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這把明兒哥給嚇了一跳。
他扔下匕首就打算蹲下身去查看那士兵是什麽情況,手臂卻被人一股拉力拉住。明兒哥回頭一看滿是疑問:“師父?”
苗大師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天空的士兵道:“不用管他,這個士兵已經死了。”
“師父,您……”明兒哥對師父如此看淡生命的態度感到不解。
苗大師掃了一圈其他幾個又開始躁動的士兵,一向溫和的臉上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警告。
“他死了,體內的蠱蟲失去宿主,很快就會爬出來,尋找新的宿主。”苗大師說著,慢慢鬆開了明兒哥,他相信明兒哥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明兒哥看著死不瞑目的士兵,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師父,那我們應該怎麽辦?用上次您用的藥水?”
上次的那個藥水能把整個活人化成一攤水,不得不讓人印象深刻。
提到那個藥水,親眼目睹過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後退,當時看的時候都覺得毛骨悚然,更別提是用在自己身上了。
苗大師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三指寬的瓶子,以及右手突然出現的一雙筷子。
明兒哥:“……”師父這是想做什麽。餓了想吃飯?
苗大師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一半的時候,又突然收回,本來這些事情都是作為苗家子弟該經曆的,但放在明兒哥的身上,苗大師有些猶豫了,這些東西一個操作不當,雖然不傷及姓名,受傷卻是在所難免。
明兒哥看著他師父似乎想把那個瓶子和筷子給他,他還沒伸手去接,師父又收了回去。
苗大師微微歎氣道:“解毒都需要知道毒藥的組成成分,蠱毒也一樣,萬物相克,隻有了解才能解決,你退後,為師要將這蠱蟲抓到才能分解出其更多的歌本質。”
明兒哥好像懂了一些,心裏暗忖,難道剛才師父是想讓他來抓住蠱蟲?但是為何……又決定要自己收回,難道是不放心他?雖然他是真的不知曉該如何用筷子抓住蠱蟲。
苗大師的目光都盯在死去的士兵身上,等著他身體某一處鑽出來的蠱蟲。
等待是很漫長的事,明兒哥想跟師父說話,氣氛這麽緊張,他又不敢出聲打擾。
直到,一個白色的條形物從士兵的鼻孔裏鑽出來,苗大師不為所動,握了握手中的筷子。
當細長的白蟲鑽出半截筷子長的時候,苗大師眼疾手快,看不清他的動作,隻見到衣袖的殘影,等定情一看,那隻蠱蟲已經不見,而苗大師正在擰緊瓶子。
眾人:“……”
明兒哥一直盯著苗大師也不過是簡單的看見兩三個步驟。苗大師先是繞過了正麵,從側麵用筷子就跟吃麵條將那隻蠱蟲卷起來,再眨眼,他就已經看見苗大師擰蓋子了。
這個速度,明兒哥歎不可及。
苗大師將瓶子重新放回披風下麵,轉頭看著明兒哥道:“明兒可看清楚?”
明兒哥誠實的搖了搖頭,“師父速度快啊,徒弟隻知道你從側麵夾住那蠱蟲,一拉一卷,這需要技巧。”
苗大師又露出了些許微笑,“能看清這些動作很好,有時間你可以練練這種夾法,當然也隻針對個別的蠱蟲。”
“是,師父,徒兒知道了。”明兒哥眼神瞄到死去的士兵身上,蠱蟲才剛離開一會,他的身上就泛起了屍斑,著實很是奇怪。
苗大師示意明兒哥繼續去看其他士兵的身體情況,其他士兵看見明兒哥就忍不住後退,小王爺這是要親手殺了他們解決掉?
苗大師提醒道:“可以通過他們的眼白顏色,皮膚,知覺來分辨。”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明兒哥回頭朝苗大師道:“師父,我……”
苗大師沒有說什麽,隻是走到他身邊,字句清晰給那些士兵判死刑道:“這個明天死,這個大後天,這個今天……”
一番話下來,除了在他們背後不遠處的少年,其他士兵都灰白的臉。被大師下的死刑,下的太直接。
苗大師絲毫不管他們的反應,帶著明兒哥和少年單星離開這個院子。
明兒哥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回過頭,眼神中有著對這些士兵的憐憫。
苗大師停下腳步,吩咐一直在門口把守的士兵,將死去的士兵火化掉。
明兒哥抬眼看了身後三步遠的單星一眼,在同意苗大師的提議後,他一直漠然著臉,無論聽見什麽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待門口的士兵離開後,苗大師才正色看著明兒哥道:“明兒,做大事者不能優柔寡斷,他們將死是事實,你說與不說,他們就能活下來?在苗疆對付這種蠱蟲,從來都是直接處理。”
明兒哥知道自己說不出口,下不去手。
苗大師接著說道:“你的心軟和猶豫,會讓更多的人受害。你不來處理他們的事情,蠱蟲離開的宿主之後,會繼續尋找下一個寄生物,多半是找人來寄生。這次為師體諒你是第一次,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是師父,徒兒知道。”明兒哥低頭認錯。
苗大師也不想多說,隻是這件事確實不能放縱下去,成事者缺果斷事難成。
明兒哥和少年單星看著士兵處理完那具屍體之後,便跟著苗大師回了北苑。
回去北苑後,那兩個師伯正在靜悄悄的院子裏,各自埋頭苦幹。一張小石桌上,擺滿了各種藥材和竹筒。
認真的氣氛在他們兩個身邊蔓延,讓明兒哥多少有些不適應。習慣了他們的無厘頭鬥嘴,然而畫風轉變的那麽快。
苗大師似乎對此很是習慣,拍了拍明兒哥的肩膀,示意他和單星進來。
廂房裏,苗大師不管站在一旁的徒弟和試藥少年,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在搗鼓著什麽,好一會他才回頭淡看少年單星道:“你是要直接取出蠱蟲忍受鑽心之痛,還是綠水長流慢慢來?”
