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出事了,我心裏擔心得緊,怎麽樣,沒事兒吧?”慕容懷德細細地打量起愛妻,眼裏含著光澤。
提及這件事情,董蓉又傷心起來,“我沒有什麽事,隻是……翠竹那丫頭為了我……走了。”
情到傷心處唯有淚水橫溢。
慕容懷德把董蓉摟緊懷裏,安慰了好一陣,“翠竹為你盡忠,也是難得。你有這樣一位忠心的丫鬟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有了慕容懷德的安慰,董蓉的心緒平複了很多,緩和了一些後,董蓉擦拭淨眼淚,“我真想去看看翠竹的家人。”
“可以,隻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家人在故土。”
出來為奴為婢的人,大多身世淒苦。
董蓉仰頭,看著慕容懷德熟悉的麵容,心裏百般滋味,“快給我說說這些日子你都是怎麽過來的,你看你,都瘦了。”
“日子也不怎麽苦,隻是相思熬人。”慕容懷德在董蓉的耳畔輕語,如同兩人剛成親那會兒,久別勝新婚最為動人。
慕容懷德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曆大致講給了董蓉聽,董蓉聽得感慨不已,“可惜了白衣有那麽一個爹,若是生在平和家庭,定然不會吃這麽多苦的。白衣的娘也是個苦命的。”
看到董蓉的眼睛又要開始泛淚了,慕容懷德連忙把董蓉摟緊,“有這樣的爹,也或許會讓他成長得更快。利弊相生,禍福相依,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董蓉點頭,把頭靠在慕容懷德的胸膛上。
這樣的溫暖感覺真好,“也不知道明哥兒和啟哥兒怎麽樣了,我好想晨曦,她那麽小又那麽天真,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慕容懷德安慰妻子,“明哥兒和啟哥兒會保護好晨曦的。”
雖然話這麽說,慕容懷德心裏也是極為擔心這三個孩子的,尤其是晨曦,心思單純,不會算計,若是遇上歹毒的人不知道會怎樣。
一雙眉宇微蹙,董蓉抬頭時,他便舒展眉頭,寬慰妻子。
正在兩夫妻溫存柔情時,房門忽然嘎吱一聲被推開了。
“王妃,王妃!晨曦小主……”
待衝入房門,乙八才看到房間裏不止王妃一個人,還有她們夜夜為之祈禱平安的中山王,更重要的是……他們摟在一起正在溫存呢,她忽然跑進來……
還好乙八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了,又是當媽的人了,趕緊低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平定了心思。
董蓉一聽到晨曦的名字立馬站了起來,“晨曦有消息了?”
慕容懷德也站起身來,很是緊張,晨曦是個乖巧的孩子,可不能出什麽事兒。不過看到乙八歡喜的神情便猜到了七八,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乙八道:“回王爺、王妃的話,晨曦小主回來了!”
“晨曦!”
董蓉激動地直接跑出了房門,慕容懷德緊隨其後,生怕激動過頭的愛妻不小心磕著碰著了。
“晨曦!”
剛走出房門就看到站在院子口的晨曦,晨曦還在張望,想必是聽說了薄太後要害母妃的事。
晨曦聽到母妃的聲音,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回頭,與母親對視。
四目相對,母女情誼刹那奔湧。
“母妃!”
“孩子!”董蓉喊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都痛了,她可愛的晨曦終於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晨曦顧不了許多,直撲進母妃的懷裏,“母妃!”
眼淚答吧答吧地掉落。
看到這一幕,慕容懷德的雙眼也濕潤了,有什麽幸福比得過一家人平安相聚?慕容懷德走了過來,伸手,撫摸晨曦的頭發,晨曦乖巧的樣子一如小時候。
甲一和乙八看到這一幕也都暗自抹淚。
待抱了好一陣,董蓉忽然抬起頭來,“晨曦,你的兩位哥哥呢?還有,是誰送你回來的?”
晨曦擦拭淨眼淚,“母妃,明哥兒和啟哥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他們都堅持留在那裏,為了不讓母妃擔心,義兄就派人送我回來了。行事隱秘,他們已經離開了。”
乙八抹著眼淚,“明哥兒和啟哥兒都是懂事的,王妃,你放心,他們會保護好自己的。”
董蓉點頭,明哥兒和啟哥兒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必然是有原因的。
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董蓉才看到晨曦的臉頰紅紅的,伸手去觸碰晨曦的額頭,好燙,“孩子,你病了?”
晨曦嘟囔著嘴撒嬌,“母妃,本來我高燒好了的,回來的路上著了涼,可能又犯了。若不是母妃緊緊抱著我,我剛才還以為自己要飛了呢。”
“說什麽胡話。”董蓉心疼地責備,連忙讓乙八帶著晨曦去歇著,“就說孩子看到母親病重也跟著生病了。”
“是,王妃。”乙八按著吩咐帶著晨曦退下了。
慕容懷德摟過董蓉,兩夫妻看著晨曦離開的背影,這麽多日的焦慮總算可以暫時歇一歇了。
慕容懷德想到了薄太後,不禁慍怒,“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薄太後對你如此發難,她真以為整個大齊都是她一個人的大齊,整個江山都在她的手掌心。”
董蓉則很淡定,“女人之間的鬥爭,有時候跟江山有關,有時候隻跟一口氣有關。薄太後如此不放過我,就是因為我動了彌勒教。我有些累了,讓她以為我真的中毒養病中也好,可以暫時歇息一下。”
“夫君必定為你鏟除這個孽障。”慕容懷德一想到薄太後欺負自己的妻子就氣憤。
董蓉搖頭,“我不怕她,隻是翠竹剛走,我真的是累了心了。以後她若還是對我狠戾殘忍,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以前,我們就是太柔和了,才會讓這些人覺得我們都是好欺負的主。”
慕容懷德點頭,寵溺地用下巴磨蹭著董蓉的頭發,“隻要我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董蓉點頭,讚同夫君的這句話。
薄太妃這邊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喚了老嬤嬤,“董蓉既然已經臥病在床,不死也得扒層皮了,哀家是不是要做點什麽作為賀禮送給董蓉那個妖婦?”
