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蘇倩將一杯熱牛奶遞給鄭宇，讓他喝下繼續休息，鄭宇微笑著接過，說道：“我知道了，你趕緊忙你的去吧……”
“那你乖乖喝啊……”
蘇倩走後，鄭宇把目光移回電腦屏幕上，看著收件箱裏那封新到的郵件。
TO鄭宇：
沈敬舒昨日下午已被廉政公署抓獲，導火線就是曾經沈天一挪用的那筆巨款。
徐德平手裏有太多她的罪證，已經答應親自出庭。沈敬舒用自己患有精神疾病作為借口來逃避法律製裁，卻沒有料到那位醫學專家是我們的人，到時候當庭翻供，不失為場精彩好戲。
我們有空見麵吧。
合作愉快。
From展浩哲。
鄭宇關掉電腦，揉揉有些酸痛的額角，然後拿出手機來，撥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鄭宇便平淡的道：“展浩哲，什麽時候有時間？”
那邊頓頓：“晚上六之後。”
“那麽，綠茵閣餐廳見，如何？”
“好。”
終於躲開了蘇倩的視線，鄭宇低頭看看表，已是下班時間，於是下床，隨手拿起外套穿上，轉身下樓。
快步走到停車場，開出那輛黑色的奔馳，拐過熟悉的街道，直接往綠茵閣餐廳開過去。
到達餐廳的時候，展浩哲的車也隨後而至，果然都是很守時的人，打開車門相視笑，不約而同並肩走向餐廳的二樓。
“現在倒是不迷路，這麽準時。”鄭宇淡淡的道。
“有時候是故意迷路的，要不然怎麽和別人培養感情呢。”展浩哲目光依舊溫柔，嘴角卻帶著狡猾的笑容，“來邊，定位子。”
“好。”
跟著侍者走到環境雅致的包間內，兩人麵對麵坐下。
鄭宇拿起菜單來隨手翻著，低頭不語。
展浩哲先開口，語帶調笑：“挺佩服，居然能夠跟我化敵為友。當初你知道我和蘇倩事情的時候，直擔心你會不會一怒之下到處追殺我。”
鄭宇抬起頭來：“嗬嗬……我不是那麽沒有度量的人吧。”
展浩哲拿起杯子，喝口水，“所以我說，很佩服你啊，不相信？”
“相信，怎麽會不相信。”
展浩哲看著他，良久，終於輕輕吐出口氣：“雙贏。”
“反正沒有輸。”鄭宇微微笑，“隻有輸不起的人才會怕輸。跟何況，我和蘇倩，都不是輸不起的人。”
展浩哲笑笑，接過菜單來幾道菜。
沉默片刻，鄭宇突然道：“蘇倩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者是知道卻假裝不知，所以，你們之間也不是不可挽回。”
展浩哲抬頭看他，眨眼：“你真是這麽想的？”
“摁……不太確定。”鄭宇輕聲地道，“是和好，還是離開，相信你早就有打算。”
展浩哲斂住笑容，扭頭看向窗外，黃昏的金色陽光晃得有些刺眼，跟多年前初見時那麽相似。
“讓我們永別把。”
“終歸是要離開，不是嗎？”
展浩哲沉默良久，終於輕輕微笑起來，“是啊，我相信你會給她帶來幸福的，我會祝福你們的。不過，如果蘇倩受委屈了，我還會奪回來的，你記住我說的話。”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嗬嗬……”
兩人舉杯，相視而笑。
蘇倩這些年一直活在噩夢裏，在精心布置的局終於收網的時候，卻沒有開心的感覺。當一切浮出水麵，特別是看到自己的親人一個個離開的時候，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很累，也很心疼。
各種報複簡直毫無疑義，她卻為此付出太多。她就象是井底之蛙，為那些被刻意放大的仇恨撞得頭破血流，卻不知自己看到的那片空隻是井口的小塊方格。
就算沈家人都死光，蘇爸爸和媽媽也都不會回來，其實仔細想想，過去那麽多年了，有什麽仇恨也該淡了，何況自己從小過的並不比別人差。
過去太多年，連父母的臉都記得不太清楚，親眼看著養父母離開的記憶之所以鮮明，並不是仇恨太深，而是那時驚嚇太過。
這樣的複仇，又是為什麽？牽連那麽多人，布那麽多局，就算贏又如何？
為報複而設下的局裏，卻遇到一些真心相待的朋友。如果把那唯一的朋友也抹殺，以後便是徹底的孤獨。
那時候會不會突然想起他們的臉。
想起曾並肩作戰的歲月，想起彼此相視笑時的默契，或許那才是輩子最充實和快樂的。
那個仇恨的包袱太過沉重，壓著她太多年。所以直到鄭宇被自己打傷的那一刻，蘇倩才開始後悔。
或許鄭宇也是明白的，隻是著些年在彼此“定要報複”的承諾中，每個人都把自己逼到死角。
蘇倩看著坐在對麵似笑非笑的鍾明陽，輕輕吐出口氣來。
“以後公司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了。”
鍾明陽扭頭，笑道：“你是不是再開玩笑，大小姐。”
“你不想做老大嗎？”
“當然……不想。”鍾明陽笑笑，突然話鋒一轉：“沈敬舒的案子下周就開庭，覺得結果如何？”
蘇倩抬起頭來，淡淡的道：“說實話，我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讓他們內鬥。如今徐德平出庭作證提供證據，沈敬舒的罪名定會成立。這件事不想再摻和，我相信父親不希望對沈敬舒出手，既然我們要清算舊賬，那靜觀其變就好。”
鍾明陽笑著道：“大小姐真是有仇必報，借刀殺人，手段高明。”
“就算沒有他，他們內部鬧翻也是遲早的事，我們何必這麽麻煩，我真的有些累了。”蘇倩嘴角輕輕揚起個笑容來。
兩人相視而笑，不再多話。
一個月後，鄭宇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眼來電顯示，臉上褪去冰冷，眼中也漸漸浮起層笑意，接起電話叫那個熟悉的名字：“蘇倩。”
“剛到悉尼，入跟聲。”電話那頭傳來水流的嘩啦聲，她似乎在浴室裏洗澡。
鄭宇微微笑：“旅行還愉快嗎？”
“還行吧。”
“出去已經個多月，該回來了吧。”
“回去幹什麽，公司有鍾明陽管著，當然要趁著年輕在外麵遊山玩水，盡情享樂啊。”