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的身子好著呢,你滾!別礙了哀家的眼。”薄太妃在這宮裏是囂張慣了的,尤其是她的皇兒當了皇帝之後,更是目中無人。
可那宮女在皇太後的宮女是從沒有受過這種莫名的氣的,就算她做錯了一些小事,皇太後都不會這麽狠辣地責罵人,隻教她們以後不再犯便好。所以,皇太後寢宮內的宮女們相處和睦,沒有那些狗血的鬥來鬥去的事情,遇到事情也會互相幫襯著。
皇太後聽到房門外的聲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薄太妃來了,薄太妃的聲音她可是聽了幾十年了。
“讓她進來吧。”皇太後咳嗽完,對一旁的何嬤嬤道。
何嬤嬤左右為難,“皇太後,這大半夜的,隻怕來者不善。您的身子骨要緊,她這麽晚了還在外邊,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您可不能這樣。”
皇太後歎息一聲,讓胸口順順氣,看了一下一旁的何嬤嬤,“你以為哀家不讓她進來她就會善罷甘休嗎?”
何嬤嬤就看不得薄太妃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更擔心自己的主子會受了薄太妃的氣,因此,強調道:“皇太後,奴婢不用想就知道她是來找麻煩的,您又何必受她的氣?我們關著門睡自己的覺,讓她一個人折騰去吧。”
就在皇太後也左右為難時,聽到門外薄太妃發難於值夜的宮女,“怎麽還不去通報?難不成要哀家教教你們如何在宮女當差?若真是如此,明日你們就去哀家的寢宮候著,哀家一定會讓你們明白怎樣才算一個稱職宮女。”
“是妹妹來了。”
皇太後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兩個宮女像看到救星一樣,連忙走到皇太後身邊,攙扶過皇太後。
薄太妃看到那兩個宮女伺候皇太後時貼心的樣子,心裏閃過一絲不悅,從入宮到如今,風風雨雨幾十年了,這個女人總是保持著一副溫和賢德的樣子,身邊的人待她如親人,總是護著她,這讓薄太妃覺得非常刺眼。
看看那皇太後,再看看自己。伺候她薄太妃的人不是哭喪著一張臉,就是想方設法地逃跑,生怕她這個太妃把他們給吃了似的。
就連那皇上,明明是她薄太妃的親生兒子,卻對這個皇太後敬愛有佳,有什麽好的貢品也都會派人拿一些過來給皇太後品嚐。
而這個少年皇帝對她這個親生母親呢?卻沒有多少耐心,話說不到兩句就想著法子開溜。甚至有時候是能不見就不見。
“當然,不然你還以為是誰?”薄太妃回應皇太後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光是在大白天看著就覺得瘮的慌,更何況是在大晚上的,燈籠的光照在薄太妃塗抹得過分白的臉上,使得薄太妃看起來虛弱而詭異。
何嬤嬤來到皇太後身旁,趕緊給她披了一件貂裘,那兩位宮女才明白過來,皇太後在房間裏聽到薄太妃要為難她們倆,也沒顧著加衣服就衝出來了。這份恩情,讓宮女們銘刻在心,眼眶泛著淚花。
皇太後也對薄太妃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請妹妹進來坐吧,外邊涼。”
薄太妃在心裏冷哼一聲,又是這種故作賢良的做派。
薄太妃走入皇太後的寢宮,夜裏微寒,薄太妃先前還不覺得,現在思緒回歸,才發現身子有些發冷。
何嬤嬤是伺候了皇太後幾十年的,皇太後就是皺一下眉頭,她都知道皇太後真正需要的是什麽。看到薄太妃的樣子,何嬤嬤也明白薄太妃是有些冷了,可她故作不知道,一心隻伺候皇太後。
薄太妃嘴角微微扯動了下,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怪異,“姐姐這些日子可真是夠享福的,有何嬤嬤在,又有那麽多貼心伺候的宮女。”
皇太後喝了一杯何嬤嬤遞來的熱茶,整個身體都跟著暖和起來,對於薄太妃的刁鑽她也是有些習慣了,並不會像年輕那會兒初識她時那般放在心上。笑笑,“何嬤嬤是個體己的,伺候了我這麽多年,確實很貼心。”
薄太妃心裏裝著滿滿的不悅,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幾分刻意的笑意,“還是姐姐福氣好,哪像我?好不容易有個體己的老嬤嬤,卻不想竟被人給打死了。那老嬤嬤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我竟有些忘了,但一想到身邊沒個體己的,心裏總是有些淒涼。”
皇太後溫潤道:“妹妹的那位蕭嬤嬤是因犯了事,被我給撞了個正著,就把她從董王妃的作坊裏偷來的銀錢給沒收了,銀錢我已經還給了董王妃,而蕭嬤嬤,我也讓人送她回了妹妹的寢宮。後來是聽說蕭嬤嬤去世了,伺候了妹妹幾十年,最終卻無緣無故地走了,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都已經老了,皇太後本不想跟薄太妃計較,鬥了這幾十年,還不夠嗎?
