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單星退下之後,董蓉掩飾不住眼中的心疼,望著慕容懷德道:“懷德,你哪裏不舒服?王將軍他又如何了?明兒哥怎麽不見他回來?”
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慕容懷德先是笑笑安撫董蓉的心急。
啟兒哥和晨曦心裏也很想知道,到底情況如何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並未阻止他們娘親的詢問。
倒是啟兒哥出聲道:“娘在這裏看著爹,孩兒去請軍醫來。”
他腳步剛轉個方向,便被慕容懷德阻止,“啟兒不用去,爹不過是內力耗損嚴重,調息調息就能恢複。”
末了,看向董蓉道;“王將軍身體的蠱蟲已經被引出來,但是能不能醒來全靠他自己,過程中苗大師受了傷,明兒現在在北苑,應該在照看苗大師。”
董蓉知悉丈夫和兒子都沒事,心裏也捏了一把汗,在三個大師中,苗大師是看著最穩重聽說本領也是最好的,劉太醫都做了擔保,今兒為了王將軍的蠱蟲竟然受傷了。可見其中之凶險。
她心疼慕容懷德臉上的疲憊,倒也沒有多問其他的,讓他回房間歇息去,她則下廚準備做些菜肴給他們,她目前能做的也不過是這些罷了。
明兒哥守在苗大師的身邊,瘦子和胖子也沒有去趕他,在他們看來這才是弟子該做的,如果明兒哥對苗大師不管不問的話,他們都這個師侄就不會太客氣了。
胖子正在磨藥,他總感覺那裏不太對,卻又說不出個緣由來,在來回打量苗大師和瘦子之後,他才腦子靈光一閃,重重的搗了一下藥材道;“胖爺我終於知道那裏不對勁了,瘦子你今天怎麽怪怪的,好像特別的緊張師弟?”
瘦子本在認真的挑選合適的藥材,被胖子出現的言論一嗆,眼神有些陰沉,他愛關心誰就關心誰,憑什麽要告訴別人?
胖子見他不說話,心裏更加的開始揣測起來,瘦子一向和師弟不和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是說到底他從來都是嘴上說說,不管說的多狠,都沒有在暗地裏搞過什麽有危害性的小動作。
這讓一向有仇必報眥睚必報的瘦子有點不符合。
越想他越能從過去相處的細節中,發現一些以前從未注意過的東西來。比如說,瘦子好像對師弟的舊疾很有研究的樣子?平時說話刺人,卻能從中傳遞一些信息。
瘦子掃了一眼胖子,見他那個猥瑣的樣子就知道他指不定又想到哪裏去了,不是擔心他在背地裏下黑手,就是怕他在明麵上打擊那個小師弟。
他再不開口,就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對付胖子有一點,就是要在他的觀念沒有成立起來之前反駁他!
瘦子滿是不屑的和胖子對視道:“師父過不久就會來了,難道你要拖著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小師弟去見師父麽?想過師父見到小師弟的臉色?你想挨揍本瘦爺可不想挨揍。”
胖子剛才堆起來的猜想又開始有些動搖,讓他相信瘦子處處為小師弟好,似乎很有困難。他撇撇嘴,也沒應話,不過看來他已經沒有往別的地方想了。
他的師父和小師弟的性子最相似,表麵看起來不是笑眯眯的,就是一副淡然隔世的樣子,其實最是護短和疼愛小徒弟,若是他們師父真的來了,看見小師弟成了這個樣子,他們做師兄可就要剝層皮!
他們各有各的事要忙,關押小玉的院子卻有了不小的動靜。
門口的守衛聽見裏麵傳來挪開物什聲音,都有些好奇和緊張,之前苗大師說過小玉身上的蠱蟲不會傳染,但是小玉可是會用蠱蟲的人,他們又不能對小玉出手。
其中一個守衛壯著膽子上前兩步側耳聽了聽,發現還真是門口的動靜,他咽了咽口水朝另一個守衛道:“我去通知王爺過來,你在這裏好好把守。”
豈料門口的守衛一聽,立馬扔下一句我去通報王爺,撒歡的跑遠了。
靠近房門的士兵;“……”
小玉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她的聲音是低沉嘶啞的,除此之外,外人對她的容貌已經忘卻的差不多了。
如今她特意找了一件亮色一點的鬥篷,她瘦弱的身子被罩入其中,正吃力的搬著之前被她堵在門口的桌子櫃子。
她時間不多了,係在王將軍身上的蠱蟲聯係在一個時辰前就被斷開,她也受到了反噬,足足疼了這麽久才鬆緩過來,恢複了一些力氣。
小玉想,她必須去見王將軍一麵,在這個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
小玉能一個人在屋子裏支撐那麽久,其意誌力是不可小覷的。她搬開了桌椅,整個人都氣喘籲籲。
過了一會,門吱嘎開了。
守衛繃緊了身子,抬頭看門口的方向,看不見小玉的臉,隻能感受到她幾乎是骨瘦如柴的身軀。
小玉抬腳往外走,守衛誓死攔著她,裝的很硬氣道:“小玉姑娘,沒有將軍和王爺的允許,你不能擅自出去!”
