恩人,草原的勇士若是不知報恩,那死後必定會被長生天遺棄,所以我們二殿下一定會出手相救。另外,我聽說大殿下最近不知何故被漢王關在府邸不許出外出,也許這時候也需要我們二殿下援手呢。”

蘇合將軍聞言皺了眉頭,用力捏緊了手裏的杯子,待得再抬頭望向不遠處的主仆三個俘虜就吩咐一旁的蠻兵,“送她們進帳篷歇息,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接近。”

末了再次舉杯同烏其恩將軍喝起了酒,仿似方才兩人什麽都不曾說過一般。很快小部族裏最美的姑娘端來了大盤的手抓羊肉,兩人吃喝說笑的也就越發熱絡了…

一望無垠的草原上,大金王城就坐落在水草最肥美的中間地域。雖說名字叫做城,但實際卻是無數個氈房組成的群落。其中隻有漢王居住之處才是紅磚砌牆,楠木廊柱,琉璃瓦覆頂的宮殿。遠遠望去,比之大齊皇宮自然多有不及,但也算是貴氣奢華。

靠近宮殿外圍還有五個氈房小群落,群落中間也各自環衛簇擁著一個大氈房,而大氈房裏住的就是漢王的五個兒子。大殿下阿木爾善戰,二殿下格日勒圖善謀,比之其餘三個隻知酒色的弟弟,他們自然也最受汗王的倚重,於是互相爭鬥也就成了眾所周知之事。

這一日,太陽將將被遠方的平地吞沒,暮色降臨草原。搶在冬日來臨前努力貼膘的牛羊在牧人的催趕下回到圈裏,婦人和孩童們忙著擠奶,老人則升起篝火煮起酥油茶,一切都是那般和美寧靜,仿似一幅畫般讓人迷醉。

可惜,幾個縱馬狂奔的護衛遠遠跑來卻打破了這一切,守著王城大門的蠻兵正要關門,見此就多問了幾句,結果那幾個護衛抬手就抽了他兩鞭子。

蠻兵跳起來想要反抗,結果卻見護衛手裏高舉了一隻金牌,牌子上雕了一隻猙獰的狼頭。蠻兵大驚,立時跪倒放行,末了望著跑進氈房群的護衛偷偷嘀咕,“難道出了什麽大事不成,二殿下的金狼符怎麽都拿出來了。”

不提這蠻兵如何猜測,隻說二殿下格日勒圖正坐在桌案後吃晚飯,最得他信任的蘇德大總管一邊替主子倒酒一邊說起一日裏發生的雜事,重點是嘎爾迪小殿下又得了汗王的賞賜。

格日勒圖聽了,嘴角也帶了笑,畢竟這天下哪有父親不喜歡兒子聰慧。蘇德見得主子心情大好,就琢磨著要不要再為兩位側福晉美言幾句,他可收了人家的好處,總要做點兒事,否則心下難安。至於一向心思難料的主子聽不聽自己勸,就不在他的負責範圍了。

一主一仆正各自想著心思,突然聽得門外有人稟報就喊了護衛進來。那護衛跪倒行禮之後,就把手裏的金狼符雙手捧了送上。

格日勒圖一見金狼符,立時變了臉色,低聲問道,“烏其恩有何事,居然動用了金狼符?”

那護衛跑的口幹舌燥,極力緩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將軍讓屬下急報殿下,南邊那位董夫人和兩個仆人被蘇合將軍掠來了草原,如今正在王城東邊三百裏外的莫裏克部。董夫人高燒不退,急待施救。”

“什麽?”格日勒圖驚得猛然站了起來,膝蓋撞得桌案翻倒,金杯銀碗撞得叮當響,心疼得蘇德直皺眉頭,自然也更好奇這位讓主子如此驚慌的董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格日勒圖直接抓了那護衛,高聲問道,“烏其恩當真說是南方的董夫人?”

那護衛重重點頭,“正是,殿下。將軍還讓屬下傳信,要殿下快些決斷,否則蘇合將軍明日回到王城就會把董夫人獻給大殿下。”

“他敢!”格日勒圖臉色鐵青,下意識鬆開護衛就在氈房裏轉了起來,末了吩咐蘇德,“護衛隊準備,一刻鍾後隨我出發!”

蘇德趕緊躬身應了,格日勒圖說完大步出了氈房,直奔王城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