但是,看到薄太妃咄咄逼人的樣子,她真的不想忍。
尤其是想到那位蕭嬤嬤,皇太後是真的為蕭嬤嬤不值。在董王妃的作坊上打主意,這被查出來定然是要掉腦袋的,可她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去做這件事情,得到的又是什麽?皇太後本想悄悄沒收了那些銀錢,讓蕭嬤嬤不敢再對董蓉下手,也就放了蕭嬤嬤。別人沒有要了她的性命,她卻被自己的主子給要了命。
薄太妃也聽出了皇太後話裏的意思,笑了起來,“姐姐倒是個爽快的,我就說那個老嬤嬤……姓蕭是吧?我就說她怎麽了,竟然莫名就不在了,原來是惹了姐姐。也該她倒黴的,誰讓她惹誰不好,偏惹姐姐呢?還好她不在了,若是她還活著,妹妹我聽了那件事情,也會幫董王妃出頭的。”
何嬤嬤聽不慣董王妃這麽說,什麽呀,一句話撂過來就把那蕭嬤嬤的死給扣到她們皇太後的頭上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皇太後按了一下何嬤嬤的手,不讓她有任何動作。
皇太後笑道:“妹妹若是真的關心董王妃,姐姐也跟著高興,那孩子一路走來也不容易。”
薄太妃的嘴角微微一癟,“姐姐可真是個操心人,既要想著宮外的人,又要操心朝堂上的事情。真的是太難為姐姐了,妹妹看到姐姐這般為大齊天下盡力,實在感動。可惜妹妹是個自求多福的人,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閑心操心這大齊的國事。”
到底誰想幹政?
皇太後聽到這裏,也是一肚子的氣。把蕭嬤嬤的死扣在她頭上,她沒有怨言,可把幹政的髒水也往她身上潑,她就是在聽不過去了,臉上依然掛著笑,但眼神卻冷了許多,“妹妹這麽說可真是折煞我了,為大齊的江山著想是每個大齊子民應該做的事情。哀家身為大齊的人,自然不應該做有損大齊江山的事情,哀家一直奉行的不過就是做好自己,不讓自己拖了大齊江山的後退,不讓大齊子民受難。”
“是啊,”薄太妃本就心情不好,聽到皇太後如此反駁自己,心情更是煩躁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姐姐一向是有些想法的,不管是在朝堂還是在民間,都有人願意幫襯著姐姐,不然又怎麽能為大齊立功,抓出宗正大人這樣的奸臣。”
皇太後終於明白了,原來薄太妃今日來不是因為損了蕭嬤嬤,而是衝著上次她這個皇太後多管閑事,把宗正大人和彌勒教聯係的信件呈遞給了皇帝。
“宗正大人犯了事,剛好哀家又瞧見了,任何一個心係大齊的人都會把他們勾結的信件呈交給皇上,妹妹,你說是吧?”皇太後一步都不讓。
薄太妃本來還覺得冷,激動之下,真是覺得渾身都煩躁、燥熱,“姐姐當然是說的有理的,也是個有魄力的,憑著一封信件就讓為官幾十年的宗正大人栽了跟頭。”
“妹妹是怪姐姐了?”這麽多年了,皇太後真的厭倦了薄太妃演戲那一套,如果真的有什麽不滿,直接說不行嗎?非得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
薄太妃麵色冷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姐姐這麽激動做什麽?都這麽大年紀了,經常這麽激動對身體可不好。聽聞姐姐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有需要可以跟妹妹說,妹妹一定讓大齊國最好的大夫給姐姐醫治。”
“不勞妹妹費心,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好避免的。”皇太後對於這一點看得很通透。
何嬤嬤看到皇太後憔悴的樣子心裏很是著急,對薄太妃福身行禮後道:“太妃娘娘,您的身體要緊,時間也不早了,不如讓奴婢找人送您回宮休息吧?”
薄太妃瞥了一眼何嬤嬤,眼裏充滿了不屑,“姐姐宮裏,什麽時候輪到一個賤婢當家做主了?”
聽到薄太妃用賤婢這個詞稱呼自己,何嬤嬤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在皇宮裏當差這麽多年,從不曾有人這麽稱呼過她!
皇太後麵色也垮了,“妹妹這麽說話有點過了吧?何嬤嬤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早已經把她當成親人了,甚至比一些親人還親,若真要說起說話的資格,哀家以為,何嬤嬤比一些虛偽的人更有在哀家寢宮說話的資格。”
薄太妃討了沒趣,冷笑一聲,“姐姐真是好主子,這麽護著奴婢。好了,就當我這個做妹妹的自討沒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