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迪雙手搭在晨曦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又痛心地說道:“傻丫頭,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作坊若是沒有了,隻要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地,依然能東山再起,就算不能東山再起,也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可是,如果你沒了,你知道這個家會怎樣嗎?你就算不想想我,也想想義父他們。”
“想想你?”晨曦好像聽到了什麽。
噶爾迪的心一下子就慌了,連忙補充,“我是說你要想想我們這一家人有多擔心你,有多希望你好。”
“哦。”晨曦也沒有再多想,“噶爾迪哥哥,你先回去吧。”
噶爾迪微微蹙了眉頭,油燈下的他顯得憂鬱而傷感,“晨曦,我今天來了,就必須帶你回去,不然,我還有什麽資格聽你叫我噶爾迪哥哥。”
“你這榆木腦袋,”晨曦焦急萬分,“我說了不逃出去就是不逃出去……”
晨曦的話被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嘈雜聲給打斷了,噶爾迪和晨曦都緊張起來。噶爾迪立即拽住了晨曦的手,誓要帶晨曦離開。晨曦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把噶爾迪往牢房外推,“快走,再不走就會被發現了。噶爾迪哥哥,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們對我怎樣,而且有皇太後在,他們也不敢對我怎樣。倒是你,身份特殊,若是被他們發現,就麻煩了。”
“晨曦……”噶爾迪怎麽忍心看到晨曦在這牢獄裏關著。
晨曦還是直推噶爾迪,“噶爾迪哥哥,快走,若是讓薄太妃抓到把柄了,我想清清白白地離開皇宮都難了。”
遠處的嘈雜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晨曦把噶爾迪推出牢房後快速地鎖了平日裏難得一鎖的牢房大門。然後回到床榻旁。噶爾迪還是很不甘心,看著晨曦一直示意他離開,心底深處有種莫名的疼痛湧動。
“晨曦……”噶爾迪還想再勸晨曦,她太年輕了,太天真了,怎麽可能鬥得過皇上和薄太妃?
“快走吧!不然我要生氣了。”晨曦拿出了殺手鐧,她從小就清楚這一點,隻要她說她要生氣了,噶爾迪哥哥就會什麽都依著她,屢試不爽。
噶爾迪重重地歎息一聲,不舍地看了一眼晨曦,隻得無奈地離開。
看著噶爾迪離開的背影,晨曦心裏暖暖的,在心裏默默感謝噶爾迪能為了她從千裏之外趕回來,還冒險闖入皇宮。
“噶爾迪哥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此時的選擇的。”
晨曦的眼睛被霧氣彌漫,鼻子酸酸的,但想到噶爾迪對他的種種好,心裏還是暖暖的。
有腳步聲靠近,晨曦立即鑽入被窩,裝作沉睡的樣子。
獄卒本懷疑發生了什麽,不然自己和同伴也不會莫名其妙就睡了過去,他們可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當差的時候打盹在別處或許是一件小事,在皇宮,若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足以讓自己以及家人都喪生。
可是晨曦這邊並無異樣,她還在,還是那副無拘無束的睡樣。
一獄卒疑惑,“明明是萬般不對勁的,怎麽什麽事都沒有。”
“好了好了,別再疑神疑鬼的了,萬一吵醒了她,我們才會真的掉了腦袋。快走快走,皇上可是交代過了,她睡覺的時候誰都不能去看著,否則要被挖掉眼珠的。”
“好好好,我們走,我們走。”
……
噶爾迪雖然來無影去無蹤,可還是讓皇帝慕容昊察覺到了一些異樣,隻是,慕容昊不知道到底是誰闖入了皇宮。這種不確定感讓他感到可怕,他的江山算不得固若金湯,若是有人使壞,一切都有可能在刹那間崩潰。
慕容昊懷揣著疑惑,上完早朝後就沒再回寢殿或者禦書房了,而是往晨曦這邊走了過來。
慕容昊來到時,晨曦還在沉睡。
慕容昊站在牢房外,遠遠地看著睡姿特別的晨曦,晨曦的嘴角含著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麽美妙的事情。看到她這般天真爛漫,慕容昊的臉上也不由得浮上了些許笑意。
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她沉睡,該多好?
慕容昊真想走到晨曦的身旁,看著她在自己身邊睡得香甜,也想看著她嘴角的快樂。隻是,這一切都隻是他的幻想而已。晨曦睜開眼睛看到慕容昊正盯著自己,立即驚呼起來,“你做什麽?”
晨曦的這一聲驚呼把慕容昊也嚇得不輕,“我……我……”慕容昊就像個犯錯的孩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晨曦連忙裹了被子,戒備地盯著慕容昊,“你什麽時候來的?你要做什麽?”
慕容昊恢複了心神,對晨曦道:“你別害怕,朕不過是過來看看你,沒有什麽壞心思的。”
晨曦眸子清冷,也顧不得自己的發型還十分‘特別’,“大晚上的盯著一個睡著了的姑娘看是沒有壞心思?皇上,我不止三歲。”
原本緊張的慕容昊聽到晨曦這麽說話,覺得她簡直太可愛了,臉上的緊張也慢慢消散了,“晨曦,我真的沒有壞心思的。朕下了早朝就直接過來了,可能還太早了,影響到你睡覺了,實在不好意思。”
一句不好意思就可以把偷窺別人睡覺抹得幹幹淨淨的嗎?
