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

第一百零三章 佛堂密會

皇帝歎息一聲,“江山社稷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這個道理,母妃比孩兒更加懂得。宗正大人到底為我大齊國做了多少貢獻,孩兒不是不清楚,可是,他這麽些年不過是仗著自己的權勢,到處搜刮好處而已。宗正府是管製皇親國戚的,而皇親國戚又大多驕縱,少不了犯一些小錯誤。宗正大人利用他們對他的畏懼之心,大肆斂財。母妃,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情,孩兒也會對宗正大人下手的。”

少年皇帝的話讓薄太妃十分吃驚,她一直忙著和彌勒教聯係以及和董王妃鬥,確實沒有注意到堂堂宗正大人竟然做了那麽多讓大齊國蒙受損失的事情。

少年皇帝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一些,對薄太妃道:“母妃,孩兒已經答應您暫時不追究彌勒教的責任,隻處罰了宗正大人,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薄太妃看了少年皇帝一眼,歎息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母妃的傻皇兒,你又如何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大齊的天下得來不易,守著更難。對於你這些年的辛苦,母妃也是看在眼裏的。對於你的成長,母妃也很是欣慰。可是,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皇兒,你需要有人幫你。”

薄太妃忽然溫情的話語讓少年皇帝還有些不適應,他對薄太妃點了點頭,“孩兒明白,不過孩兒希望母妃更多的關注自己的身子,隻有您健健康康的,孩兒的心裏才會踏實。大齊的江山有孩兒呢,母妃為了大齊的天下操心了一輩子,可以多休息了。”

薄太妃忽然敏感起來,“皇兒是怪罪母妃管太多了嗎?”

少年皇帝搖頭,“小時候會有些不理解母妃,可隨著年齡的增長,皇兒也看得多了,對於母妃的愛,孩兒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薄太妃喃喃自語,“宗正大人被流放邊境,希望他能對自己的行為有所檢討。不過,皇兒,這樣的懲罰對他是不是太重了?”

皇帝搖頭,“皇兒也是思考多時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母妃不要再多慮了,先回宮休息吧。”

說罷,喚了宮女來帶薄太妃回宮。

薄太妃被宮女攙扶回宮後,心緒一直不安穩,宮女們以為她是身體又有異樣了,正要傳禦醫,卻被薄太妃打斷,“禦醫看了無數次也不見什麽效果,後日就是菩薩的生日,哀家去拜拜佛即可。”

兩日後,薄太妃乘了馬車,選了最僻靜的一條道路往寺廟行去。

來到寺廟後,薄太妃按部就班地上香、禮佛,宮女們跟在其身後,待薄太妃禮佛完畢,宮女也相繼禮佛,十分虔誠。

宮女們正在禮佛時,一位年過四十的方丈走到薄太妃身旁,碎碎念了一些讓宮女們摸不到頭腦的話,接著又道:“太妃近來身體越來越差了,可要多加注意才行。”

薄太妃聽聞,略顯慌張,“大師,哀家不是不想注意,是有太多勞心勞神的事情糾纏哀家,藥也吃了許多,禦醫也都整天候著,可還是覺得精神欠佳,病情未好。”

方丈道:“所以佛讓我來渡你。”

“如何渡我?”薄太妃眼神有一絲閃躲,但還是故作鎮定,偷偷瞥了一眼宮女們。宮女們都看著大師,一副虔誠真心的樣子。

方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道:“太妃請隨我來。”

宮女們要跟著,薄太妃伸手製止,讓宮女們在這裏候著即可。

方丈引著薄太妃繞過佛堂,穿過一個走廊,來到一間僻靜的房間裏。房間裏的菩薩都是薄太妃叫不上名兒的,因為房間狹小,又有那些或威嚴或微笑的菩薩在,使得整個房間看起來陰森恐怖。

“他在哪兒?”薄太妃受不了這種氣氛,徑直問。

方丈臉色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太妃請隨我來。”

方丈走到那尊一身黑銅的歡喜佛旁,輕輕轉動了一下歡喜佛下的連坐,滴滴塔塔的聲音傳來。

透過從窗外折射進來的一束光線,薄太妃才看清楚歡喜佛的背後是一個門楣,方丈引著薄太妃進入門楣,才看清楚裏麵的模樣。

裏麵是間寬大的房間,四周封閉,唯有與歡喜佛相連的門口位置能夠通風。裏麵點著數十盞油燈,把整個房間照得很明亮,赤黃色的光芒更添了幾分神秘和溫暖。

東方仇看到薄太妃來了,激動地上前,似乎有許多話想要對薄太妃說。忽然看到薄太妃身旁的方丈,才停下了腳步,對方丈恭敬行禮,讓那方丈先退下。

待房間裏隻剩下薄太妃和東方仇之後,東方仇疾走到薄太妃的身前,“你怎麽樣?聽探子說你的身體又不大好了。”

