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哥兒看見他這樣,自己心裏也不好過,其實他還藏了一個小刀片。被抓來後他就在等,等時機成熟便逃出去,可經過觀察發現周圍太多士兵把守,每天夜裏還有幾隊士兵來回巡邏,僅憑他們三個是逃不出去的。再後來下起了大雪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免打草驚蛇。
如今之計,隻能靠義兄派人來營救了。
很快,帳篷外麵又有了動靜傳來,兩兄弟抬頭緊緊盯著帳篷門簾,可惜進來的卻是抱著柴禾的士兵,兩人眼裏不由溢滿了失望,低頭沉默不語。
進來的士兵看見晨曦解了繩子躺在草堆上,身上蓋著衣裳。再瞧綁的很結實的啟哥兒明哥兒,整個帳篷裏不見同伴的身影,便大步走到火堆旁扔下柴禾罵道,“那個不怕死的蠢貨,又在瞎折騰什麽!”
而這會兒,他正罵著的人,卻正跪在五殿下麵前。
五王子是嘎爾迪的五叔,長相粗狂,左邊臉頰有一條從眼角到下顎的刀疤,讓人看起來心生怯意。這也是當年爭奪地盤的時候落下的,雖然他占領的地盤不大,但好歹也分了一杯羹。
隻是搶地盤容易守地盤難,自家二哥就是個厲害的,結果被大哥派人害死了,本來他還偷偷慶幸,沒想到不過隔了十年,二哥的兒子回來了。剛剛幾個月功夫就將草原部落統一了大半,眼看就隻剩下他這麽一處了。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他的地盤早晚會被嘎爾迪吞掉。
但天無絕人之路,顯然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居然在他焦躁之極的時候,一個南邊流落過來的秀才入了他的眼,成了他的軍師。這才有了綁架這個妙計,雖然有些無恥,但隻要能贏過嘎爾迪,一統草原,這些小手段算得了什麽。
所以,作為成功的關鍵棋子,那三個人質自然還不能出問題。
如是想著,他就下令道,“把她送去軍醫那處醫治,別死掉了!”
那士兵馬上領命,卻是跪著不起鬥膽提出建議道,“王,不如將他們放下來?隻用繩子綁著扔在草堆上也不至於這麽容易受寒,那個小姑娘已經受不住了,若剩下兩個都生病隻怕增添不少麻煩。”
五王子深覺有理,點頭道,“這件事交由你處理,給本王看好他們,出了事兒你就提頭來見!”
“是!”
啟哥兒兩兄弟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中,終於看見去請示回來的士兵,隻是他進來抱起晨曦就走,完全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明哥兒吼道:“喂,你要帶我妹妹去哪!放開她,回來!回來!”
啟哥兒從袖子中順出那個刀片,他怎會容許他們獨自帶走晨曦。可是剛想割斷繩子的時候,之前抱柴禾的士兵也匆匆追了出去,但很快就又跑了回來,高聲嗬斥道,“嚷嚷什麽!不過是帶她去軍醫那裏,又不是把她扔雪堆裏!”
明哥兒和啟哥兒對視一眼,都是閉了嘴,啟哥兒更是悄悄將刀片縮回袖子裏,靜觀其變。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抱走晨曦的士兵才跑回來,但卻是一個人,懷裏並沒有晨曦的身影。
明哥兒一見他趕緊問道,“我妹妹呢,她怎麽樣了,退燒了嗎?”
“兔崽子那麽著急作什麽,軍醫說燒得厲害,已經灌了藥,等熱退了就給送回來。”士兵說著話,就低頭開始解他們身上的繩子。
啟哥兒和明哥兒都是不明白他突然解繩子的用意,但也沒有傻到拒絕。
不提三兄妹這裏如何凶險,這說另一邊噶爾迪風雪兼程趕回了駐紮地,本想立刻跟五王子交涉,探探三個弟妹是否受到委屈。奈何風雪太大,實在不能出兵,就是派出去的探子也還沒有回來。
不過這麽一耽擱,他心中的疑惑也更重了,五王子綁了三個弟妹威脅他退出大齊國境到底有什麽目的?難不成大齊朝中有人跟五王子暗中勾結,為了解除大軍壓境的危機,才故意引他回來?