老嬤嬤體態沉穩,她知道薄太妃一直覬覦的是什麽,道:“太後娘娘覺得時機到了,便是時機到了。隻是,奴婢聽說中山王妃的女兒晨曦回到府上了,我們去……”
“一個小孩子何足畏懼?晨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丫頭,哀家以前也遠遠地看到過,心思單純的天真貨而已,你是覺得你這麽大把年紀了,還鬥不過這個丫頭?”薄太妃當即白了老嬤嬤一眼,老嬤嬤縱然有別的話也都被瞪了回去。
薄太妃忽然又笑了起來,“董蓉,好不容易才讓她傷了元氣,你上次傳出去的話也起了作用,那些同情董蓉的人都氣憤得不行。這次,哀家一定要再好好陪她周旋周旋。等她從病房裏出來,也好看看哀家送給她的大禮夠不夠大氣。下去吧,事情辦好了自然不會虧了你,若是辦不好……”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老嬤嬤是知道她的狠辣的,表了態度後恭敬行禮退下。
晨曦的身體已經大好,在父母身邊養病,和在外養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看到恢複了天真爛漫的晨曦,董蓉心裏寬慰不已。
慕容懷德摟過董蓉,經過這麽多的波折,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什麽比懷抱妻兒更幸福更踏實的了。
董蓉回頭,“這些日子你要小心一些,切不可出現在眾人視線前,不然,不知薄太妃還會做出什麽事情。”
慕容懷德點頭,“我會養精蓄銳,好好和他們會會。”
低頭,看到曾經那個俏皮的丫頭經過歲月的鍛煉已經穩重成熟了好多,可是這種穩重成熟卻也是帶著心酸的。慕容懷德把董蓉樓得更緊了,不論如何他都要給她更為安定的生活,波折隻是暫時的,他發誓。
低頭,在董蓉微蹙的眉間輕吻。
晨曦來到作坊,夥計們看到了好久不見的小主都覺得十分親切,原本也沒寄希望於小主能真的為作坊做些什麽,隻要她在這裏,大夥兒就已經覺得很開心了。尤其是晨曦活波浪漫又不失溫婉的樣子很是惹人疼愛。
別人怎麽期望晨曦的,晨曦不管,她隻想做好自己的事情,為這個作坊,為爹娘分憂。
看到晨曦忙碌卻有條不紊的樣子,夥計們都很驚訝。這儼然是王妃附體,又一個精明能幹的當家人啊。
晨曦正忙得不可開交時,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其他的夥計也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並沒有注意到晨曦的異樣。
晨曦重新又翻了兩次賬本,上麵記載著前兩個月的賬務,用了兩個月的記賬本子本應略有舊的痕跡,可她手上正在翻閱的賬本不但很新,上麵的墨印也很新,還散發出淡淡的墨味。
而且,晨曦湊著賬本吸了兩鼻子。
雖然晨曦不怎麽來作坊,但也曾聽爹娘提過,作坊記賬用的都是上等的油煙墨,雖然用膠較多,但堅實、細膩、耐磨,用來記賬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個細節,也隻有爹娘兩個人知曉,其他人並沒怎麽留意。
可手上這本賬本,用的墨隻是普通的鬆煙墨,墨色黑卻缺乏光澤。
是誰對賬本做了手腳?
餘光裏,有個夥計一直留意著晨曦的動作,晨曦抬頭,大大方方地對著那夥計笑了笑。夥計麵色慌張,不過立馬又恢複了正常,含笑地回應晨曦,“小主好勤快,別人家的孩子都還在爹娘懷裏撒嬌呢,我們小主就知道為爹娘分憂了。也不知道王妃的身體怎麽樣了,沒有了王爺,王妃可辛苦呢。”
提及爹娘,晨曦臉上的笑消失殆盡,眼眶中泛著淚光,語氣誠懇,“兩位哥哥下落不明,爹又跳海了,而娘……娘又抱病在床,我雖然年紀不大,卻也要幫著娘做點事情才行。不過有你們,我也很放心,這些賬本也都沒問題。”
聽到晨曦這麽說,那夥計臉上立即露出了光芒,眼睛中也有了神采,“小主真是厲害,連賬本都看得懂。”
晨曦也故作很得意的樣子,“是嗎?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跟著你們學得更精一些才是。這賬是誰記的啊?看字跡不像是丁誠記的,是來了新夥計嗎?”
提及此,那夥計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不過看到晨曦一臉的天真爛漫,便勸自己放鬆些,真是沉不住氣。
晨曦翻起賬本,“這字真好看,比丁誠的字好看不知多少。”說罷,俏皮地望了望四周,“丁誠不在吧?可別聽到我剛才說的話。”
夥計心裏輕蔑一笑,果然是少不更事的丫頭,隻看得出字好看不好看,全然不知道這賬本裏的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