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薄太妃擔憂自己的病情都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便讓一波波禦醫重新給薄太妃看病。所有的禦醫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沒有病,更沒有傳染病。
“可哀家接觸了得有傳染病的人!!”一想到中山王妃董蓉,薄太妃都恨不得把她剁了做花肥。
禦醫們給出的答案也一致:接觸了患有傳染病的人有可能被傳染,但也不是一定會被傳染。
連最後一個禦醫也這麽說後,薄太妃終於放心下來,沒有傳染病就太好了。
可高興勁兒還沒過幾天,民間的傳聞便傳到了薄太妃的耳朵裏。說薄太妃牝雞司晨,幹涉朝政,甚至有孩童編了順口溜天天當童謠唱著,氣得薄太妃一早起來聽聞這傳聞就渾身無力,又躺回床上休息了小半天才回過神來。
“倒杯熱茶來!”
看到這些越來越木訥僵硬的宮女,薄太妃心裏的怒火也越來越盛,曾以為她們成了傀儡能好操控一些,沒想到都成了沒眼色的。
一宮女緊張地端了一杯茶來,恭敬地遞給薄太妃,生怕哪一個細節做不好了惹來一頓毒打。
還好,什麽事兒也沒有,茶水沒有濺出來,茶杯也洗得十分幹淨,杯座也沒有半點瑕疵。
薄太妃長吸了一口氣,將綠茶的嫩綠芳香都吸入身體,心情也隨之舒暢了不少,湊嘴去呷,“噗——”
薄太妃一口綠茶就噴到了眼前的宮女身上,宮女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慌張地跪了下去,俯著身子,低著頭。
薄太妃開口就罵開了,“你這低賤的蹄子,想燙死哀家嗎?是不是哀家打死了你的姐姐,你就橫豎看哀家不順眼了?”
宮女隻顧著哭,根本說不上話來,用薄太妃的話來講,她沒有資格在薄太妃麵前講話。
薄太妃發狠地點頭,“好,你看哀家不順眼,哀家就讓閻王爺教教你怎樣伺候人。”說著,就著手上的熱茶扔到了宮女身上。
茶並不是很燙,所以也沒讓宮女受傷。不過那個杯子卻實實在在地砸在了宮女的頭頂,宮女臉哼都沒有哼一聲,一直低著頭,也看不到她任何表情。
薄太妃並沒有因為宮女的隱忍而有所收斂,反而覺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來人!把這宮女拖出去,亂棍打死!哀家收拾不了你,就讓閻王爺好好管教你。”薄太妃說著,把手上的杯座也扔到了宮女身上,這一次是砸到宮女的肩頭,不致命,卻也疼得緊。
而且,等待她的是亂棍打死,相比起來,一個杯座實在算不了什麽。
宮女忽然抬頭,頭頂上的血已經流到了麵頰,順著麵頰還在往下流……
薄太妃看了覺得惡心又恐怖,想轉過身去。可宮女那雙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她,不容她的視線挪移到別的地方。
薄太妃看著宮女鬼魅著一張臉衝著自己笑,尤其是配著那一張還在流血不止的臉,覺得整個頭皮都在發麻,渾身都僵硬了。
“你要做什麽?”薄太妃嗬斥起來,一張原本還算精致的臉因為極度憤怒而十分扭曲,顯得極為慌張和刻薄。
宮女癡癡地笑個不停,笑到最後竟揚起頭來繼續笑,臉上的那兩條血印一直蜿蜒而下,直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宮女才罷休。
她盯著薄太妃,“你拿我們的生命不當回事,拿我們不當人,還要我們小心伺候不出一點差錯,你知道你這樣寒了多少人的心。我真的沒有想到,曾經我以為無上榮光的皇宮,現在卻成了索命的閻王殿。”
“來人!來人!!”
薄太妃驚慌失措地吼了起來,同時戒備地看著宮女,生怕她有什麽異動。
其他宮女也都匆匆趕了過來,看到跪在地上那宮女頭上臉上的血印,先是一驚,接著就心生起無限悲哀來。
跪在地上的宮女站起身來,跪慣了的她,這一次,要挺直了腰板,就算死,也要死得硬氣。
她一點點往薄太妃處靠近,“我早就知道不該跟著你了,我的姐姐死了,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沒了。若不是念著姐姐在這裏生活了那麽多年,這裏有我們共同的回憶,否則我早就逃了。哪怕是死,我也會逃走的。這裏是什麽?這裏就是閻王殿。而你是什麽,薄太妃?你就是這閻王殿的閻王,活閻王。不,用閻王來形容你都侮辱了閻王,你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狗太妃而已,一生喪盡天良,壞事做盡,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
宮女把擠壓在心裏的話通通說了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忽然,宮女又笑了起來,輕鬆自在的笑,終於可以去黃泉路上找姐姐了。這樣死去,值得了。
其他的宮女都低著頭,偷偷流淚,卻不敢用手去擦,生怕被薄太妃看見,又多失一條人命。別人的命對於薄太妃而言不過羽毛般無足輕重,可對於她們而言是唯一的。
薄太妃見宮女們還不動手,衝著她們咆哮起來,“還不把這個不要命地拖下去亂棍打死了?難道你們想陪葬,若是想,好,哀家有這個能力讓你們所有人都死。”
薄太妃的話一落音,諸位宮女嚇得都低了頭。