晨曦懶得和慕容昊理會,隻是發自內心的不開心使得她嘟起了嘴,轉過頭去,不看慕容昊。
慕容昊試探性地問晨曦,“生氣了?”
“我不敢生皇上的氣!”
晨曦怒氣衝衝地說道,還是不轉過頭來看慕容昊。
慕容昊盯著晨曦的後腦勺,有種想笑的衝動,可他又怕自己笑了反而更加惹她生氣,便硬生生地給忍住了。慕容昊站起身來,走到牢獄的門口,雙手攀上冰涼的鐵柱,雙眼神情而溫暖地看著牢獄內的晨曦,“晨曦,朕來找你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晨曦沒有說話,臉上的慍怒表情一點也沒有消散,她此刻正是各種淩亂的時候,頭發淩亂,衣服淩亂,被子淩亂,連她的大腦和心都是亂的,這皇上卻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麵前,還說有話要對她講。
沉默讓慕容昊冷靜下來,他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唐突,連忙賠禮道歉,“晨曦,你先梳洗一下,朕在外邊候著。”
慕容昊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宮女模樣的女子端了梳洗的工具走到牢房門口等待獄卒打開牢房大門。一旁的獄卒還在發呆,還在想著昨天晚上的詭異事情。
皇上慕容昊看了那獄卒一眼,“還愣著做什麽?快打開啊。”
那獄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打開牢獄大門。
宮女進去伺候晨曦梳洗,她雖然有些不大情願,看著這些幽魂一般的宮女,晨曦真的為她們感到悲哀,身在高牆之內,沒有自由,更別說自我了。
晨曦的餘光瞥到皇上慕容昊喚了那守門的獄卒到一邊去,晨曦想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麽,她怕噶爾迪夜闖皇宮的事情被什麽人察覺了,可是有宮女在,皇上距離她又那麽遠,實在無法聽到。
獄卒被皇上慕容昊喚到一邊後,渾身都在發顫,趕緊跪下行禮。
慕容昊背對著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皇上,小的罪該萬死,沒有照顧好慕容晨曦。”
獄卒連忙叩首,滿臉的悲戚和自責。
慕容昊轉過身來,俯視獄卒,“慕容晨曦這四個字是你能說的嗎?”
“是是,……”
“是?”慕容昊加大了聲音,卻又要強行壓抑著,生怕被晨曦聽到。
那獄卒連忙叩頭,“小的是說,皇上教訓得是,皇上能教訓小的,是小的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照顧好小主是小的理應做好的,小的卻沒有做好,辜負了皇上的期望,求皇上責罰。”
“罰?怎麽罰?”慕容昊這些日子以來的鬱悶都快把他的腦袋給裝滿了,這一刻,有種發泄的快感。
那獄卒愣了,不再吱聲。
慕容昊長歎一口氣,“算了,朕懶得跟你計較了。朕問你,朕之前交代過你們,晨曦在這裏不是坐牢,你們不用鎖牢獄的門,怎麽朕來看到的情況卻是這樣?說,是不是有人來讓你們跟朕對著幹?”
那獄卒也正疑惑這事呢,連忙解釋,“皇上,自從皇上吩咐了小的們以後,小的們就不敢再鎖小主的牢……房門了。昨天晚上也沒有鎖,小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早上那門……”
“那門就自動鎖上了?”慕容昊壓低聲音厲聲責備。
“是。不是不是,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小的真的不敢鎖小主的門,請皇上明察。”那獄卒直叩頭,把頭都叩得滲出血來了。
慕容昊也不忍心再看到他這樣,上前一步,攙扶起那獄卒,“起來吧,既然不是你們鎖的便不是你們的過錯。以後要多留心些,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你們也應當清楚了。”
那獄卒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有想到不但沒死,皇上還親自攙扶了他。
這可是皇上啊,他隻是一個獄卒而已,如果不是因為晨曦小主住在這裏,他這一輩子到死怕是都沒有機會見到龍顏。
獄卒受寵若驚,激動得不知所措。
皇上慕容昊背過身去,陷入了沉思。
那獄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對皇上說點什麽嗎?自己人微言輕,又不善言辭,萬一說錯了話,反而惹得天子不高興,可如何是好?可是就這麽傻站著,會不會礙了天子的眼?
慕容昊身旁的得福對那獄卒揮了下手,示意獄卒退下,獄卒遲疑了下,總算是領會了得福的意思,感激地對著得福點了點頭,這才慌忙退下。
得福看著慕容昊憂鬱的背影,十分心疼。
慕容昊還是在想昨夜發生的事情,皇宮中的不少侍衛都在議論,他們似乎有那麽一刻是睡著了的,可沒有倒下,也沒有外站著,就那麽直直地立著,就像平日裏精神抖擻地站崗一樣。
慕容昊埋在深宮的探子向他稟報這件事情的時候,慕容昊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是什麽閑得無聊的人在故意散播謠言而已。可是,好多個守衛都這麽說,這件事情就太蹊蹺了。
是誰,用了什麽樣的招式,闖入了固若金湯的皇宮?
疑雲布滿了慕容昊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