明兒哥聽著綠水長流似乎覺得那裏不對。
少年單星抬起頭,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道:“請大師直接取。”
明兒哥走到師父身邊,低聲詢問道:“師父,單星可以直接取出蠱蟲?就是還有救?”
苗大師笑了笑,說出來的話那麽寒人心,“徒兒,不將他治好些,怎麽給你試煉那些蠱蟲?”
明兒哥:“……”
他很想問,是不是每一個蠱師都一定要找個活人來練習?
苗大師說話從來不避及單星,單星唯獨這次聽見苗大師的話,才有些反應的抬起頭歌看著那一大一小的背影。
片刻,他又低下頭去,如果大師不救他,等待他的無非就是死路一條。誠然,他可以選擇死也不給人作踐。
可是,他不想死!不想什麽都不幹就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苗大師得到回答點頭了,轉而拿著一個竹筒,指著貴妃榻朝少年單星道:“你躺下。”
明兒哥看著單星二話不說的照做,苗大師拍拍他的頭道:“等會看為師如何引蠱,你已經開始修行過內心經,引蠱第一次比較容易也需要謹慎,因為一次失敗後,第二次蠱蟲就學乖了。”
“若你隻是一味的追逐它,在倉惶的時候,蠱蟲可能會闖入死穴等區域,那麽反而加深了中蠱之人的死亡。”
明兒哥接口道:“所以在引蠱之前,先確認蠱蟲的大致位置,如果它在危險的區域就先想辦法趕走它,如果不在,則直接將中蠱之人的穴位封住?”
“嗯,不錯,確實如此。明兒,你還需記住,如果刺激了蠱蟲,封住穴道可能會被蠱蟲鑽過去,過程發生的情況有太多種,具體遇到之後,第一要冷靜,然後想辦法解決。”苗大師對明兒哥這種點一明三的悟性一向很是看好。
他有那麽多的弟子,隻對明兒哥的態度才特別些。因為惜才,對機緣,他已經將明兒哥當作傳承衣缽看待,縱然明兒哥是中原人不會留在苗疆。
明兒哥對他師父的話一向很是受教,自從了解蠱蟲後,他的師父給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苗大師走到少年單星的麵前,突然扭頭看了看明兒哥,“明兒,你在馬車上可將內心經了解通透?那是控製蠱蟲的關鍵所在。”
明兒哥聽見內心經,腦子裏自動泛起內容,便應道:“回師父,記熟了,那些不懂的都在馬車上向您詢問清楚。”
“那好,你來引蠱。”苗大師說。
明兒哥呆愣:“……”他才發現他的師父也是能分分鍾給他意外的,比那兩個師伯靠譜,也比那兩個師伯更加隨意。
“怎麽?不敢?”苗大師挑眉道,他找來這個少年不就是為了讓這個小徒弟盡快的進步?中原的趨勢那麽緊張,萬一他有事不能呆在明兒哥的身邊,一旦出了事情就晚了,什麽保障都不如自己強大來的實在。
明兒哥不敢說不敢,他看了一眼少年單星,對方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嫌棄害怕,但是卻透露著任人宰割的氣息。明兒哥嘴角抽動,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對他不尊敬,以及這麽直接明了用行動告訴他,落在你手裏,生死由天的。
就衝著他這個意思,明兒哥還不服輸了,他從苗大師的手裏接過竹筒,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
苗大師笑道:“明兒不用擔心,為師在你旁邊守著,你不會出事。”
可徒兒怕的是躺在榻上的那個人出事啊!明兒哥無奈的看著地板想道。
他最終還是坐在塌邊,想解開少年單星的衣裳,因為苗大師拒絕了將軍府中的暖爐供給,在他們看來,中原的冬天比苗疆暖和多了。
所以整個廂房的冷颼颼的,單星阻止了明兒哥的動作。他看了一眼苗大師,自己動手將上衣剝個精光,瘦且精壯的身軀,在低溫度下,有些輕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