他越想越發覺得可能,但如今明知道是計,也隻能一頭紮進來,畢竟事關三個弟弟妹妹的安危,不容有失。
當然,為這事著急的可不止嘎爾迪一個。嘎爾迪如今回到草原駐紮地,而董平則剛到京都城門外。
雖然他相信嘎爾迪的本事大,可這到底是一件大事啊,絕對不能讓姐姐知道的大事。可他一個人憋在心裏頭是又苦又急,這不,連著好幾日沒有睡過好覺。
等會下車後還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姐姐。就怕自己不小心漏了餡,畢竟他姐姐是個精明人物,實在不好糊弄。所以哪怕坐馬車顛簸受了五日的苦,他也指望回京的路再漫長一些。
可惜,車把式卻同他的想法截然相反,趕了這麽久的路,人累馬也累。進了京都城門就跟回了家似得高高興興,還向馬車裏的董平稟報,“二老爺,咱們進城了,很快就到王府了。”
聽他這麽說,董平心裏更加不安,隻能幹著嗓音道,“咳咳,好的,進城了就好,不用趕太急,穩一些。”
車把式隻當是這一路上二老爺受不少顛簸勞累,於是真的放慢速度,悠悠的往王府趕。
馬車裏的董平安慰自己,馬上就要見到姐姐了,他隻需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對,沒錯!他隻是去見嘎爾迪報個平安信,其餘的他什麽都沒聽說。這樣想著,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
這一閉上眼睛聽覺就靈敏起來,馬車外麵都是老百姓,有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才正常,可這入耳的都是謾罵聲,髒話連連問候他人的祖祖輩輩。
董平皺緊了眉頭,很是不喜。不必說,外麵肯定又有人鬧事,他不想多生事端也沒心情插手,可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還沒來得及詢問發生什麽事,外麵的車把式就已經嗬斥起來,“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攔王府的馬車!”
車把式拉緊韁繩,警惕著擋在馬車前的兩個漢子。這兩人五大三粗陰陽怪氣一看就不是啥好鳥,再說剛才他可是看著這兩個人破口大罵往死裏打人。
自家馬車上刻了王爺府的標誌,他們竟然還敢上前阻攔,不是不知死活就是背後有人指使。
那兩男子聞言,當真仔細看了幾眼王府的標誌,但轉而卻看著車把式桀桀的陰笑起來,忽然掏出一把刀子,車把式暗覺不妙,趕緊大聲喝罵,“你要做什麽!”
然而,他話音未落,那人已經持刀快速刺向馬前蹄,乖順的馬兒一受到驚,不管車裏坐著何人,長嘶一聲,抬高前蹄,直立而起。
車把式趕了那麽多年的馬車,哪裏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能死死的攥住韁繩,大聲叫:“籲!籲籲!”
董平在車把式大喊的時候,就已經起身準備看看發生什麽事,不料馬車一陣搖晃,差點讓他摔倒在地,幸好扶住了桌子穩住身形。
他提到嗓眼的心還沒放進肚子裏,馬車突然狂奔起來,橫衝直撞,顛簸得他不時撞到木板磕到桌子。
董平本來心中藏了心事,又坐了五日馬車勞累疲倦,再被這麽一折騰,腦子更暈了。
車把式用盡全力控製受驚的馬兒往寬敞的道上跑,又擔心馬車裏二老爺,大聲喊道:“二老爺,您沒事吧?”
董平腦子暈暈的,聽見車把式的話,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心裏隻道,穩住馬兒就沒事,再跑下去,他全身就要散架子了。
馬兒狂奔一條街,造成很大慌亂,車把式一邊高聲示警,一邊繼續控製馬兒。
買菜婦人看見這衝過來的馬車,直接嘩啦將菜籃子高空一拋,自己躲開來。一時間,馬車路過之地狼藉一片。
但車把式沒有心思管這些,馬車裏的二老爺可是東家的親弟弟啊!若是出了什麽事,他也不用活了。
害怕之餘又暗暗慶幸如今天氣寒冷又臨近傍晚,少有小孩遊街玩耍,若是傷了人,哪怕是意外,他這心裏也不好過。
“都是那兩個賊人搞的鬼!”車把式隱忍著手掌上的刺痛,心裏暗罵。
好在這馬趕了五日路,已是身疲力竭,跑了一條街後,速度慢了下來。結果,正停在王府門前。
王府門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輛從遠處狂奔過來的馬車,待它停下才看見自家標記,趕緊迎了上去。
馬累癱了,車把式也快虛脫了,但還是強撐著一口氣,看見門衛迎上來趕緊道,“快,快去看看二老爺。”
侍衛趕緊上前將車門打開,看見董平頭發淩亂麵色發白,都是心中一驚。
而董平這會兒也瞧見這些自家人了,終是撐不住暈了過去。
這可嚇壞了那些侍衛,趕緊抬人回府,趕去稟報王妃,另外又派人去請大夫!
車把式一看二老爺暈了,自己也險些要暈過去,慌忙跟在後邊忙活。
董蓉這一日,坐在廳堂裏就覺心神不寧,她正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聽見前廳傳來騷動,一抬頭正看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她立時就站了起來問道,“可是二老爺回來了?”
小廝來不及行禮,伸手指著後麵急促道,“稟報王妃,不,不好啦,二老爺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