薄太妃輕輕搖頭,“若隻是身體讓我擔憂倒也沒什麽,隻是朝堂中的事情太過讓人煩心,想得一片安寧都不行。”

東方仇心疼地摟過薄太妃,“朝堂上的事情就交給皇上好了,你不要那麽憂心,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

薄太妃抬眼,眼眶中有了霧氣,透過霧氣看著東方仇,“你以為隻有他能行嗎?不管他多麽雷厲風行,也不管他多麽英明,說到底他都還隻是一個孩子,很容易被那些別有居心的人蠱惑。之前,那些大臣見我身子骨硬朗,還沒什麽動作。現在,見我整日都靠著湯藥過日子,便蠢蠢欲動,總是想方設法靠近皇上,明著是給他出主意,暗地裏還指不定給那孩子講了些什麽。”

薄太妃說的也正是東方仇所擔心的,可是他們擔心也沒有用,事情隻能一步步進行。

薄太妃忽然道:“隻要殺了那個董王妃,一切就順利多了。那些朝中大臣以為哀家年紀大了,做不了什麽事了。可哀家就要讓他們看看,哀家不但能做事,還能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那些蠢蠢欲動的朝中大臣,總是拿那些洪災、旱災什麽的說事,要皇帝把國庫的銀子都往那些地方花。這怎麽能行?東方,國庫的銀子是有大作用的,被那些低賤流民用掉後,我們還怎麽完成心中所想所願?”

東方仇歎息一聲,“你說的這些,也正是我最擔憂的。幸好這次,你力保住了我彌勒教,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東方仇說得誠懇。

薄太妃深情地看著東方仇,“我怎麽可能讓你出事?那個宗正大人也是太糊塗了,連個脫身的法子都找不到,枉他在朝堂上做了這麽多年的官。東方,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提及這件事情東方仇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薄太妃說,原本想隨便找個話題岔過去,可想到她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如果連實話都不說的話,會讓薄太妃寒心和生氣的。東方仇遲疑了半晌,說道:“是我們的教徒這邊出了狀況,他們在交接的時候被人殺了,信也被奪走。”

薄太妃憤恨起來,“怪不得,隻是,皇太後那個老不死的是不會出宮的,她又是如何得到那封信的?”

“董蓉!”薄太妃忽然明白了,董蓉這些日子和皇太後走得很近,還總說去看皇太後的病況,原來這都是幌子,給皇太後把彌勒教和宗正大人的信遞進去才是真正目的!

東方仇聽到薄太妃提及董蓉的名字,心裏的憤怒一下子就噴薄出來,“這個董蓉實在是太礙眼了,我彌勒教這一次如果不是有你,定然被那董蓉賤人給毀了。”

東方仇說到這兒,把薄太妃摟得更緊了。

薄太妃有些慍怒道:“光是說這些漂亮話有什麽用?得想辦法除掉那個董賤人才是。哀家在後宮這麽多年,見過用過的手段數不勝數,卻偏偏在這個董王妃這裏碰了一鼻子灰,想想都覺得氣。”

彌勒教主東方仇發誓一般說道:“我會給你出這口氣的,董蓉這個人的項上人頭我取定了。”

東方仇攙扶著薄太妃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那兒有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東方仇為薄太妃倒了一杯香茶,殷勤體貼,讓薄太妃十分受用。

東方仇倒好了茶,放下茶盞,對薄太妃道:“既然那位宗正大人已經沒有用處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把他……”

東方仇隱去了後半句話,但薄太妃明白那話的意思。

薄太妃搖頭,“這件事情就暫時到此為止吧,宗正大人已經淪為流民,根本沒有本事再掀起什麽風浪,我們不必在這樣的人身上花費功夫。當日他高高在上不肯配合我們,而今淪落至此,應該想明白一個問題,這大齊的江山,不是由他宗正大人說了算,更不是由其他任何大臣說了算。真正的話語權在皇帝手裏,在哀家的手裏。”

“你說的對,我隻是擔心宗正大人找到皇帝,把我和他曾經說的話都告知給皇上。”對於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東方仇還有些心神未定。

薄太妃卻不以為意,“你放心,宗正大人是沒有機會再見到皇上的。就算見到皇上,你覺得皇上是聽我這個母妃的,還是聽他宗正大人的?”

薄太妃又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改變皇上對我們彌勒教的看法,你們最近都要收斂一些,不可再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在對教眾的管教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