“想死嗎?”小玉掃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讓那守衛忍不住一抖。
就在他發愣之際,小玉已經越過他往外走去。
守衛回神過來,哪裏還有小玉的影子!
沿途問站崗的是士兵,都說沒有看見小玉。
再說跑去請慕容懷德的士兵,不知道這個時候慕容懷德正在調息,事情隻到了董蓉和啟兒哥的耳中。
啟兒哥一聽小玉出來了,都不淡定的站起來,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問題,小玉怎麽會突然出來?上次大師說她命不久矣!
今天大家為了給王將軍解蠱毒,大家都多少受了傷,小玉看準了這個時機跑出來想做什麽?
隻是守衛正在等著他回答,他不能呆站著什麽都不幹,啟兒哥臉色嚴肅,朝守衛的士兵道:“傳令下去,讓士兵搜查小玉的下落,我隨你去看看什麽情況。走!”
守衛趕緊跟在他的身後一同離開,然而當他們四處搜查小玉的時候,小玉這個時候已經悄然出現在王將軍的廂房裏。
她看著呼吸微弱的王將軍,目光遊離到他的脖頸上,他現在脆弱的隻需要她用力一掐就可以斷氣了。
跟她一起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王將軍渾然不知身邊發生了什麽事,他還在昏迷的漩渦裏徘徊。
小玉靜靜的站在王將軍的床前,目光時而恍惚時而又恢複清明。最終她也隻不過這般說道:“其實你待我比其他人待我好多了,我五歲被父母賣給人牙子,不知經過了多少人手,喊過幾個爹娘,十二歲的時候又被賣了,那次賣的不再是普通人家。終於我熬出了頭,卻不想又被人買走,接了這趟差事。”
“雖然你對我好,也是受了蠱蟲的影響。誠然,我也沒有可以送你的,唯一能做的大概是讓你繼續活著給上頭的那人添堵,也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隻有給你下戰蠱的那人心頭血並不能給完全有把握救你,加上我的就不一樣了。”
低啞的聲音從她的喉嚨間流出,飄蕩在四周,小玉冷著臉取出匕首,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的心髒紮下去再順手拔出來,她紮的很有技巧不會立刻斃命。
小玉用手接了血水,固執的支撐著將那血喂進王將軍的口中,看見王將軍喉嚨滾動之後,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大抵是累了,她蜷縮在王將軍的身邊,對著他的耳朵呢喃道;“將軍,我一直渴望自由,卻一直被人拿捏在手掌中,如果死了能自由,將軍給我個墳墓,我想在那裏安家。”
小玉意識開始模糊,她不知道自己在說著什麽,最近卻揚起一抹安寧的笑容。
她是否解脫無人知曉。
啟兒哥率領一列士兵在整個將軍府搜查了一遍,隻有北苑和王將軍的廂房沒有被搜過。
權衡之下,啟兒哥決定先帶人去王將軍那處查看。
當他們進去看見蜷縮在王將軍身邊的瘦小身影時,每個人的心裏都是一驚,啟兒哥不難為士兵的害怕,他獨自上前輕聲試探問道:“小玉?”
小玉沒有反應,他又走近兩步,跟在他後麵的士兵這才回過神來,怎麽可以讓小王爺冒險!速度快的士兵不等啟兒哥再次靠近,就已經快步竄過去,伸手用手中劍柄捅了捅小玉。
小玉還是沒有反應,他就是伸手將小玉快速的板過身子,士兵看出不對勁,試探去探小玉的呼吸,迥然已經沒了呼吸!
士兵縮回手轉而稟告啟兒哥道,“回小王爺,小玉她斷氣了。”
啟兒哥皺起眉頭,本來還想從小玉身上得到點其他情報,沒想到又斷了。
他沉思了一下,覺得小玉的身份到底還是王將軍的人,便命人抬下去放著。等到王將軍醒過來再做打算。
小玉是自殺的,掉在地上的匕首,以及她左心房有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漬,整個房間裏除了昏迷不醒的王將軍,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躲在房裏那麽久,今天出來就為了看王將軍一麵,然後死在他麵前?
啟兒哥看見將軍嘴角的血跡,忙上前用手指點了點,還未完全凝固,不會是明兒哥和苗大師那時候留下來的,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小玉弄的。
啟兒哥想不明白問題更多了,為了保險起見,他命人將小玉的屍體抬下去,再讓人去請軍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