“既然不敢,就按著哀家的意思辦事,以後若是還有那不識趣的,哀家定然不會輕饒了她。亂棍打死還是輕的,哀家身在後宮這麽多年,有的是法子折磨不聽話的畜生。”
薄太妃說完狠話便瞪著諸位宮女們,宮女們隻好把犯錯的那宮女押下去。
薄太妃本想聽那宮女的慘叫來發泄一下心中的煩悶,然而宮女才被拖到門口,就咬舌自盡了。
“晦氣!死在本宮的殿裏!”薄太妃氣哼哼的,宮女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日,郭公公奉了皇帝的命令去挑選幾個好用的宮女到薄太妃那兒去。本以為是個快捷的差事,卻不想真正做起來其中的乾坤大著呢。一個個宮女都不想被調到薄太妃那兒去,都變著法兒地給郭公公送禮,大大小小的禮郭公公是收了一大堆了。
一想到這件事,郭公公心裏就美滋滋的。
這日,皇帝無意間抬頭看到了正在當勤的郭公公,便問起為薄太妃選宮女一事。
郭公公麵色尷尬起來,而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少年皇帝的話,總不能說自己正慢慢地收著禮呢,不好先就定論了。
“這事兒趕緊辦了,不要再耽擱時間。”已經有一大堆事情讓少年皇帝憂心了,他實在不想再在這些小事上費心。
郭公公連忙點頭,“是,奴才知道了,隻是好多宮女都不願到薄太妃的宮裏當差,還有…”
“還有什麽?”少年皇帝的時間不是這個郭公公能耗得起的。
郭公公遲疑了下,麵色為難,一雙本就看起來愁眉苦臉的八字眉更是湊在一起,把那個八字寫得極為工整。
“回皇上的話,還有…還有兩個宮女因為聽說要被調到薄太妃的宮裏當差,跳井自盡了。”
“什麽?”少年皇帝瞬間怒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是針對那兩個已經自盡的宮女的,還是針對把他的皇宮搞得雞飛狗跳的薄太妃。都說後宮當家的女人要賢德,方可讓皇帝身上輕鬆。母妃倒好,不但沒有讓他輕鬆,反而弄出這些事兒來。
“這叫什麽事!朕命你現在就去調,一個時辰之後就調到薄太妃的宮裏去,若是耽誤了,朕要你的腦袋。”少年皇帝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多費心思。
郭公公連忙點頭,“奴才知道了,奴才這就去。”
說罷,一溜煙地疾走開了,生怕皇帝在慍怒之下查起來他收了宮女不少好處的事情。
然而,皇帝才剛剛回到禦書房處理政事沒多久,就有公公前來傳達消息,說是薄太妃那邊又出事了。又有三個一等宮女怕自己好不容易維持的體麵在薄太妃那兒就折了,便觸了柱。
而薄太妃聽聞之後,不但沒有冷靜地處理這件事情,更沒有想著收攏人心,而是把郭公公調去的那些宮女,全都杖責了一遍。就連郭公公也沒有幸免,薄太妃慍怒他送來的都是不好使的粗使丫頭,沒有心思靈巧的,也沒有一等模樣的,便讓人狠狠地打了郭公公一頓,郭公公到現在都還暈著沒醒來。
皇帝趕到薄太妃的寢宮時,薄太妃正對著跪地的宮女們發火,聽聞皇帝來了,薄太妃的雙眼立即就紅了,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皇帝臉上沒有半點神采,陰翳密布,薄太妃見自己的委屈竟然沒有得到半點的安慰,反而要看皇帝的臉色,因此,一張原本就刻薄的臉布滿了陰翳。
“皇上來是要問罪於哀家嗎?”薄太妃不去看皇帝,一副皇兒惹了娘親的臉色。
皇帝坐到正位,“朕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就是想看看,是哪些人連聖旨都敢違背。”
薄太妃冷哼一聲,“沒有人違背你的聖旨,是哀家見這些不中用的完全沒辦法用,所以打了她們。皇上,你是想為他們在哀家這兒討個說法嗎?”
以前薄太妃還會裝一裝母子情深的戲碼,現在她隻想讓這個兒子全心全意地聽她的話。
皇帝也不理會薄太妃的話裏到底有什麽意思,直接下了聖旨,讓這些宮女留在薄太妃的宮裏伺候,不可輕生,不可逃脫,否則殃及家人。
皇帝說完,氣衝衝地就走了。
薄太妃看著皇帝的背影,心裏陣陣抽痛,真想指著皇帝的背影大罵,讓他不要忘了自己是怎麽登上王位的。然而,僅存的一絲理智還是讓她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
待心緒平複下來,薄太妃冷冷地掃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宮女們,“皇上的話都聽清楚了嗎?若是再有那伺候不周的,你們的日子不好過不說,還連累了家裏人。哀家也不是不講情麵的人,可是皇上已經這樣發話了,哀家也沒有辦法再為你們說情,都說君無戲言,你們在宮裏也有些時日了,應當了解這些。”
宮女們恭敬地起身,各自忙活開了。
薄太妃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的結束而心緒平和下來,相反,皇帝忽然的冰冷態度讓她警覺起來。這些日子參奏彌勒教的那些大臣們始終在蠱惑皇帝,而她的親信大臣又態度曖昧,並沒有言辭犀利地維護彌勒教。
心裏著急的事情太多,薄太妃忽然感覺胸口悶悶的,接著又覺得喉嚨發癢,咳嗽兩聲,一股腥味襲來,一旁的宮女連忙拿了絲絹過來,吐出的竟是一小團汙血。
薄太妃驚詫不已,她的身子什麽時候破敗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